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飛宇一句話還沒說完,左邊肩頭便挨了徐紹安一巴掌:“你小了瞎琢磨什麽呢,十八妹是禦醫,專門爲皇後以及宮裏嫔妃看病的。不要說這處柴榮臨時駐跸的行在,就是開封城裏的皇宮,她都可以随便進出。”
辛飛宇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一面抱怨徐紹安下手太重,一面開始向對方詢問有關林小雨的情況。結果,除了右邊肩膀又挨了徐紹安一巴掌外,就隻得到徐紹安“你小子現在還沒權利知道那麽多事情”這麽一句話。頗感委屈的辛飛宇,一邊輪流揉着自己的雙肩,一邊問道:“安哥,您老說我還沒權利知道這些事。那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有知道的權利呀,總不會是要等上三年五載的吧?”
徐紹安聞言一撇嘴,問道:“怎麽,不願意等呀?”
“不是,不是。”辛飛宇連忙擺手道,“兄弟隻是想知道個大概時間,心裏也好有個盼頭兒。”
徐紹安點點頭,拍了拍辛飛宇的肩膀,說道:“不是哥哥我不想告訴你具體時間,而是我也說不準這個時間。接收新成員加入需要經過一定的程序,可這個程序顯然是不能在周軍大營進行的,而是需要回到開封城才成。可就目前的情形看,大周的這位世宗皇帝似乎還有繼續打下去的意願。盡管現在無論是天氣還是臣子們的意見,都不支持他這個決定。但是,他畢竟是皇帝,有些時候想獨斷專行别人也沒辦法。
問題是,他不下令班師,哥哥我就得在旁邊陪着,誰讓咱們現在有名氣了呢。所以說,不是哥哥我不想加快接收你的速度,而是被客觀條件限制住了。不過,你也不必有什麽心理負擔。隻要你是真心實意要跟着大家夥幹,就一定能被大家所接受。”
聽了徐紹安的這番話,辛飛宇心裏踏實了不少——從徐紹安的話裏,他至少可以判斷出,隻要周國大軍結束南征返回開封,自己離徐紹安接受當小弟的事情也就有眉目了。因此,他也就不再糾纏于這個問題,而是跟徐紹安講起了自己這幾年來的經曆——徐紹安宥于規則不能說這些,辛飛宇光棍一個自然沒有這方面的忌諱。
原來,辛飛宇穿越的時間與團隊其他穿越者是完全一樣的,穿越前的地點是在上海。當時他剛剛從海上執行任務回來,領導批了他探親假,讓他回上海的家看望父母。恰巧這個時候他的父母給他找了個對象,見他回來了便安排兩個人相親——辛飛宇已經二十九歲了,還沒有成家,做父母的自然要極力幫他撮合。
相親的對象就是上海本地人,辛飛宇探家的這段時間兩上人見了幾次面,雙方的感覺都不錯。穿越的那天,辛飛宇正在和這位叫王涵的姑娘在黃浦江邊散步,結果在遇到了一片烏雲紫電之後,便失去了知覺。
辛飛宇穿越後的地點是在離壽州城附近的一個小鎮外面,當時與他一起穿越的除了準女朋友王涵外,還有兩男一女——陳寶強、邱明博、趙紫露(女)。他們五人在經曆了數天的迷茫與探詢之後,終于确定自己應該是像小說中寫的那樣——穿越了。
穿越之後爲了生存,他們這幾個人要過飯,三位男性還做過腳夫、苦力、幫工,等等各種各樣的工作。後來,碰上壽州節度使招募士兵,在穿越前曾是東海艦隊海軍軍官的辛飛宇,便決定到軍隊去碰碰運氣,希望能通過戰場拼殺,争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
可是,他的這個決定卻遭到了其他人的反對。不但是陳寶強、邱明博以及陳寶強的老婆趙紫露反對,就連辛飛宇的那位準女友王涵都不同意。因爲他們覺得現在五個人的生活雖然比較艱苦,全靠三位男士賣力氣掙錢吃飯,但至少還能勉強糊口,不會有生命危險。一旦去從軍,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能活下來的機率遠沒有現在這樣的生活高。而且,幾個人的曆史知識雖然不算豐富,但還是知道這天下過幾年就要姓趙了。宋朝恰恰又是個對武将壓制的非常厲害的朝代,即便大家能通過從軍搏一個功名出來,在宋朝也不會有什麽好日子過。與其那樣,還不如到時候當個平頭百姓,過幾天踏實日子。
同伴的反對,特别是王涵的反對,令辛飛宇左右爲難。他既不願意丢下患難與共的同伴一個人去闖蕩,也不願意就這樣在一座小小的鎮子裏爲别人賣一輩子力氣。陳、邱二人好歹會些機械、冶煉方面的技術,可以到鐵匠鋪裏去幫工掙錢,而他自己所學的都是航海及海上指揮方面的知識,除了去當兵外,實在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出路——盡管隻能當陸軍,但至少比給人當苦力強。
此後的一段時間,辛飛宇費了不少口舌與其他四人進行溝通,希望能夠說服對方,但卻沒有取得成功。最終,辛飛宇爲了自己的理想,隻得與其他四人分道揚镳、各奔前程——盡管在分别那天,王涵對辛飛宇非常不舍,痛哭失聲,但面對辛飛宇要她跟自己一起走的請求,她的回答依然是搖頭。此情此景打消了辛飛宇最後那一絲要留下來的念頭,踏上了前往壽州城的道路。
入伍之後,由于辛飛宇長得人高馬大,會些簡單的拳腳功夫,最主要的是他還識字——盡管那些繁體字他認識的多,會寫的少,但在連許多将領都是文盲的古代軍隊中依然十分難得——因此很快便得到了上官的重視。隻用了短短三年不到的時間,便從一個大頭兵升到了營指揮。就在辛飛宇信心滿滿,準備在軍中大顯身手,爲自己打出一份好前程的時候,柴榮率領的南征大軍卻到了壽州城下。
要說,在戰事剛開始的時候,面對城下陣型嚴謹、士氣高昂的周軍,辛飛宇确實心裏有些沒底。但是,經過一段時間的城池攻防戰,看到處于劣勢的南唐軍在壽州節度劉仁贍的指揮下,将周軍死死的壓在城下,數月之内竟無法越雷池一步,辛飛宇原本懸着的心便放回了肚子,打退周軍的信心也越來越足,率領手下的一營兵奮力參與守城,打退了周軍一次又一次的進攻。
可惜的是,就在壽州城久攻不下,周軍将士人心思歸的時候,一心想畢其功于一役的柴榮,将才組建幾個月的神機直調上了淮南前線。而徐紹安也确實沒有辜負柴榮的信任,用數千個炸藥包進行了這個時代第一次火器進攻。這一仗不但炸死了劉仁贍、孫羽等一衆壽州城最高指揮者,而且還徹底摧毀了南唐軍的鬥志。在短短半天之内,便奪取了此前數月也未能攻下的壽州城。徐紹安的炸藥包在炸塌了壽州北城靖淮門城樓的同時,也擊碎了辛飛宇靠戰功搏取前程的美夢。
其實,當辛飛宇從那些從北城退下來的南唐兵口中得到他們遭受打擊的詳情時,第一時間便判斷出周軍這次進攻用的是炸藥包,而且還是比較原始的炸藥包。對于敵人手中掌握了原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代的炸藥包究竟意味頭什麽,辛飛宇也是非常清楚的。而當他做出城外的周軍中也有穿越者這樣的判斷時,其第一個念頭是殺了這個家夥,然後取而代之。
不過,躲在朋友家之後,通過各種渠道聽到的各種消息令他打消了這個念頭——按照坊間流傳的說法,這位叫徐紹安的神機直指揮使乃是周朝皇帝柴榮身邊的紅人,柴榮對其非常看重。且不說自己能不能在周軍大營中找到他并殺了他,就說自己真殺了他的話,光是一個如何取而代之的問題就足以令自己前面的工夫都白費。因此,殺掉徐紹安的念頭在辛飛宇的腦袋裏轉了一圈後便被踢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躲過眼前的危機,然後再謀出路。
此前是由于自己及屬下在守城大戰中斬殺了許多周軍士兵,擔心周軍在破城之後找自己算帳,所以在得到北城已被突破的消息後,辛飛宇才帶着兩名平時關系最好的手下,潛到自己在壽州城内一位朋友的家中躲避。後來見周軍入城後并未屠城,投降或者被俘的南唐軍也都得到了善待,他們三人便開始以老百姓的打扮出來活動。
不過,由于手下的士兵在守城時有不少都死于周軍刀下,一向與這些下屬兄弟相稱的辛飛宇對周軍很是抵觸,加上他除了打仗,别的事基本上都不會,所以在朋友家借住了幾日後,便決定不再給對方添麻煩,打算帶着這幾年當兵攢下的積蓄,回到自己穿越過來時遇見的小鎮去隐居起來。
正是因爲知道了他的這個打算,所以他的那兩個手下才會提議到城裏最好的酒樓請他吃一頓飯,既是爲他餞行,也是感謝他這幾年來對二人的關照。結果卻因三人一時疏忽忘記帶錢袋而搞出了一場“霸王餐”風波,并由此讓他與那個他曾欲除而代之的徐紹安相遇。
在經曆了一系列誤會之後,徐紹安所表現出來的真誠,以及其在柴榮眼中的地位,再次激起了辛飛宇于軍旅中謀取功名的雄心壯志。因此,在徐紹安給他留下地址離開酒樓後,辛飛宇權衡了一番利弊,終于下定決心再賭一把。他将自己欲投身周軍的想法告訴了兩名親信,并婉言謝絕了二人要馬上跟他一起去的好意。他表示自己此去禍福難料,兩位兄弟都是有家小的人,不該跟自己冒這個險,待日後自己在周軍中混出了名堂,再将二人招去也不遲。他的兩名親信見狀,也不再多說什麽,與他互道珍重之後,便在酒樓門前分了手。
聽說這個親切稱呼自己安哥的家夥居然曾經起過要殺自己的念頭,徐紹安不禁連稱好怕,并且開玩笑道:“我說飛宇兄弟,你突然改變主意,願意跟着我混,該不會是想借機赢得我和柴榮的信任,以便你在周軍中能夠站穩腳跟。然後找機會将哥哥我幹掉,從而完成你取而代之的計劃吧?”
雖然徐紹安臉上的表情說明他在開玩笑,但是辛飛宇還是緊張的連連擺手,賭咒發誓道:“小弟絕無此念,絕無此念。小弟之所以願意跟随安哥,完全是被安哥義薄雲天、胸襟寬闊的人格魅力所感染。小弟要是有半點私心雜念,就叫我天打五雷劈,不得……”
見辛飛宇這般的賭咒發誓,徐紹安連忙揮手止住對方的胡言亂語,說道:“哥哥我不過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既然你能把當初要殺我的想法說出來,就證明你是真心實意的要跟着哥哥我幹,哥哥我又怎麽會懷疑你呢。”
說完,徐紹安拍了拍辛飛宇的肩膀,表示自己對他的信任。待辛飛宇情緒恢複正常後,徐紹安又接着問道:“照飛宇兄弟所說,你并不是一個人過來的,還有四個同伴。既然如此,那以兄弟你之見,這四個人有沒有可能願意和你一起北上開封呢?”
辛飛宇聞言搖搖頭,說道:“此事兄弟也說不好。”
“要不這樣”徐紹安建議道,“反正你這段時間都隻能耐心等待,不如趁這個機會回你當初住過的那個小鎮去一趟,問一問那四個同伴的态度。我想,以你現在的情況,以及哥哥我的身份,他們沒準能改變主意也說不定。”
辛飛宇再次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道:“我也很想把現在的情況告訴他們,隻可惜已經不可能了。”
“爲什麽?”徐紹安不解道。
辛飛宇苦笑一聲,說道:“不瞞安哥,小弟去年下半年當上營指揮之後,就曾經回過小鎮一趟,打算再與那四名同伴談一談,将他們帶到壽州城來生活,畢竟在這裏我能幫他們一把。可是那趟我卻撲了個空,他們已經不在小鎮生活了。他們在我離開一年後便搬走了,周圍的鄰居也不知道他們搬去了哪裏。我曾在周邊的城鎮尋找過,但沒有任何收獲。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得到過他們的音信。”
辛飛宇的一番話,令徐紹安多少有些失望。不過,仔細想一想這也很正常。既然他們在開封遇到的那個許新生(許善铎)甯可給趙普當護院,也不願意加入團隊。辛飛宇的這幾個同伴爲了安定的生活而選擇遠離他,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因此,徐紹安在安慰了辛飛宇一番後,便差開話題,一邊和他聊着别的事情,一邊加快腳步,往駐地走去。
回到駐地,徐紹安進入自己營帳,先是派了一名親兵帶辛飛宇去安排住處,而後又命另一名親兵拿來紙筆,開始給委員會寫報告。在報告中,他先大緻說明了一下離開開封以來這段時間自己的經曆,又介紹了一番林小雨的近況,最後才講述了自己在壽州城酒樓中與辛飛宇這個疑似穿越者相遇的過程,并且詳細解釋了自己沒有完全遵照《疑似穿越者接觸準則》辦事的原因。
寫完了報告,徐紹安又仔細檢查了一遍,見沒有什麽錯漏之處後,便取出團隊内部發電報用的密碼本,将報告的内容譯成相應的密碼數字。然後,将密信裝入一支竹筒,用火漆封好,并蓋上自己專用的烙印标記。
一切都準備好後,徐紹安喚過兩名親兵,将竹筒交給他們,命他們立即出發,将密信交予在開封的三十爺——至于交給魯悅之後的事,就不需要這兩名親兵參與了。
在給兩名親兵交待任務的時候,徐紹安還特别叮囑二人,一路上務必小心謹慎,同時也要快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将密信送到。兩名親兵自然不敢怠慢,将密信竹筒貼身收好,向徐紹安行了一禮,表示保證完成任務後,便出帳上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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