陳康在弟弟的墳前發下誓言,此番不掃平“飛龍寨”的來犯之敵,絕不收兵。然後,才帶着手下四百名喽兵向“飛龍先鋒營”的營壘殺去。
雖然陳康報仇心切,但多年爲盜積累下來的經驗,使他并沒有盲目的去沖擊對方的營壘,而是率領手下緩緩接近,進至兩箭之地時便停下了腳步,觀察對方的反應。可是,出乎陳康意料的是,“飛龍先鋒營”的營壘中沒有任何動靜,對方喽兵不但沒有出營與自己對峙,而且連營門口的哨兵對自己的到來都沒有任何反應,依然悠哉遊哉的在門口來來回回的巡邏,仿佛陳康和他的四百手下根本不存在一般。
對方的這種反應,令陳康左右爲難。進攻吧,怕對方有什麽埋伏。後退吧,又實在咽不下殺弟之仇這口氣。進退維谷之間,陳康便下意識的開始收缰繩,胯下馬前進的速度則随之越來越慢,最終在距離對方營壘二、三百步的地方徹底停了下來。随着陳康停下了腳步,他身後的喽兵也跟着停了下來。四百餘人的隊伍,就這麽進不進、退不退的站在那裏,半晌都沒有動靜。
陳康這邊停滞不前,對面的“飛龍先鋒營”營壘之中卻變得異常忙碌起來。随着望樓上的兵士将由唐潮測算出的敵方與營壘的距離、方位等數據一項項的傳送下來,在營壘的中央部位,迫擊炮小隊的兵士們緊張的調整着迫擊炮的射擊諸元,并将迫擊炮彈的導火索截取到合适的長度,以保證在炮彈落地之前就能夠淩空爆炸。
經過短暫的調整,迫擊炮小隊的小隊長舉起了自己的右手,向位于他們身後的錢遠山、和辛飛宇示意,表明迫擊炮小隊已經做好發射準備。
錢遠山擡頭看了看望樓上的穆特爾,見對方也舉起了右手,示意一切正常後,便向迫擊炮小隊的小隊長點了點頭。這位小隊長立即将自己舉起的右手狠狠的劈下,八名發射手幾乎同時點燃了自己手中迫擊炮彈的導火索,并将其投入了炮口。
随着“嗵”的一聲悶響,八發迫擊炮彈幾乎同時從炮口中射出,直沖蔚藍的天空。在到達飛行的最高點後,八發炮彈在重力的作用下調轉方向,沿着一條優美的抛物線軌迹,急速墜向仍在猶豫不決的陳康以及他的手下。
随着迫擊炮弱的下落,一陣輕微的“嘶嘶”聲傳入的陳康的耳朵中,就在他滿腹狐疑的擡頭向天上觀望,想找出聲音的來源時,八發炮彈幾乎同時在陳康以及他手下喽兵的頭頂上炸響。伴随着升騰而起的硝煙,“飛雲寨”的喽兵成片成片的倒下,慘叫聲不絕于耳。
不等陳康以及其他幸存的喽兵搞清楚狀況,第二拔炮彈再次落了下來。迫擊炮在發射方面的快捷性,在這一時刻充分的顯露出來。不過短短的二十秒之内,每門迫擊炮都發現了四發炮彈,八門迫擊炮加在一起就是三十二發炮彈。
炮彈爆炸産生的硝煙将“飛雲寨”喽兵完全籠罩了起來,站在望樓上的唐潮就算把望遠鏡的放大倍率調到最大,也無法看清煙霧下敵人的情形。急得他直跺腳,一個勁兒的在心裏埋怨迫擊炮小隊打得太猛,不但搞得自己什麽都看不清,而且也使随後出擊的遊騎兵小隊撈不到多少油水。到時候,老三十五一定會來找自己抱怨,說自己是成心不讓他殺過瘾。
唐潮估計得非常正确,此時處于煙霧籠罩中的“飛雲寨”喽兵可以說是凄慘無比。原本還算嚴整的隊形已經被炸得支離破碎,還能站着的喽兵不過十之一二。所有沒被炸死的馬匹更是全部受驚,瘋狂得在那裏蹬踢彈跳,任憑馬上的騎士如何控制,也無法安靜下來。而随着受驚馬匹不停的跳動、蹬踢,有些僥幸躲過炮火轟擊的喽兵卻沒能躲過沉重的馬蹄,被踩得骨斷筋折,當場斃命。
在這些狂亂跳動、蹬踢的馬匹中,有一匹正是陳康的座騎。而騎在它背上的陳康在剛才的炮擊中非常僥幸的躲過了一劫,隻是左臂受了輕傷。此時的他,正在使出渾身解數,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愛馬安靜下來。
好在陳康是個騎馬、訓馬的高手,他不但沒被處于颠狂狀态的戰馬甩下來,反而利用自己的技巧将其穩住,并最終令其完全安靜了下來。
不過,還沒等穩定下座騎的陳康松口氣,情況又發生了重大變化。随着濃重的硝煙漸漸散去,一支陣型嚴整、充滿殺氣的騎兵部隊揮舞着閃閃發光的橫刀,出現在了他和他手下們的視線中。
接下來的戰鬥沒有任何懸念,尚未從慌亂中恢複過來的“飛雲寨”喽兵被遊騎兵小隊如砍爪切菜般殺了個幹淨——即使有個别“飛雲寨”喽兵逃脫了遊騎兵的刀鋒,最終也被事先埋伏在附近樹林中的優秀步槍射手一一點了名。而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座騎的陳康,甚至連大槍還沒來得及端起來,就被沖到他身前的穆特爾一刀将腦袋砍了下來。
這是一場短促的戰鬥,從第一發炮彈炸響,到最後一名“飛雲寨”喽兵被擊斃,前後總共持續了不到十分鍾。這也是一場完全一邊倒的戰鬥,“飛龍先鋒營”以三名遊騎兵受傷——其中一人傷勢較重——的微小代價,全殲“飛雲寨”大寨主陳康以下四百餘人——四百餘人全部被殺,無一人生還。
當李福将如此懸殊的損失對比報告上來時,辛飛宇不無感慨的說道:“看來‘落後就要挨打’确實是一條颠撲不破的真理。在領先自己近千年的先進武器面前,再剽悍的士兵也隻有死路一條。”
“辛兄說的沒錯”唐潮贊同道,“從這兩天的戰鬥來看,在雙方人數接近的情況下,武器落後的一方完全處于被宰割的狀态,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依我看,就算雙方人數不接近,隻要落後一方沒有領先一方十倍乃至更多的兵力,依然沒有任何取勝的可能。”辛飛宇進一步引伸道。
“即便是有十倍的兵力優勢,落後一方也未必就能占到便宜”唐潮搖了搖頭道,“在前世,十九世紀的祖魯戰争中,四百多名隻不過裝備了火槍的布爾人,憑借環形牛車陣的庇護,便成功擊退了數萬祖魯戰士的進攻,殺傷對方三千餘人,自己卻損失輕微。與之相比,咱們所掌握的武器更加先進,面對的敵人更連祖魯人的零頭都不到。如果不能取得這樣的戰果,那才真是見了鬼了。”
“就是,就是”穆特爾連連稱是道,“二十四哥說的沒錯。對付這些個山賊草寇,不過是小菜一碟。不要說是他們,依兄弟看,就算面對遼國的正規軍,咱們也一樣能輕松的把他們給收拾了。”
見衆兄弟越說越起勁,越說越傲氣,漸漸的有些目空一切起來,錢遠山覺得有必要敲打一下他們,以免他們得意忘形——畢竟“驕兵必敗”這句成語不是白說的。
因此,錢遠山擡手止住了衆兄弟繼續自我欣賞,說道:“無論是‘百花寨’也好、‘紫石寨’也罷,。包括号稱擁有幽州綠林道最剽悍騎兵的‘飛雲寨’,他們打家劫舍、欺負百姓或許很在行,但與正規軍隊相比,都不過是些由山賊草寇組成的烏合之衆罷了。之所以他們能夠嘯聚山林,使地方官府奈何不得,不過是仗着占據了有利地形,面對與自己處于同一科技水平的官軍時,能夠占得一定的先機而已。更何況,前來進剿他們的官軍,又有哪一次是真心實意到與他們死戰到底的。”
這到這兒,錢遠山頓了一頓,擡頭看了看北方的群山,又轉頭看了看南邊一望無迹的華北平原,頗有深意的說道:“諸位兄弟千萬不要因爲取得了幾次小小的勝利就飄飄然起來,更不要被其沖昏了頭腦。咱們平滅三寨是手段而不是目的。‘砥砺一号行動’也隻不過是咱們練兵的開始,而不是結束。
畢竟,這些山賊草寇與咱們在不久的将來可能會遇到的敵人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如果給咱們未來的敵人打一百分的話,這些山賊隻怕連五分都達不到。在面對真正的強敵之前,咱們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驕兵必敗’這四個字的含義大家都清楚,用不着我來解釋。”
錢遠山的一番話令原本因爲接連的勝利而頭腦有些發熱的唐潮等人很快冷靜了下來,衆人紛紛向其檢讨自己的錯誤,并表示今後一定會認真對待未來的每一個敵人,絕對不會再出現輕敵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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