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範、趙二人重新落座,馮程接着說道:“你們既是王老闆的結義兄弟,那也就是馮某的朋友,不必講那麽多禮數。馮某雖然爲留守大人經營産業多年,但搞這玻璃生意還是頭一遭。二位卻是這方面的行家裏手,還望二位不吝賜教。”
範、趙二人聽罷連稱不敢當,一再表示在生意場上自己是晚輩,還需多多向馮程這位前輩學習。雙方又相互吹捧的說了不少客套話,才開始進入正題。
要說馮程這個人雖然辦事好端個架子,很多時候在别人面前都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可一旦涉及到生意上的事,尤其是自己不懂的經營領域,他卻能放下身段來虛心學習,聽取别人的建議。雖然他這麽做的出發點是爲了盡快了解這類買賣的精髓,以便今後可以自己獨立運作,不必再假手于人。但他這種做派卻很能迷惑人,令他的合作夥伴很願意将自己的經驗傾囊相授。正在向馮程介紹營銷計劃的範吾成現在就是這種感覺,馮程的這種好學精神既讓他感到意外,又讓他的虛榮心得到了點小滿足,講解起計劃來精神頭就更足了。
範吾成介紹的營銷計劃是他和趙大偉以及其他商貿組的成員在來幽州城之前,花費了不少時間拟定的,可以說是相當的完善。整個計劃從産品的特性到市場定位,從目标消費群體到銷售區域的擴張,從防止競争對手搶奪市場到如何形成對市場的壟斷,可以說是面面俱到,内容十分的詳實。
随着範吾成對計劃的講解,馮程一方面對玻璃生意的信心越來越足,對自己可能從中獲得的利益充滿期待。另一方面,他也不由得對面前這位侃侃而談的範吾成範老闆刮目相看,暗贊其在做生意方面的精明、老到。
馮程此前雖然從未接觸過玻璃生意,但基于他多年經商的經驗,加上範吾成出色的講解,所以他很快就對這份相對比較複雜的營銷計劃有了一個大緻的了解,并從中總結出了最主要的幾條核心内容。而且,對範吾成所說的市場定位、消費群體、市場壟斷等等新名詞,雖然開始時感覺比較陌生,但經過範吾成的解釋,他立即就能和他所熟悉的這個時代的相關名詞一一對應起來,并且能現學現用。
對于這樣的一位商界精英,範吾成很有點“想見恨晚”的感覺,兩個人的談話範圍也越來越寬廣,漸漸的已經不再局限于玻璃生意,而是擴展到了經商之道、經營理念等等方面。如果不是王崤峻看到勢頭不對,及時加以提醒,隻怕這二位能聊到後半夜去。
與範吾成的侃侃而談不同,趙大偉在對談話内容的把握上就很有分寸。他的發言基本都是圍繞着營銷計劃進行的,并未過多的涉及其他與此次商業合作無關的方面,更沒有參與範、馮二人後來對于生意經乃至個人喜好方面的探讨。反而時不時的提醒一下範吾成,不要離題太遠。他之所以這麽做,其出發點還是怕範吾成談得興起,說話的時候不注意,講出不該講的話。正所謂“言多必失”,與像馮程這樣的精明人打交道,必須要小心謹慎。畢竟他所代表的是蕭思溫這個大“地頭蛇”,更何況這個蕭思溫還有侵占他人家業這種“前科”。
趙大偉從剛才馮程與王崤峻的對話中,就已經感覺到其對那個所謂的“吳老闆”這次未到良鄉心存疑慮。雖然後來自己五哥用之前編好的故事暫時消弭了他的疑心,但這種人一旦對某事有了懷疑,是不會輕易放棄追究這件事的。現在他爲了從雙方合作中得到巨大利益,可以暫時不去管這件事,但這并不表明他已經将這個疑問抛之腦後了。他肯定還會時刻注意着你的一舉一動,隻要你哪怕是露出一個小小的破綻,都會被他抓住。
這會兒範吾成如此毫無顧忌的與馮程高談寬論,實在是有些危險。好在,王崤峻同樣看出了其中的危險因素,并且及時的打斷了範、馮二人離題很遠的談話,然後在趙大偉的配合下,将話題重新拉回到雙方的合作上來。此外,趙大偉還趁着王崤峻與馮程讨論雙方利益分配問題的空檔,小聲的與範吾成耳語了幾句,提醒他說話要注意分寸,小心出纰漏。趙大偉的提醒令範吾成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他一面對趙大偉的提醒表示感謝,一面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将注意力重新放到玻璃生意上來。
雙方的談話重回正确軌道後,有關合作的協商很快就有了實質的進展。經過反複商讨,最終決定,此次合作由馮程提供相應的店面,并負責協調玻璃專營店與官府及各種地方勢力的關系,使專營店能夠長期平穩的發展下去。“清園”一方則負責與吳老闆這個供貨商的聯系,采購足夠的産品來保證專營店的經營。
專營店的名稱與良鄉那家店鋪一樣,都叫“晶寶軒”。起初提出使用這個名字的時候,王崤峻還有些擔心馮程不太願意接受。畢竟良鄉的“晶寶軒”現在已經開始對外營業了,作爲後來者,幽州城的“晶寶軒”很容易被别人當成良鄉“晶寶軒”的分店,而讓人有級别略低一等的感覺。不過,馮程顯然沒有拿店鋪的名字當回事。在他看來,這家玻璃店叫什麽名字并不重要,隻要是能爲他帶來源源不斷的利潤,就算被别人當成分店又有什麽關系。
在專營店利潤的分配方面,由于馮程這一方隻負責提供店面和協調各種社會關系,實際的花費很有限,而“清園”一方要負責貨物的采購,需要承擔“極高”的資金壓力。所以,經過雙方的讨價還價,最終達成了妥協。對刨除所有的日常開支和花費後所得的淨利潤由雙方四六分賬,馮程所代表的留守府占四成,王崤峻等人所代表的“清園”兄弟占六成。利潤分配每季度進行一次,具體數額由雙方派出的賬房先生共同确定。
在店鋪的經營管理上,雙方則基本沒有什麽分歧。馮程因爲要經常到留守府去當差,并且還要管理蕭思溫的多處産業,所以希望幽州“晶寶軒”的日常經營由王崤峻他們負責,他這邊隻是派出自己的賬房先生與王崤峻這邊的賬房先生一起管理店鋪的賬目,爲每季度的分紅提供依據。而他本人隻在有空閑的時候到店裏轉轉,了解一下銷售情況,核對一下店裏的貨物和賬目。馮程的這個要求正好與“清園”兄弟這邊的想法一緻,對于他們來說,馮程對玻璃店的經營活動參與得越少,越有利于自己這邊保守玻璃的秘密。
所以,王崤峻很爽快的就答應了馮程的這個要求。隻是當馮程提出,希望由範吾成負責幽州“晶寶軒”的日常管理時,王崤峻略微有些猶豫。他之所以猶豫,主要有兩方面考慮。一方面,範吾成現在是商貿組的負責人,他長期待在幽州城,肯定會影響商貿組的日常工作。另一方面,剛才範吾成在與馮程交流過程中的表現,令王崤峻多少有些擔心,怕他與馮程相處久了,混熟了之後,言談舉止方面會更不注意,從而給團隊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這會兒馮程已經把話說出來了,王崤峻也不好直接拒絕,那樣隻怕馮程臉上不好看。就在王崤峻猶豫着該如何答複馮程的時候,還是回複到正常狀态的範吾成出來給他解了圍。範吾成向馮程說道:“多謝馮總管對在下的信任,在下也很希望能向馮總管多學習一些生意經。隻是,因爲在下在做生意這方面略懂些門道,所以被衆兄弟推舉出來負責管理在良鄉的各種産業,實在是脫不開身。因此,這幽州‘晶寶軒’的日常經營,暫時隻能由在下的這位十哥趙大偉來負責。
而且,要說起做買賣、談生意,在下的這位十哥絲毫不比在下差,由他來經營幽州‘晶寶軒’,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這點馮總管盡管放心。當然了,幽州‘晶寶軒’開業後,在下肯定也會時常來看看,繼續和馮總管請教生意上的學問。對于在下的這個建議,不知馮總管意下如何?”
範吾成的這番話讓馮程很難拒絕,雖然他更希望是範吾成來與自己合作經營“晶寶軒”。通過剛才的一番交談,至少他對範吾成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此人做生意是一把好手,同時又不太注意小節,遠比那個趙大偉更容易接近。對于馮程來說,與範吾成共事,更有利于自己今後對王崤峻和他的兄弟們的深入了解。但是,現在範吾成自己提出來因爲職責所在,不能到幽州城來,他還真不好反對。他總不能硬要範吾成放下手中的各種生意,來幽州城主持“晶寶軒”,那樣就顯得還過霸道了,會對雙方的合作産生不利的影響。因此,馮程經過一番權衡之後,還是接受了範吾成的建議,由趙大偉來主持幽州“晶寶軒”的日常經營。
王崤峻見馮程接受了範吾成的建議,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範吾成在關鍵時刻的表現令他很滿意。範吾成的建議既巧妙的婉拒了馮程的要求,又使王崤峻在安排幽州“晶寶軒”負責人這件事上不用再費心思。因爲在他來幽州城之前,委員會并沒有就由誰來負責幽州“晶寶軒”的日常工作給出明确安排,而是需要他根據實際情況來臨機決斷。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主要還是考慮到範吾成作爲與馮程談判的主力,爲此次合作所做出的貢獻肯定也不會小,如果委員會直接指派趙大偉負責幽州“晶寶軒”,可能會使範吾成心裏感到不舒服。
不過,雖然委員會沒有直接指派負責人,但這次既然隻派了範吾成和趙大偉兩個人來,那麽這個負責人肯定是要在他們兩個人中間産生的。再加上,範吾成在客觀上無法長期留在幽州城内,所以趙大偉其實是唯一人選。原本,王崤峻是打算在與馮程達成初步合作協議後,回到客棧裏再和範、趙二人商議此事,到時候再設法以良鄉那邊的工作不能放下爲由,讓範吾成同意由趙大偉負責幽州城這邊的工作。現在範吾成自己提出了這個建議,省了王崤峻不少事,王崤峻自然是非常的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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