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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世界創生之時,手抖了一下,在一片黃色的沙漠裏,灑下了一串綠色的顔料。
就在這荒蕪的沙漠裏,産生了點點的綠洲。
薛從山孤身一人走來,他腳步不快,每一步都腳踏實地,但不知道爲什麽,卻在瞬息之間,就已經行過百裏。
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趴伏下來,将自己的耳朵貼在地面上,傾聽着地下水脈的流動,偶爾會停下來,抽動一下鼻子,感受着風中吹來的潮濕的氣息。
他就這麽走過了一個個綠洲,也将其一一排除。他記得很清楚,夏俊國的人說,是在最大的三個綠洲下了毒,隻要傾聽水脈流向,感受空氣濕度,就不會走錯。
這一切,對薛從山來說,就像是已經刻入了骨子裏,成爲了他的本能。
天色漸晚時,他就已經從漠北府出發,到了天色快亮時,他就已經找到了被下毒的第一處綠洲。
半月洲。
從遠方高山上融化的積雪,彙聚成了地下咆哮的河流,而那河流在此拐了一個彎,從南折向東方而去,而那急轉的河流,也在此地的地下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地下湖。
豐富的水壓把水流從地下壓出來,通過幾處岩石的縫隙噴湧出來,就在此形成了一處半月形的湖泊,滋潤了數千上萬的人。
這裏,就是三大綠洲之一的半月洲。
剛剛走到這裏,他就嗅到了異樣的味道,腐朽的,衰敗的味道從水中散發出來,緊挨着水流的草木已經開始枯萎。
但同樣的,他也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幾名沙民牽着單峰駱駝,正準備離開這綠洲,還有幾個人在推推搡搡,阻止他們離開。
“你們要去什麽地方,這裏才是我們的家!“
“我勸你也走吧……”
孤獨的旅人很快就引來了嗅探的狼群,一群身穿沙民服裝的人圍了上來,用打量獵物的目光打量着他。
薛從山目光平靜地看着他們,道:“你去通報一下,我叫薛從山,我來見北锵。”
“你什麽人?大頭領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一名沙民怒喝道。
“滾開!”有人怒喝一聲,把一人踢倒在地,對薛從山抱拳道:“薛爺,大頭領就在裏面,還請您跟我來。”
那人正是獨眼狼,他昨天受了傷,似乎有受了刑,但這人确實是一個漢子,此時已然面不改色。獨眼狼帶着他穿過一些低矮的石頭房屋,來到了一座建在半月湖内測的房屋裏,和正常的房屋比,這房屋顯得有些低矮,但是在這片綠洲裏,卻顯得有些鶴立雞群。
“兄弟,你該不會是沒進去漠北府吧。”北锵站在門口,看着他哈哈大笑,然後他拍了拍桌子,道:“幸好你來得早,你若是再晚一點,我就已經離開了。”
“我是有要事而來。”薛從山顯然不是一個擅長開玩笑的人,他單刀直入,道:“半月洲被人下了毒。”
“什麽?”獨眼狼一張嘴能塞進拳頭,簡直就像是聽到了全天下最可笑的事。
“綠洲那麽大,也能下毒?”
“天地雖大,依然能夠破滅,何況一個小小的綠洲?”薛從山嗤笑一聲,他很欣賞北锵的爲人,對獨眼狼也算是有些欣賞,但是這些人一開口,就一股濃濃的土包子味道,就算薛從山是厚道人,此時也忍不住有了嘲笑别人的沖動。
“這……”獨眼狼想要反駁,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其實這些沙盜爲禍一方,但事實上日子過得并不見得多麽潇灑,更不要說見多識廣。
“不奇怪,我這次去上京,才算是見識到了。那繁華之地,簡直連想都不敢想。我們準備了那麽多的錢,就是爲了買幾塊稀有礦物,誰想到我那小石頭小兄弟,随便就能拿出一大堆來。”北锵說起來,依然有一種悠然神往的感覺,雖然對他來說,這次去上京并不太平,他是運氣好才能安然無恙地逃出上京。他搖搖頭,道:“以前但覺自己也是個人物,現在才知道小看了天下英雄。”他拍了拍獨眼狼的肩膀,道:“漠北畢竟隻是彈丸之地,和整個天朝上國比起來,實在是太渺小了。”
“哼,我不信!大統領就是天下最大的英雄!”獨眼狼說的理自氣壯。
若是關起門自家說說,北锵說不定就悄悄受了這個“大英雄”了,但現在在薛從山面前,北锵哪裏好意思?他搖頭道:“我還聽聞有人将整個天銅礦山收了去,那天銅礦山足有數千裏方圓,眨眼之間就消失不見了,數千裏有多大?已經快要趕得上我們這大漠了。人家連整個沙漠都能收走,更不要說一個小小的半月洲,确實是不值一提……”
“若是和載天州一場大戰,破滅了十幾個州之地比起來,收取天銅礦山,也算不了什麽。”薛從山微笑道,他的心中滿是驕傲,那位創造了這許許多多的奇迹,被你們視爲不可能的,可就是我們家大人。
獨眼狼張口結舌,半晌無法言語,外面的世界,确實是超乎他的想象。
“剛才你說我們這裏被下毒了?什麽人幹的?他們爲什麽要這麽做?”北锵問道。
“我去了漠北府,恰好聽到……”薛從山将自己的見聞說了一遍,當然是隐去了妖界相關,隻說夏俊國。
“夏俊國,哼哼……”薛從山冷笑道,“他們倒是來拉攏過我們,說希望我們大漠并入他們夏俊國。”
“這夏俊國向來野心勃勃,想要拉攏你們也一點不奇怪。”薛從山并不多言,他不知道子柏風是怎麽打算的,就隻是恪守子柏風的命令,查探中毒的情況。
他和北锵在半月湖附近轉悠了一圈,點頭道:“果然有人下了毒。”
“這些混蛋,難怪樹都死了!”獨眼狼怒道。
“薛兄弟,你可知道是什麽毒?”北锵問道。
“我隻能看出來味道不對,但卻看不出什麽毒,不過沒關系,我有一個朋友,非常善于解毒,不論什麽毒都難不住他,他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薛從山道,他擡頭看看天色,一番攀談,再加上查驗半月湖,也已經下午了,對北锵道,“我聽夏俊國的人說,他們在三處人最多的綠洲下了毒,不知道其他兩處綠洲在哪裏?”
這話一出,北锵卻極爲爲難。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其他兩處綠洲應該是寬河綠洲和恩格綠地,這兩處都是其他的部族把持,和我們理念不同……”
這麽一說,薛從山就明白了,那些人,定然就是那些激進的沙盜了。
他緩緩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先把這處的毒解了。”
而且,既然有人下毒,這人定然還在關注着情況,必須想辦法抓住那人。
“就交給我吧。”北锵冷笑,“膽敢在我們半月洲下毒,哼哼……”
薛從山那位解毒的朋友,就是耳鼠。
不過薛從山還沒等到耳鼠,就看到一個滿臉紅暈,面紅耳赤的漢子搖搖擺擺走過來,吃吃傻笑道:“就是這裏。”
在那漢子的身後,跟着一名白衣人,看身材,似乎是女人。她将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似乎生怕被太陽曬到了。
“宗主!”看到薛從山,白衣人将面紗揭開,然後又連忙包裹起來。
“兔兒?”看到那面容,薛從山就認了出來,“你怎麽來了?”
“老爺讓我來傳令,讓你向沙民打探一下珍寶之國的消息。”兔兒壓低了聲音,道。
薛從山愣了一下,若是子柏風有什麽命令,現在有以天羅地網爲核心搭建的妖典,隻要他手中有妖典入口的卡牌,就可以随時傳遞信息給他,又如何需要兔兒親自跑來?
薛從山心中暗笑,定然是子柏風覺得兔兒太煩,把兔兒打發走了。
不過兔兒的力量還真用得着,兔兒天生魅惑的能力,正好可以帶他突破那些沙盜的封鎖,去其他的綠洲。
到了傍晚時,北锵來找薛從山,他身邊還跟着兩名沙民,拖着一名被打的娘都認不出來的男子。
“薛兄弟,你還有什麽要問的嗎?”那倆沙民将那男人向地上一丢,轉身離開,那男人在地上磕頭如搗蒜,道:“大首領,大首領,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毒啊,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收了他們的錢,丢了一塊石頭在水裏,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啊,大首領,我求求你原諒我,我上有老下有小……”
“這種人,不會知道什麽的。”薛從山搖頭,夏俊國的九嬰,都是一些訓練有素的奸細,不會這麽容易被人抓住,他搖頭道:“我還有一個朋友,最擅長抓老鼠,不過她現在也不在這裏……”
“薛兄真是交遊廣闊啊。”聽到薛從山這麽說,北锵露出了羨慕之色,“我也曾經想要離開大漠,去外面闖蕩,總好過在這沙漠終老一生,可惜……”
可惜這裏有各種各樣的事情,将他牢牢拴在這裏。
“哼,拖下去,綁在天刑柱上!”他突然有些意興闌珊,揮手道。
他其實已經費盡力氣,也沒有從這人口中套出什麽有用的信息來,既然如此也不用再浪費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