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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風和這位文書攀談了幾句,知道他叫沙啓亮,聽到他姓沙,子柏風有些訝然。
“沒錯,我其實是個沙民。”沙啓亮道,“我娘是漢人女子,又不慣沙漠中的生活,所以我爹才會跟他一起來漠北府,從此在這裏定居。”
“像你這樣的人很多嗎?”子柏風問道。
“其實漠北府裏有大概兩成的沙民,不過我們其實已經算不上是純正的沙民了,因爲我們有漢民的血統。”沙啓亮道。
“原來如此……但也正因爲如此才更複雜吧。”子柏風心中道。
對沙啓亮這個人,子柏風倒是頗有好感,是個挺有個性的人。
子柏風也介紹了自己姓子,是個落第書生雲雲。
這種落第書生的梗,子柏風早就想要用了,一直沒機會,誰想到竟然在這裏得以圓夢。
“不好,樊大人來了,你先躲起來……”沙啓亮帶着子柏風剛剛穿過前庭,就面色一變,拽着子柏風就要躲起來。
當然,子柏風紋絲不動,反而疑惑問道:“怎麽了?”
“啊,來不及了……”沙啓亮一臉便秘的神色,對着前方鞠躬道:“樊大人!”
子柏風順着沙啓亮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一名中年官員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他的身邊跟着一名體形消瘦的師爺,還有兩個侍衛,其中一名侍衛幫他撐着一把傘,遮擋着初春清晨的陽光。
這位樊大人長相不惡,眉目間卻總有一種狗眼看人低的感覺,看誰都用倆鼻孔。
“哼。”樊大人用鼻孔看了沙啓亮一眼,哼了一聲就算是回答了,沙啓亮心中慶幸,卻看到子柏風正站在那裏,連忙道:“快低頭行禮!”
沒想到已經晚了,樊大人停住了腳步,皺眉看向了子柏風,冷道:“小沙,這是誰?見到我竟然不行禮?竟然如此不知禮數?”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子柏風,看到子柏風隻是穿着一身布衣,道:“哪裏來的賤民,竟然能随意進出府衙,府衙的守衛到底是幹什麽吃的?規矩呢?師爺,查查今天門口是誰當值,給我罰饷半月!”
子柏風這倒是有點理解,爲什麽門口的衛兵死活不讓自己進了。
放個人進來,就扣半個月的饷銀,這是多少錢都不夠扣啊。
聽到子柏風受辱,一名金劍妖面上怒容一閃,子柏風微微擡手,阻攔住了他。
樊大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從鬼門關走了一遭,還在那邊罵個不停,口中髒字不停,很難讓人相信,他是一名官員。
“是!”那師爺連忙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大大的花名冊,翻查了片刻,道:“大人,是丁乙他們,他們這個月的俸祿已經罰光了,需要追加到三個月後。”
“罰罰罰!”樊大人揮揮手,“雞毛蒜皮的事,也跟我說,小沙,你……”
“樊大人,我的俸祿已經罰到了半年以後了,您就饒了小人這一命吧,小人上有老下有小,這人是安大人讓我帶進來的賢才,我也沒辦法……”
“哼,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都向裏面帶?安大人呢?爲什麽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廣納什麽賢才?安大人?安大人!安大人到底到哪裏去了,安大人是越來越過分了!”樊大人惱怒非常,揮手道:“給我趕出去!”
他身後的兩名侍衛連忙走上前來,對子柏風三人道:“對不住了,這位公子,還請跟我們出去吧。”
樊大人哼了一聲,氣沖沖地走了,看那模樣,是去找安大人去了。
兩名侍衛還沒到他身邊,一名金劍妖已經攔住了那兩名侍衛。
“子兄,真是對不住了……”沙啓亮苦笑道,“沒想到碰到樊大人,這下子可麻煩了。”
“公子,對不住,我們實在是……”兩名侍衛連連賠不是。樊大人有命,他們本應該直接把子柏風趕出去的,但不知道爲什麽,看到子柏風,他們就覺得莫名的親近,有一種格外信服,似乎多年老友相見的感覺,實在是不願意出手推搡。
子柏風最怕這個,若是這倆侍衛也兇神惡煞一般,子柏風早就大耳刮子打過去了,但是這倆人也是身不由己,子柏風最不願意做的,就是讓這些小人物爲難,頓時又被清出了大門。
這一遭,進門到出門,還不到半刻鍾,衆人的目光看過來,都透着一股說不出是幸災樂禍還是心有戚戚的味道。
子柏風也是哭笑不得,想他堂堂妖仙子柏風,身爲漠北之主,竟然被從自己的領地之上趕了出來。
若是回去一說,怕是要笑掉大牙了。
“這個樊罰罰是什麽人?”子柏風問道。
“樊罰罰……”别說沙啓亮,就連那幾個侍衛,都被逗笑了,但是他們剛剛笑了出來,就忍不住憋了回去,一名侍衛還道:“這位公子,可千萬别在外面這樣說,若是讓人聽到……”
他還警惕地回頭看了看,一臉擔憂之色,似乎生怕有人看到。
似乎很有故事啊……
子柏風道:“這樣吧,雖然進不去府衙,不過大家見面就是朋友,我做東,咱們随便找個地方喝點小酒。”
子柏風這麽說,兩名侍衛連忙道:“對不住,這位公子,我們還在當值,實在是不敢去喝酒,若是被樊……大人看到了,我下半年的俸祿可就保不住了……”
雖然這樣說,可這倆人卻還是露出了渴望之色,似乎很想和子柏風一起喝酒。
子柏風心中訝然,他能感受到這幾個人的感受。
想來想去,這或許都是文道之巅帶來的好處了,他本以爲這種好處其實是來自于名望,但事實上,漠北州壓根就不知道他子柏風是什麽人,卻依然被潛移默化的影響了。
當然,這種影響并不是特别強烈,隻是讓别人對他先保持一定的好感而已,像樊罰罰那種對其他人都抱有各種惡意的人,就完全無法影響了。
“無妨,兩位大哥什麽時候不當值,我再請兩位好了。”子柏風揮揮手。
“子兄你有所不知,樊大人是漠北府府君,樊是漠北大家,漠北有一半的人都姓樊,他上下串聯,樊家把持了上下許多重要的崗位,在漠北府這一畝三分地裏,有時候他說話比安大人還管用。”
“難怪……”子柏風了然,這人就是一個漠北府版的魏家,宗族勢力的影響力向來很大,這沒什麽奇怪的。
但子柏風轉念一想,卻覺得不對,道:“如果樊家是漠北府的大家族,那麽樊家應該更希望能夠解決沙民之患啊,爲什麽他不願意安大人廣納賢才?”
“這誰知道呢?誰也想不通啊……”一名侍衛道,然後他眨了眨眼,壓低了聲音,道:“公子爺,我可聽人偷偷說,好像樊大人被夏俊國的人買通了,想要通敵叛國呢……”
“噓,别亂說話!”另外一名侍衛連忙阻止他。
但片刻之後,那侍衛又壓低了聲音,道:“但我也聽我兄弟說過,我兄弟在樊府當差,看到過不止一次夏俊國的人去找樊大人……”
子柏風心中了然,這說不定就是真相了。
在這樣的小城市裏,什麽都蔓不過别人,而這些販夫走卒口中傳播的謠言,有時候假到不能再假,但有時候,偏偏就是真相。
看來這位樊大人很有嫌疑啊。
夏俊國……什麽事情和夏俊國聯系起來,就沒好事的感覺。
夏俊國當初圖謀颛而國的領土,難道現在夏俊國膽敢圖謀漠北州?
這可是天朝上國的土地,而不是颛而國那種孱弱小國。
但仔細想想,也并非沒可能。現在姬亸根基不穩,無暇顧及其他。
若是夏俊國操作得當,得到漠北州也不奇怪。
可這漠北州,到底有什麽地方值得夏俊國圖謀呢?
沙金?幾百萬兩,他子柏風都看不上,夏俊國雖然也是一個屬國,卻并不是窮光蛋,還不至于爲了這麽點的力量,付出那麽大心力。
更不要說沙民和漢民的沖突,解決這些沖突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得不償失。
那就隻能圖謀其他了。
沙漠毫無價值,這世界上除了子柏風,其他人怕是都沒能耐能改造沙漠。
前世的人打沙漠的主意,是爲了石油。
那夏俊國是爲了什麽?
子柏風又想到了那珍寶之國。
其實,不論是夏俊國,還是什麽樊大人,對子柏風都毫無威脅,他完全可以出手碾壓。
但是這些人背後有妖界。
妖界一直都是站在别人的背後偷偷摸摸,但這一次,卻是子柏風站在了背後。
他完全可以利用這個機會,給妖界下個絆子,若是能夠把燭龍引出來,想辦法布下陷阱……
但他們到底圖謀什麽呢?
珍寶之國……
“小沙,這裏有什麽可以看到省志的地方嗎?”
“省志隻有在府衙裏才有……”沙啓亮道,“子兄你想查什麽東西嗎?”
省志并不記載什麽需要保密的東西,算是各省的曆史記錄,将每年的大事都記錄在其中。
子柏風猶豫了一下,道:“珍寶之國。”
“原來子兄也是爲了珍寶之國的傳說來的。”聽到子柏風這麽說,沙啓亮卻是忍不住哈哈一笑,“這珍寶之國的傳說,在這裏可是家喻戶曉,完全不用查什麽省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