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進入四月之後,團隊又有幾件大事要處理,其中有一部分一直到了五月初也沒有完全解決。這些事牽制了委員會幾位委員的精力,因此他們決定将“砥砺一号作戰計劃”向後推延一些時間。
影響委員會精力的事情主要有三件,其中一件就是與山東崔家合作玻璃生意的事。當初穿越團隊和崔永年相約,等過了新年對方就要親自帶人來交錢提貨,并詳細協商在南面各國開設“晶寶軒”分店的事宜。
可最終,不但這位崔大員外根本沒露面,而且直到陰曆四月初,那位同是穿越者的賈潤安才受其派遣抵達了良鄉。至于崔永年沒來,而且派來的人也晚到了許久的原因,賈潤安隻是說崔永年的生意出了些問題,使得崔大員外不得花費了大量的時間來擺平,而且直到現在還有些後續事宜沒處理完,所以才會這樣。
至于具體出了什麽問題,由于賈潤安沒有直接參與,所以他也沒能說的太清楚。隻是表示,據他所知,似乎是崔家在倭國原有的合作者出了事,使得其到倭國做生意的好幾艘海船都被當地新崛起的貴族領主連船帶人、帶貨給扣押了。爲了救回自己的人和船——要回貨物他已經不指望了——崔永年不得不再派人攜帶重禮駕船出海,去與當地的新領主疏通關系。同時,崔員外也希望能借此與這位新領主達成新的合作協議,以便自己在倭國的生意能夠繼續進行下去。
由于兩國相距甚遠,所以這一來一回的花了好幾個月時間,直到上個月月初的時候才算暫時告一段落。賈潤安也正是在那時被崔永年派來良鄉,替他完成與穿越團隊當初的約定。隻不過,一方面對倭國的新合作者心存疑慮,爲了保險起見,崔永年決定暫時不向倭國運送價值昂貴的玻璃制品。另一方面,崔大員外爲了平息這一場風波,也花費了不少的銀錢。因此賈潤安這次來向穿越團隊提出的玻璃産品的定貨量比崔永年當初允諾的要少不少,據賈潤安估算,這點量基本上隻夠山東本地的需求。
雖然崔永年此次的玻璃制品進貨量大減,但是出于發展南方市場以及海外市場的需要,穿越團隊的幾位委員和商貿部的兄弟們并沒有埋怨這位崔大員外,依然像上次那樣熱情接待賈潤安及其同伴——當然,這也跟賈潤安的穿越者身份有關。
除了和賈潤安完成生意之外,委員會還将前段時間在去開封的路上遇到了許新生(許善铎)的事情大概講述了一遍。當賈潤安聽說許善铎還活着,不但進了曆史名人趙普的府上當護院,而且連名字都改了之後,也是唏噓不已。他既爲這位曾經共過患難的同伴終于攀上了一棵大樹、有機會得償所願而感到高興,又爲對方如此深的心機、如此強的功利心而感到些許的不安。
在他看來,現在的許善铎——或者應該叫他許新生更加貼切——雖然隻是個小小的護院,雖然他已經答應王崤峻等人雙方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如果曆史不發生重大改變,日後趙普成功攀上趙匡胤這棵更大的樹,并在北宋初年成爲宰相的話,肯定不會虧待他胞弟的救命恩人許新生。而對于功利心極重的許新生來說,一旦飛黃騰達,自然不願意有知道自己根底,特别是知道自己曾經背棄誓言、棄救命恩人而去醜事的人存在。到那時,自己恐怕會成爲對方第一個要除掉的目标,這不能不令他認真對待——雖然說起來王崤峻等人知道的情況更多,但畢竟他們的根基在幽州。如果曆史依然按照前世史書上所記載的那樣發展,憑他許新生再受趙普看重,擁有的勢力再大,隻要王崤峻等人留在幽州,他也沒有能力威脅到這些人的安全。他頂多是冒着與王崤峻徹底撕破臉的風險,幹擾其在北宋境内的發展。
對于賈潤安的這些擔心,王崤峻等人一面向他保證,如果許新生要對其不利,穿越團隊是不會坐視不管的。一面也安慰他不必過于擔心,因爲按照前世曆史的發展脈絡,當趙普位極人臣的時候,他賈潤安早就滿了和崔家的五年之約,完全可以離開崔家到幽州來。那樣的話,許新生自然也就沒有能力再威脅到他了。
聽了王崤峻等人的寬慰,雖然賈潤安心裏多少有了些底,不再像剛開始時那樣不安了。但是要讓他完全不把這當回事也不太可能。不過,無論賈潤安在這件事情上能不能真正的釋懷,在與穿越團隊完成交易後,他都得盡快趕回山東去——畢竟那個五年之約對他來說是必須要做到的。
因此,在四月中旬雙方完成錢貨的交換後,賈潤安便婉拒了穿越團隊衆兄弟多住幾日的好意,帶着同伴、拉着貨物離開了“清園”,踏上了歸程。
影響委員會執行“砥砺一号作戰計劃”的第二件事情則發生在大家送走賈潤安的同一天。
那天是陰曆四月十六,王崤峻帶領衆兄弟送走了賈潤安後,便回到自己的小院。結果,還沒等他和自己的一對兒女玩耍上一會兒,張維信便急匆匆的闖了進來。
張維信的這個舉動令王崤峻很是意外,因爲自從穿越團隊收服“五虎寨”後,張維信就一直爲把他塑造成團隊領袖而努力着,像這樣不經通禀便直接闖入其居室的事情已經很久沒出現了。
不過,王崤峻并沒有對此表示出不滿,一來這與他的性格有一定關系——他并不希望兄弟之間講那麽多禮數。二來,他從張維信臉上焦急的神情也判斷出,對方一定有非常重要的大事要跟自己說,這才使得一向做事穩重的張維信也顧不上再講什麽禮數了。
事實證明,王崤峻的判斷非常正确。因爲在他接過張維信遞過來的一張電報紙,看過上面的内容後,也露出了和張維信一樣的神情——考慮到電台的使用壽命,穿越團隊自今年年初開始提倡多發報、少通話。
就見小小的電報紙上清楚的寫着:“顯德三年陰曆四月十六日午後,徐紹安奉旨随神機直離開開封城,前往南征前線,參與作戰。”
從落款上看,電報是黃海和鄭知微聯名發來的,雖然内容不長,隻有三十來個字,但其所表達的意思卻是爆炸性的。
“老八跟神機直一起去了淮南前線?”王崤峻有些不太相信的問道。
張維信雖然知道王崤峻隻是下意識的一問,但他還是點了點頭,說道:“我在接到電報後的第一反應也是不敢相信,因此我馬上通過電台與老十二和知微兄弟進行了直接通話。結果,得到的答複是肯定的。就在今天午後,老八和他那個頂頭上司、神機直副都虞候劉光義,奉了柴榮的旨意,率領神機直所有兵士離開了開封城,前往淮南前線去助戰。由于旨意來的非常突然,而且要求出發的時間非常急迫,所以老八隻是匆匆趕回‘開封留守處’的駐地向老十二和知微兄弟簡單交待了一下事情,便随軍出發了。”
“怎麽會這樣?”王崤峻不解道,“神機直成立不過才三個月,根本不可能形成什麽戰鬥力,柴榮爲什麽要把他們調到前線去?”
說到這兒,王崤峻略頓了頓,看着張維信問道:“老七,你當初不是說柴榮這次南征雖然遇到了一些麻煩,但總的趨勢還是不錯的,占了南唐的不少地方,最後因爲雨季到來才不得不暫時休兵的嗎?那柴榮爲什麽會調神機直去,難不成是淮南那邊出了什麽與前世曆史不同的重大變故,迫使柴榮不得不提前運用這支根本還沒成形的新軍?”
此時王崤峻說話的語氣完全沒有了平時的那種和藹與親熱,他後面的那句話甚至已經是在質問張維信了。因爲當初大家在讨論該派誰留下來負責開封留守處的時候,張維信曾經說到過這次南征的結局,表示其前期雖然有些波折,但在柴榮親征後,形勢便變得越來越對周軍有利,最終還是老天爺幫了南唐的忙,連降大雨使得周軍不得不暫停攻勢,提前結束此次大戰。
因此,當聽說柴榮将根本沒有形成戰鬥力的神機直調到前線後,王崤峻的第一反應就是張維信可能把史書上的記載搞錯了,或者是他對自己有所隐瞞,所以才會一反常态的以這種語氣向張維信發問。
王崤峻的這種語氣方面的變化,一方面是出于對徐紹安安全的擔心——畢竟戰場上刀劍無眼,穿越者的身份并不能賦予徐紹安刀槍不入的本領,而對于穿越團隊來說,委員會委員的損失是大家所承受不起的。
另一方面,這也是張維信長期以來堅持所謂“擁戴”行爲造成的附加後果。正是受這一行爲的影響,王崤峻已經不自覺的認可了——團隊領袖——這個他以前一直不太感興趣的身份,漸漸有了領導者的威嚴。隻不過,平時他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不會将這種變化表現得非常明顯。這會兒他是真的着急了,也就顧不上控制自己說話的語氣了。
張維信一開始也确實被王崤峻這種質問的語氣問的一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王崤峻的這種表現正是自己長期以來不懈努力的結果。因此,他不但沒有不滿,反而表情很自然的回答道:“五哥您别着急,且聽兄弟把話說完。”
王崤峻這時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問題,因此趕忙定了定神,點頭道:“是哥哥我過于急躁了,你接着說吧。”
“事情是這樣的”張維信解釋道,“據老十二和知微兄弟講,從老八那裏得來的消息表明,柴榮這次之所以調老八和神機直去淮南前線,并不是因爲前線戰事不利。恰恰相反,由于李重進、趙匡胤、張永德等将領的優異表現,柴榮在親征後,已經先後奪取了南唐滁、揚、秦、光、舒、蕲等六州,可謂是收獲頗豐。”
“既如此,柴榮就更沒理由調老八去前線了?”王崤峻更加不解的問道。
“隻可惜,咱們這位周世宗柴天子是個急脾氣”張維信繼續解釋道,“雖然已經取得了南唐的大片土地,但是因爲攻無不克的大周禁軍在壽州城下吃了癟,久攻這座堅城不下,所以其心有不甘,總想‘畢其功于一役’,徹底解決淮南問題。不過,在前世的曆史上,壽州守将劉仁贍在外援盡絕的情況下,以孤城抵擋住了後周軍的進攻,使得柴榮一直沒能打下這個戰略要地。最終因爲雨季的到來,加上将士們數月征戰,師老兵疲才不得不退兵。
可現在情況發生了變化,雖然周唐雙方此前的形勢與史書上的記載沒有什麽差别,但是由于咱們的出現,特别是咱們前段時間進獻給後周朝廷的黑火藥,使得原本對壽州城束手無策的柴榮看到了解決該城的一線希望。”
“你是說,柴榮打算用黑火藥把壽州城炸開?”王崤峻猜測道。
“對”張維信點頭道,“柴榮正是這麽想的。”
“可是,他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實施又是另一回事。柴榮有那麽多的黑火藥用來爆破嗎?咱們當初隻是送給了他幾百斤黑火藥,根本不夠炸城牆的”王崤峻分析道。
“光靠咱們送的那點當然不夠。可問題是,老八此前向趙匡胤詳細講述過火器的運用之法,其中特别提到了在戰争中可以單獨使用将黑火藥,達到現在的各種兵器所不能達到的效果。趙匡胤後來又将這些禀報給了柴榮,而柴榮在離京前便已經下令軍器監大量制造黑火藥。也正因如此,才使得柴榮現在有足夠的黑火藥用來炸城牆”張維信有些無奈的說道。
聽說是因爲徐紹安的積極,才導緻柴榮有條件用黑火藥來炸城牆,王崤峻一時之間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這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時也,運也,造化也。
這會兒,王崤峻的情緒也已經漸漸冷靜下來,沒有了剛得到消息時的那種急躁。再加上知道徐紹安這次隻是去指揮神機直炸城牆,并不是帶着那些不熟練的燧發槍手和敵人進行面對面的厮殺,使得他心中的不安也減輕了許多。
因此,他沉吟半晌後問道:“老八這次出征身邊帶了幾個自己人?”
“六個”張維信答道,“開封留守處的兄弟們怕他出危險,所以讓他帶走了一半的親衛。而且,老十二和知微兄弟還詢問,是否應該從城外的那個應急小隊中再抽些人手跟着老八一起去。他們說,如果動作快點的話,還能追得上已經出發的老八他們。”
王崤峻聞言擺擺手,說道:“我覺得沒這個必要。一來,老八這次不是去沖鋒陷陣,危險系數并不大。二來,他一個從北邊投靠過去的,新入朝的六品散官一下帶那麽多親兵,别人沒準會懷疑的。不過,你還是要叮囑老十二他們,要密切注意朝廷在淮南的動向,如有重大變故,務必要及時通知咱們。”
張維信也明白現在大家能做的也隻有這麽多了,因此也沒有再多說什麽,答應了一聲便去給黃海、鄭知微他們發電報了。
如果說,賈潤安的到來隻能算是一段插曲,而徐紹安從征淮南雖然引起所有兄弟的關注,卻與軍事組此次的作戰沒有多大關聯的話,那麽武器科在新年後研制的一種新型武器則與“砥砺一号作戰計劃”有直接關系了。
就在曾志林希望進行實戰演練的消息傳回幽州後,武器科的所有成員便在李俊武的授意下,開始爲軍事部可能會展開的作戰行動研制一種新型武器裝備——迫擊炮。
其實說起來,“開始研制”這四個字并不貼切,更确切的說法應該是開始進行實炮試制。因爲迫擊炮這種武器并不複雜,所以早在試制前裝滑膛炮的時候,武器科就已經開始琢磨這東西了。隻不過,迫擊炮的構造雖然簡單,但是在可靠的觸發引信研制出來之前,還不能很好的發揮其威力,所以武器科在進行了初步的研究後,便将其放在了一邊。
這次軍事部提出了實戰訓練的想法,而且其第一步又是拿強盜練手。這樣一來,作戰時可能面臨的崎岖不平的山路,就令團隊現有的那些笨重的前裝炮使用起來極爲不便,因此迫擊炮的研制與生産再次被提上了日程。
隻不過,由于缺乏可靠的觸發引信,所以武器科提供的迫擊炮隻能采用發射前點燃引線的土辦法來解決引爆的問題。而發射方面則沒有這種麻煩,團隊現有的産品就足以滿足需要。因此,武器科造出來的這種迫擊炮樣子比較怪。它既有與前世迫擊炮類似的外形(炮管、底钣、支架一應俱全),連炮彈的模樣、發射的方式都大緻相同。同時,在其炮彈的頂端又有一條前世的迫擊炮彈所沒有的長長的引線。
雖然自産的迫擊炮炮彈樣子有些怪,但實驗證明其威力并不差。因此,委員會一方面要求武器科加緊生産迫擊炮,特别是炮彈。另一方面也要求軍事部多等待幾天,等武器科生産出足夠數量的迫擊炮和炮彈後,再執行“砥砺一号作戰計劃”。
對此,錢遠山和曾志林等人倒是沒什麽意見。雖然他們練兵的出發點是加強兵士們的近戰能力,但是如果遇到對方堅守不出的情況時,他們也絕對不會讓兵士們去硬沖敵人山寨的。這一方面是因爲飛龍先鋒營人數有限,像這樣硬沖硬拼,搞不好三座山寨還沒打完,先鋒營倒先被打廢了。另一方面,對于錢、曾等軍事部的負責人來說,這支幾百人的飛龍先鋒營是被他們當做種子隊伍來培養的。如果消耗過大,對下一步的擴軍是很不利的。所以,他們甯可把行動推後,也要等迫擊炮生産出來再說。
正是由于上述各種各樣的原因,使得穿越團隊的精力不能完全放在即将進行的“砥砺一号作戰計劃”上,因此盡管軍事部的早在陰曆五月初一就将行動計劃遞交給委員會,并得到委員會的批準,但直到半個多月後,飛龍先鋒營才真正開始執行該計劃。
不過,凡事都有利有弊。雖然行動時間向後推遲了,但卻也使得軍事部的行動準備更加充分,并因此對取得行動的最後勝利充滿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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