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耳子,你敢!”聽到那長老求情,星火子卻是怒極,竟然一揮手,一個巴掌就揮了過去。
從剛才來看,這位尊耳子比星火子的地位爲高,但此時星火子竟然不顧上下尊卑,一巴掌就打了過來,顯然是氣急了。
但尊耳子卻是一閃身躲了過去,怒喝道:“星火子,難道你害死我們西皇宗的這些弟子不算,還想要害死老祖!”
“啥?”子柏風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轉不過彎來,這到底是在打什麽啞謎?
他隻是殺了這些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他的弟子而已,就連這星火子都暫且饒了一命呀,和那什麽老祖又有什麽關系?
而從幾個人的口氣上來聽,自己竟然還掌控着這位老祖的性命?
“難道就憑他就能救了老祖?”星火子怒喝道。
“堂堂妖仙都救不了老祖,難道你能?”
子柏風倒是聽出來一點眉目了,而這倆人的争吵,卻有點奇怪的味道,怎麽聽都像是一唱一和,反而有些激将的意味了。
隻可惜事情說的不明不白,激将也不知道激到哪裏去了。
但看星火子面紅耳赤,再看現在這西皇宗蕭瑟的狀況,以及剛剛被子柏風殺了那麽多的弟子,怎麽也覺得不像。
難道有什麽陰謀?
若是真的有陰謀的話,這陰謀未免也實在是太奇怪了點,非要先送上自己弟子的命,這才高興嗎?
更不要說,那些弟子,都是驚才絕豔之輩,就算是西皇宗的底蘊再深,也至少是精銳内門弟子。
若是想要讓自己上當,一開始就上來好言好語不行嗎?
“你們慢慢吵,我這就走了。”子柏風也不管他剛才那奇怪的感覺了,直接轉身就要走。
“不行,你不能走!”兩個人卻是同時沖過來,一把抓住了子柏風,連聲道。
“你們這是何意!”子柏風面色不愉,子柏風身邊的兩把劍,都不爽了。
“子柏風,你若是能夠救了我師父,我……我這條命就是你的,爲你鞍前馬後,若是你看我不舒服,要殺要剮,全随你便!”星火子道,他這話說的魯莽,也非常不中聽,還指名道姓喊子柏風的名字。
子柏風倒是覺得,他們似乎并不是作僞來了,若是真的要利用他,演戲的話也要演全套這才好啊。
“說得好像現在就殺不了你,剮不了你一樣。”子柏風還沒說話,旁邊的天末劍卻是不爽了,自家的大人麾下高手如雲,人才濟濟,這星火子算哪根蔥?
而且前倨後恭,事出反常,别說子柏風覺得奇怪,這倆刀劍妖也覺得奇怪了,直覺沒什麽好事。
不過子柏風确實是不想蹚渾水,這世界上等着他探明的隐秘之地數不勝數,他和這西皇宗是敵非友,管他們做什?
卻聽到那星火子又道:“子柏風,你若是不管這事,天下崩潰,你也别想跑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當你子柏風是個以天下爲己任的人,誰想到你竟然也是這種人!”
星火子這又是在激将,但讓人奇怪的是,這激将的方式很是奇怪。
子柏風還是第一次被人拿天下崩潰說事。
“你說什麽?”子柏風問星火子。
他是真個迷糊了。
這星火子的脾氣,和他之前打過交道的修士都有不同,子柏風卻不知道他到底是假裝出來的,還是真的這般火爆和直來直去。
“我說你子柏風鼠……”星火子這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的尊耳子一把捂住了嘴巴,怒喝道:“你閉嘴!”
這倆人又拉拉扯扯起來,不像是大宗派的長老,倒像是倆街頭上鬥氣的混混。
子柏風是真的看不懂了,這西皇宗就這樣的人,也能掌權?這種完全胸無城府的樣子,怎麽能行?
子柏風看了半晌,這才覺得,這倆人,或許是真的亂了方寸了。
子柏風自己深思半晌,這該不會又是什麽稀奇古怪的陷阱。
若說陷阱,當初他被禹将軍請了回去,說颛而國陷入了大亂之中,而他回去之後,就中了燭龍的陷阱,自那之後,他就特别小心謹慎,生怕再中了類似的陷阱。
但眼下燭龍已經被他殺了,難道還能陰魂不散,翻起風浪來不成?
斷然不可能。
“好了,好了,你們别演戲了,這劇本也不知道誰寫的,真是難看。”子柏風一個冷哼,“你們有什麽想要求我的,把事情說清楚,讓我自己掂量清楚,别玩這些心機!”
“妖仙大人,老祖他……老祖他危在旦夕……”
子柏風自然不知道,其實現在西皇宗的飛鳳正處在最脆弱的時候,所以兩個人的糾結也并非是完全假裝,隻是因爲兩個人所擔憂的事情并不相同。
尊耳所擔心的,是自家老祖撐不下去。
但星火子卻是另外一個想法,他的兩個師弟和麾下的所有弟子,都是死在子柏風手中,這沖突起來,子柏風怎麽還會幫忙?而更重要的是,這子柏風若是對老祖圖謀不軌,那該怎麽辦?
如果因爲他的緣故,而讓老祖受到了傷害,他是百死莫辭啊!
所以,此時的兩個人,簡直就快被矛盾逼瘋了。
但事實上,這倆人卻沒有一個人,真正懷疑子柏風能否幫助飛鳳。
因爲現在普天之下,除了那些人老成精,卻不能離開自己的領地的地仙之外,子柏風就是這天下第一人。更不要說,地仙之間,有着特殊的聯絡方式,這子柏風曾經救過搖搖欲墜的展眉仙國,說不定也能救得了他們的老祖。
許久許久之後,子柏風才大概明白了前因後果。
這倆人一個滿眼期待,一個滿臉懷疑,對子柏風報了完全不同的态度,但聽完之後,子柏風卻一直沉默不語,低頭沉思。
他身邊的兩把劍,都不怎麽安生,天末劍在子柏風身邊轉悠了一圈,卻是撇了撇嘴:“窮鬼!”
若是往日,被人這麽說,星火子和尊耳子非要和那人拼命不可,但他們此時看看這滿目蕭瑟的西皇宗,也是面目慘然,無法言語。
從這裏看去,能看到西皇宗的許多房屋都已經荒廢,就連殘桓斷壁之中,都長出了雜草,似乎這西皇宗的破落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子柏風突然有一種想法,難怪這西皇宗那麽願意搶東西,如果不搶,他們的東西實在是不夠分,這世界上竟然還有這麽可憐的十大宗派。
天末劍和八歸都是見過世面的,子柏風麾下的諸多城市,雖然不像是上京那般奢靡繁華,但各有氣象,但最重要的,卻是子柏風麾下沒有哪個城市,缺少了玉石。
但整個西皇宗,除了維持面子的幻境之外,竟然人去樓空,到處都是一片破敗之色。
這種破敗,卻讓子柏風想到了當初死亡沙漠之前的蒙城,就是這般的模樣。
但畢竟西皇宗不是當初那破敗的鳥鼠觀,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兩個人的榮譽感也是爆棚,兩個人反駁了幾句,看到子柏風面色不愉,這才又低下了頭。
半晌之後,子柏風才道:“走,帶我去見飛鳳老祖。”
“遵命!”尊耳子大喜,飛進去找了一艘雲舟來。
這艘雲舟,也是略有些破舊了,又讓子柏風歎息了一聲。
“實在是怠慢各位了,這實在是……”尊耳子恨不得找個地縫把自己埋進去。
子柏風有些明白,爲什麽當初西皇宗要去西京那窮鄉僻壤奪觀日宗的駐地,怕是這些人真的是窮怕了,什麽都要搶。
衆人坐上了那雲舟,直接飛出了西皇宗的山門,直接向南方飛去。
不多時,衆人就來到了浩淼的大海之上。
這還是子柏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看到海。
從雲舟上看過去,這海面的能見度極高,但因爲這個世界并不是一顆球,而是一個平面,所以這整個大海,似乎也可以一眼掌握,隻要從固定位置看上去,就能看到遠方隐約的海島與山巒。
子柏風沒見過這個世界的海,那兩把劍更是連哪個世界的海都沒見過,一個個瞪大眼睛,露出了土包子的樣子,趴在船舷上啧啧稱奇。
“難怪這南海之國,要被稱爲南海之國,原來飛鳳不是地仙,是海仙。”子柏風喃喃低語,這連綿不絕的海面,竟然都是飛鳳的領地。子柏風本來隻當南海之國隻有西皇山和海岸線所夾雜的這小小的彈丸之地,心中起了輕視之心,此時卻是發現,原來是他小瞧了這位飛鳳老祖。
完全不知道子柏風這句話裏的“海鮮”與“海仙”的梗,看到三個人沒見過世面一般叽叽呱呱讨論起來,尊耳子和星火子想要笑,卻是一句也笑不出。
“若要欣賞,還是好好欣賞一番。”八歸對天末道,“當然,你這種莽漢,是不懂得欣賞這大海的美景的。”
“我不懂,你便懂了?”天末劍卻是不爽,他梗着臉,道:“不懂得欣賞又咋的?這片海說不定過段時間就完全消失了。”
“你們兩個閉嘴,沒人把你們當啞巴!”子柏風那個無語啊,心中想,等回去了定然要把這倆都換下來,雖然他們把自個兒保護的不錯,可這惹麻煩的功夫,更是出類拔萃,爐火純青。
星火子和尊耳子兩個人怒瞪他,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這是在咒他們大人死了啊。
可這倆渾人卻說的很對,說不定,馬上這片海就要消失了。
聽到兩人呵斥,兩把劍這才讪讪笑着,閉上了嘴巴。
一邊飛,子柏風的表情越來越凝重。
兩個家夥隻知道欣賞美景,子柏風卻從美景之外看到了更多的東西,他發現天地之間的法則之線,似乎都在扭曲,向南方的某個方向彙聚而去。
而這些法則,卻都是經受了損傷,就像是被用刀子刮過的布匹,乍一看布匹沒有斷裂,但仔細一看,那些編織的纖維,卻早就已經處處斷裂,隻是還沒有完全裂開來。
這到底經曆了什麽,才會把整個仙國弄成這樣子?
子柏風來的時候,本有七八分把握可以治療飛鳳,蓋因爲他以爲飛鳳不過是個小地仙,遠不如展眉仙國那些,而他也曾經治療好展眉老祖的隐疾,對此有着信心。
但此時,子柏風卻是漸漸沒之前那麽堅定了。
一路向前,,南方的地平線上,也慢慢現出了一道貫通天地的巨大虛影
“這是……”子柏風的聲音突然顫抖了起來。
難道眼前出現的,就是傳說中的四大天柱之一?
“這就是四大天柱之一的南方天柱。”
這片世界,就是一個不怎麽規則的瓷片模樣,這是子柏風拿到瓷片時就知道的。但這個世界,也不是完全和瓷片的樣子相同,譬如說,瓷片四四方方,幾乎完全齊平,但這世界的四個方向——東西南北,分别由一根高聳入雲的天柱,這天柱傳說中上直達九天,下直達九幽,不見邊際。
這四大天柱,是整個青瓷片世界的支撐,沒有這四個神奇的天柱,也就沒有了這片瓷片世界,據傳四大天柱的頂端,就是天光生發之處,底端,就是地脈發祥之所。
子柏風曾經在第一次看到養妖訣時的環境裏,看到這四方天柱。而那四方天柱的樣子,就是一座高聳入雲的,筷子一般的山峰。
而子柏風眼前看到的,就是這般模樣。
雖然沒有海平線遮蔽,但這海面之上,畢竟有霧氣蒸騰,影響視野。
初時隻能看到影影憧憧的一個虛影,再飛上小半個時辰,就能夠隐約看到一絲細節,那南方天柱,不像子柏風曾經在虛影中看到的,上下一般粗細,如同筷子,而是如同一把匕首一般直插天際,下方幾乎是筆直向天,到了極高處,就化成了尖銳的模樣。
莫非是這南方天柱和别的地方的天柱,有所不同?
而再向前飛了一個多時辰,就能夠看到,那哪裏是匕首一般陡峭的山,而是一顆斷掉了的柱子!
斷裂的地方參差不齊,看起來倒像是匕首的刃一般。
而再向前飛上這麽半個時辰,就又能夠看到更多的細節。
難怪從極遠處看到的,是一根筆直的筷子,到了近處,又看成了一把匕首,此時子柏風算是明白了。
天空之上,竟然還有半截天柱,懸在空中,不知道這柱子的上部,到底是被什麽力量支撐,才讓那無法估量的巨大柱子沒有落下來。
換句話說,讓這片世界,沒有崩塌。
再向前,子柏風就發現了,上下兩段的柱子之間,橫亘着的,看不到摸不着,不是能量不是物資,正是法則!
整個南海仙國所有被扭曲來的法則!
換句話說,讓這根天柱不會垮下來的,正是子柏風此行要尋找的飛鳳老祖!
而子柏風也終于明白,爲什麽西皇宗如此破敗,又幾乎沒人了。
因爲,此時他終于看清了南方天柱的全貌。
中間空了一截的柱子,中間填滿了看不到摸不着的法則,支撐起這方天地。
而法則畢竟不是實物,柱子的上方,還在慢慢崩塌,不時就有一片細小的碎片崩落下來,跌落還中,濺起片片浪花。
但這細小的碎片,其實最小的也有數百米長短,之所以看起來小,是因爲南方天柱實在是太小了。
而有脫落,就有修補,一艘艘雲艦上下翻飛,從海面之下撈起碎片,修補這南方天柱。
上方不斷脫落,慢慢向天空退去。
下方不斷修補,也慢慢向天空中追去。
這一瞬間,子柏風的所有輕視全部散去,對西皇宗的所有不滿,都随之煙消雲散。
他甚至感動的有些熱淚盈眶。
“你西皇宗,就是爲了這個,宗門破敗,玉石稀缺,就連人都不曾剩下幾個?”子柏風一字一頓?
而那所謂的雲國之術,也不是爲了什麽能夠坐雲爲仙,而是爲了修補這天柱山。
子柏風分明看到,除了上下翻飛的雲艦、修士之外,還有那麽幾團雲霧來回飄飛,雲霧幻化成巨大的手臂,将剛剛崩潰的碎片抓住,重新放回到它該在的地方。
這雲霧還能幻化成各種各樣的工具,将碎片修剪、鑲嵌牢固。
“這些年來,這便是我西皇宗的職責……”星火子沉聲道,他的聲音裏有太多的沉重,“而往年,我西皇宗的擔子并不像現在這般沉重,自從天光聚靈塔啓動以來,天地受創,南方天柱就崩斷了,我西皇宗才不得不傾巢而出,全力修複。”
“可中間這一段,終歸是無法支撐,你們再怎麽修補,也補不上中間這一段啊。”子柏風看他們修補的速度,和崩潰的速度完全相當,你進我退,就像是在跳舞一般,心中腹诽,卻沒有說出口。八歸卻沒那麽多顧忌,直接出言道。
“正是如此……”尊耳子歎了一口氣,“老祖甯肯犧牲南海之國,斷絕仙國生機,傾仙國之力,将這南方天柱臨時頂了起來,可這天柱又豈是一人一國之力可以頂住的?就算是以一人一國之力,也隻能頂住這上下三十裏,所以我西皇宗必須不斷修複天柱,将雙方的差距維持在三十裏之内,否則……”
“否則,天地傾覆,萬物皆亡!”子柏風替他回答。
他看着那缺少了一段的天柱,心中打定了主意,這個忙,他子柏風幫定了!
“你西皇宗,就是爲了這個,宗門破敗,玉石稀缺,就連人都不曾剩下幾個?”子柏風一字一頓?
而那所謂的雲國之術,也不是爲了什麽能夠坐雲爲仙,而是爲了修補這天柱山。
子柏風分明看到,除了上下翻飛的雲艦、修士之外,還有那麽幾團雲霧來回飄飛,雲霧幻化成巨大的手臂,将剛剛崩潰的碎片抓住,重新放回到它該在的地方。
這雲霧還能幻化成各種各樣的工具,将碎片修剪、鑲嵌牢固。
“這些年來,這便是我西皇宗的職責……”星火子沉聲道,他的聲音裏有太多的沉重,“而往年,我西皇宗的擔子并不像現在這般沉重,自從天光聚靈塔啓動以來,天地受創,南方天柱就崩斷了,我西皇宗才不得不傾巢而出,全力修複。”
“可中間這一段,終歸是無法支撐,你們再怎麽修補,也補不上中間這一段啊。”子柏風看他們修補的速度,和崩潰的速度完全相當,你進我退,就像是在跳舞一般,心中腹诽,卻沒有說出口。八歸卻沒那麽多顧忌,直接出言道。
“正是如此……”尊耳子歎了一口氣,“老祖甯肯犧牲南海之國,斷絕仙國生機,傾仙國之力,将這南方天柱臨時頂了起來,可這天柱又豈是一人一國之力可以頂住的?就算是以一人一國之力,也隻能頂住這上下三十裏,所以我西皇宗必須不斷修複天柱,将雙方的差距維持在三十裏之内,否則……”
“否則,天地傾覆,萬物皆亡!”子柏風替他回答。
他看着那缺少了一段的天柱,心中打定了主意,這個忙,他子柏風幫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