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看了一會兒,覺得沒啥意思,便轉達身離開,繼續閑逛。而曾志林卻想起了幾個月前就是因爲看熱鬧,結果劉文東因此意外受傷。于是邊走,邊向當時不在場的王峰等人描述起那天的危機情形。别人還好一些,雖然當時沒在場,但過後都來看過劉文東,唯有第一次離開玉虛宮下山的吳鵬聽得最入迷,聽故事的興緻也非常高,時不時的催促曾志林趕快往下講。
一行人就這麽邊走邊聊,在城隍廟左近逛了一大圈,卻沒有發現在他們身後不遠的地方,一直有一雙充滿仇恨的眼睛緊盯着他們,直到他們離開城隍廟回到悅來客棧進了店門,那雙眼睛的主人——一名年輕的後生,才不得不暫時放棄繼續跟蹤的念頭,一轉身進了客棧旁邊的一間小酒館,在靠窗的位置尋了個座位坐下,眼睛卻依舊盯着悅來客棧的店門不放。曾志林、王峰等人高高興興的進了客棧,絲毫沒有察覺被人跟蹤。
一行人進了東跨院,與留在此處的同伴彙合。等他們稍微歇息了一會兒,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張維信便招呼大家停止閑聊,起身去天福樓,準備大吃一頓。對此衆人自然是沒有任何意見,立即行動起來,一群人亂亂哄哄的出了悅來客棧,直奔天福樓而去。幾乎與此同時,那個從城隍廟開始就緊跟着曾志林他們的人,也從小酒館中結賬出來,遠遠的跟在他們這群人的身後。此人一直跟到天福樓門外,見他們上了樓,才轉身離開。
毫不知情的玉虛宮衆人來到三樓早已定好的包間,各自找位置坐下,一邊喝着夥計送來的茶水,一邊等着客人的到來。
齊家父子酉時初的時候準時到達,大家互相見了禮,又寒暄了幾句後,便一起入座,随後天福樓的各種招牌菜和好酒就流水價的上來。張維信和齊南海分别說了幾句祝願的話後,大家就開始開懷暢飲,一時間好不熱鬧。
這頓飯吃得極爲放松,衆人喝得也是極爲痛快。直吃了一個多時辰少結束,在把齊家父子送下樓後,張維信等人又回到了樓上包間,等着與約好的天福樓陳老闆會面。
等了沒多會兒,陳廣富陳老闆便笑容滿面的走進了包間。一進來便向衆人拱手緻意,詢問衆人吃得是否還滿意。在座的衆人也紛紛還禮,并對天福樓的酒菜贊不絕口。一番客套話說過後,張維信知道陳老闆肯定是有事要說,便将他讓到自己旁邊坐下,然後就笑眯眯等着對方開口。陳廣富開始還有點猶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張維信見狀,便爽快的說道:“我等與陳老闆都是熟人,有什麽話陳老闆不妨直說。”
聽到張維信如此說,陳廣富也不再猶豫了,向張維信一拱手,說道:“既然張道長這麽爽快,在下也就不繞什麽彎子了。在下這次約見張道長,是想與張道長及範道長、趙道長等人談一樁買賣。”
一聽對方是要和自己談生意,張維信以及範吾成、趙大偉都沒覺得意外,之前在客棧大家就已經有這方面的考慮了。隻是不知道陳老闆是想談那一類的生意,隻能猜測這陳老闆是開酒樓的,難不成因爲生意紅火,覺得良鄉這小地方不夠發展的,想擴大經營,覺得自己這些人有商業頭腦,想拉攏過來爲己用,再去别的地方開幾家分店?
要說他們想得還真有點靠譜,陳老闆見張維信等人對他的話似乎很感興趣,便接着說道:“是這樣,前幾日諸位道長搞的那場拍賣會令在下驚歎不已,對諸位在做生意方面的新奇手法甚是佩服。這兩日又聽說諸位道長已經與齊員外家達成了地産和商鋪轉讓的交易,在下猜想諸位是打算還俗踏踏實實的做生意了。在下這天福樓經營多年,雖然也勉強算得上紅火,但因在下能力有限,幾年來一直沒有能更上一層樓。如今既然有緣與諸位道長相識,而諸位道長又有志于經商一途,因此在下冒昧的提個建議,希望能與諸位道長合作,共同經營這家酒樓,不知諸位道長意下如何?”
陳老闆一番話說完,玉虛宮衆人都有點意外,誰也沒想到陳老闆居然會冒出合作經營的念頭。要知道,這天福樓作爲良鄉城裏最大的酒樓,雖說不上日進鬥金,但聽方應瑜方老闆說,一年掙上個千八百貫應該不是問題。
大家對于陳老闆這個有點天上掉餡餅的提議充滿了疑惑,覺得這陳老闆有這麽好的經營業績,爲什麽要拉自己這些人入夥,來分享他的利益,這可顯得有點不正常了。難道這裏面還有什麽陰謀不成,難不成這陳老闆見玉虛宮的道士賣寶貝掙了錢有些眼紅,想以合作經營爲幌子,騙大家的錢财。俗話說,事物反常必爲妖。這種不合理的提議背後,一定有使其變得合理的動機,那麽陳老闆的動機又是什麽呢?
張維信等人對此是百思不得其解,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陳老闆才好。而他們的表情又令陳老闆産生了誤會,以爲是自己的條件沒講清楚,對方覺得無利可圖,不願意答應。因此忙又補充道:“至于合作的條件方面,諸位道長不必顧慮。隻要諸位道長願意爲我這酒樓的經營出謀劃策,在下每月都會付給諸位道長豐厚的報酬,而且另外白送諸位道長一成幹股,年底可以按比例分紅。”
如此優厚的條件,令玉虛宮衆人更加的琢磨不透。徐紹安甚至問了一句:“陳老闆開出這麽好的條件,難道就不怕我等光拿錢不辦事嗎?”
陳老闆卻笑着擺擺手,說道:“不怕,不怕。以在下看來,諸位道長都是講信用之人,絕不會幹這種小人行徑。從諸位道長的所作所爲來看,諸位都是有大志向的人。如果有一展自己能力和抱負的機會,必會努力把握,而絕不會讓其從身邊溜走。而且在下對諸位的能力是有充分信心的,這筆買賣對在下來說是穩賺不賠的。”
聽了陳老闆的這番話,玉虛宮衆人都有點明白他的意思了。看來這位陳老闆是看上了大家的經營能力,認爲大家是人才,想利用高薪把衆人都招攬到他的手下,爲他的事業更上一層樓出力。想必這陳老闆已經不滿足于做良鄉第一樓了,他的志向可能是想做幽州第一樓,甚至天下第一樓。
更具商業頭腦的範吾成和趙大偉此時不但想明白了這點,而且還想到了促使陳老闆這麽做的更深層的原因。他們認爲陳老闆這麽做不單是爲了把酒樓做大做強,也是爲了自己酒樓今後能夠長盛不衰的需要。在他們看來,這陳老闆從他們這些人身上不但感受到了巨大的潛力,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
試想,如果玉虛宮這些人今後轉行經商,說不定哪天就會向餐飲業發展,以他們的商業頭腦和聰明才智,一旦加入競争,必然會對同行造成影響,乃至造成緻命打擊。與其到時候與這些精英爲敵,不如現在多下些本錢将其拉攏過來,這樣不是一舉兩得嗎?想通了這一點,範、趙二人也很是佩服這位陳老闆的深謀遠慮和果斷。
得出了自己的判斷之後,範、趙二人又彼此小聲交流了一番,而後範吾成見張維信尚在考慮中,時不時的轉頭看向自己,似是在詢問自己的意見。于是便不露聲色的向張維信打了個眼色,示意他自己有話要和他私下談。張維信反應也是很快,當下便向陳老闆告了個罪,說自己不勝酒力,需要先去方便方便,說着就起身出了包間,範吾成随後也以方便爲名跟了出來。
兩人出了包間便找了個比較僻靜的地方,範吾成将自己和趙大偉的想法向張維信做了彙報。張維信對他的判斷深以爲然,點了點頭,說道:“你們的判斷很有道理,看來這位陳老闆于經商之道很有見樹。古人真是不可小看呀。依你之見,咱們應該怎樣答複他?”
範吾成想了想,說道:“依我看,咱們到是可以有條件的同意和他合作。至于具體條件,應該包括以下幾方面。第一,咱們與陳老闆的合作是平等合作,也就是說,咱們是作爲股東的身份參與天福樓的經營。咱們與陳老闆之間是共同經營的關系,而不是雇用關系。
第二,天福樓的股份咱們肯定是要擁有一部分的,而且比例不能像陳老闆所說的隻占一成。如果可能的話咱們最好可以控股,實在不行也要占到四成。至于相關股金咱們一分錢也不少他的,隻要他願意轉讓,錢不是問題。
第三,既然是股東,那麽咱們就要在某些關鍵崗位安排自己人進入。咱們要擁有一定的人事任免權,比如可以任免某一職位以下的人員,而不必經過他陳老闆同意,這樣才能更好的參與到酒樓的管理工作中去。
另外咱們一定要有随時查帳的權力,以免被人在這上面做文章。我目前想到的就是這些,其他的條件以及具體條款還需要回去後和大偉、飛揚還有老尤他們再仔細研究。這單生意絕不會像咱們和齊員外的産業買賣那樣那麽容易就談成,咱們應該還有充足的時間來完善相關的條款。”
聽完範吾成的建議,張維信深感自己在做生意方面的經驗和能力都相當缺乏,于是拍了拍範吾成的肩膀,誠肯的說道:“正所謂,隔行如隔山。在做生意方面我基本上是一竅不通,這件事最終還是要靠你和大偉這樣的專業人士來具體操作。唔……,一會兒我就跟陳老闆說,這件事關系重大,我一個人是做不了主的,需要跟玉虛宮裏其他的領導者共同協商才能決定。這樣咱們先給陳老闆留個活話兒,至于最後成與不成,就看後邊你們這些專業人士與陳老闆談判的結果了。”
對于張維信的決定,範吾成沒有什麽異議,相反的,因爲自己的能力得到肯定,他還感到些許的欣慰,覺得自己沒有白當這個商貿組的組長。
兩人計議已定,便回到了包間。随後張維信便将剛才想好的托辭抛出,而陳老闆似乎也早就預料到了他會這麽說,很痛快的就答應了他容後再議的要求,表示等玉虛宮這邊讨論出結果後,随時可以來找他進行進一步的協商。
正事談完之後,衆人又與陳老闆談笑了一會兒,便告辭離開了。就在他們走出酒樓的同時,在一樓大堂一處位于角落裏的座位喝酒的兩個漢子也叫過夥計結賬,其中一個赫然就是下午跟蹤曾志林、王峰等人的年輕後生,另一個則是一名年紀稍大些的中年人。與那年輕後生一樣的是,他看玉虛宮諸人的眼神中也充滿了仇恨,而且其眼中的怒火比那年輕後生更加熾烈。走得近了甚至能看出他爲了抑制自己怒氣的發作,渾身都在微微的顫抖,一張原本就紅亮的臉龐,因爲氣血上湧而有些發紫,映襯得他左臉上的一道傷疤顯得更加陰森恐怖。吓得過去收錢的店小二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惹惱了他,将火氣都發到自己頭上。好在這個中年漢子并沒有當場發作,而是給了飯錢後急急的出了酒樓,然後遠遠的綴在玉虛宮諸人的後面悄悄的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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