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之北,漠北州。{首發}
東海之濱,東海州。
群山之環,環山州。
三個封地,分處三地,這三個州加起來,已經比得上一個颛而國了。
唯一的遺憾是,三處封地,彼此之間并不接壤,而是分屬三個地方。
子柏風甚至能看出來,姬亸之所以把東海州分封給他,是因爲東海州距離其他兩個州最遠,三個州彼此之間互爲犄角,分散在各處,甚至這個三角形都不是正三角形,三個州也是大小不一,東海州最小,漠北州最大,這是逼死處女座的節奏。
“敢問陛下,這三處州是如何封,封多久?”子柏風目光掃過了這三個州,正視着姬亸,問道。
“隻要子氏不犯下大罪,這三處州,就世世代代是你子家的封地,不論是人員任免,還是收取賦稅,都由你子家自己決定。”姬亸道。
子柏風微微眯起眼睛,這算是對他的賄賂嗎?
現在是姬亸手邊的力量最虛弱的時候,他滿懷信心地将子柏風招緻京城,本是想要收服子柏風,如若不然就滅掉他,但最終事與願違,一場邪魔襲擊,讓他手中的力量損失殆盡,子柏風卻毫發未傷,君臣力量倒挂,完全不對等了。
這個時候,姬亸就必須想辦法了,這三處封地,就是對子柏風的賠償,以期再次得到子柏風的忠誠嗎?
不,姬亸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他早就對自己起了殺心,又如何會再度招攬?
而就算是他真心招攬,子柏風又豈是那種好說話的人。
子柏風眨眼就否決了之前的想法。
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了,姬亸是想要用這三個州分散子柏風的注意力,給他自己赢得時間,讓他重新積攢力量。
可恰好,子柏風所需要的也是時間。
于公于私,子柏風都不能和姬亸直接打起來,姬亸畢竟是皇帝,他和姬亸戰鬥,就代表着和這個世界上最龐大的勢力參戰,現在這個世界已經夠亂了,現在還有外敵,又如何能夠開啓内戰?
而姬亸承諾的永久封地,其實也是一種麻痹。如果他能夠對付得了子柏風,那封地自然可以收回。如果對付不了子柏風,那以後的事,他也管不了了。
在姬亸看來,這三處封地,怎麽也要分散子柏風至少幾個月的時間。
天朝上國建國萬年,各種勢力錯綜複雜,能夠分封出去的好地方,基本上都已經被封出去了,現在還沒有被分封出去的,要麽是皇室的自留地,要麽就是非常複雜,有各種各樣的原因,沒有人願意吃去接納這封地。
漠北、環山、東海三州,都有各種各樣的麻煩,而更不要說姬亸絕對會在其中動些手腳,讓子柏風疲于應付。
隻要他再次重新建立起來真仙級别的金龍衛部隊,甚至是更強大的,真正擁有真仙級别的實力的部隊,他的底氣就會再次變足,到時候再收拾子柏風不遲。
君臣兩人,如意算盤都打得啪啪響,彼此對望一眼,突然覺得對方似乎不那麽讨厭了,竟然難得得會心一笑,算是賓主盡歡。
子柏風捧着三個大印離開了皇宮,剛剛出了皇宮,子柏風就輕輕呼喚道:“書兒!”
書兒的影像漸漸出現在子柏風的面前,這書兒隻是一個投影,除了子柏風,其他人誰也看不到。
“哥哥!”
“你醒了?”子柏風又問。
“嗯,我現在就在家裏。”書兒點點頭,道:“哥哥你拆出了我體内的一個碎片,讓我的一處地脈變得暢通了,所以我也就醒了過來。”
“是這樣?”子柏風道,“那你讓我選擇環山州,是不是也是爲了這件事?”
“我能感覺到環山州附近也有一些卡在我體内的東西。”書兒道。
子柏風又問了一句,書兒也語焉不詳。
青瓷片雖然可以讓子柏風看到整個世界,但僅僅限于世界的表面,而非地下。
就像是人類可以看到自己的表面,能夠了解自己有沒有外傷,但對體内的病變,就隻能感受到哪些地方不舒服,知道大體哪個位置感覺痛,卻不能準确判斷自己體内有什麽病變,哪些器官出了問題。
書兒也是如此,青瓷片被創造出來時,是一個完整而獨立的世界,但經過無數年的變遷,它體内已經承載了太多的各種碎片,和當初完全不同了,作爲青瓷片意識的化身,書兒也不能準确說出自己出了什麽問題。
但毫無疑問,剔除這些卡在他體内的碎片,對青瓷片來說,是非常好的纾解與治療方式。
甚至還超過清除地脈、恢複靈氣。
這些卡在青瓷片體内的東西,就像是外傷,而地脈的淤積與靈氣的匮乏,則像是器官的病變與生機的衰竭,前者不清除,會持續造成傷害,也無法讓青瓷片自我修複,恢複生機。
“那其他兩個州呢,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感覺?”
“似乎……也有些不舒服……”書兒有些不确定道。
子柏風無語,其實也正常,現在的書兒就像是一個全身難受的病人,你讓他說出來哪裏難受,他卻說不出來。
看來還是要自己去探查了。
到了皇宮外圍,乘坐上馬車,子柏風就将那三塊大印拿了出來。
他首先将三塊大印仔細檢查了一下,靈力視野、一眼因果,各種東西都拿出來檢查了一遍,先确認這三塊大印沒有問題。
非常之時,相信若是能夠殺死子柏風,姬亸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次機會。
等到确認之後,子柏風這才将三處大印收入了掌心之中,然後子柏風閉上了眼睛。
他的思緒,已經到了這世界的上方,在無盡高處俯瞰這片天地。
整個世界依舊無限廣袤,唯一讓人欣慰的是,子柏風的領地,終于不再是一處針尖大小的光點。
在北國,在蒙城,加上剛剛得到的這三個州,他的領地加起來,已經可以占據整個世界的五十分之一左右。
畢竟整個天朝上國,就有數十個州,他現在才擁有其中的四個州。
除了剛剛得到的三個州之外,他還有一個州。
載天州。
看到載天州,子柏風的心中就猛然一痛。
載天州及其附近的幾個州,已經完全黑暗了下來。
沒有了靈氣,一片死寂。
那就像是一道傷痕,就深深烙印在青瓷片的腹地,同時也是一個深深的印記,失敗的印迹,印在子柏風的心中。
唯一讓人欣慰的是,那片傷痕對整個世界來說,并不大,好在子柏風阻止的早,沒有讓事态進一步擴大。
子柏風呼出一口氣,靜靜坐在馬車裏,馬車外的禦者揮動馬鞭,馬車緩緩起步,踏過皇宮最外圍的那處廣場。
趕車的是一名金劍妖,冷峻,沉默,子柏風不說話,他絕對不會發言,所以子柏風也可以在馬車裏靜靜地想着自己的心思。
風吹動窗簾,不時露出窗外的景色。
紫色的宮牆,白色的台階,黃色的琉璃,以及身穿金甲,手持長刀的禁軍,組成了窗外的風景。
馬車過處,禁軍一個個站直了身軀,挺直了胸膛,看着子柏風的馬車。
那一雙雙眼睛之中,飽含着警惕與審視。
但子柏風的心情很好,那禁軍的審視,也被他當做了注目禮。
早上,子柏風和諸多的學子一起進入了皇宮,但其他人都離開了,反而隻有他自己留在這裏,出了宮門,他就看到了幾個擔憂的身影。
父親子堅,母親子吳氏,弟弟小石頭,還有和他一起來的燕小磊,以及老坨子。還有同樣參加了殿試的齊寒山、遲煙白兩人。
其他人都沒有能夠進入殿試,畢竟大上科的參考人員實在是太多了,就算是止步會試,也會有一個好的前程。
看到子柏風出來,小石頭頓時歡呼一聲:“哥哥!”
快步跑了過來。
大門一側的禁衛頓時緊張起來,就要上前阻攔。
子柏風輕輕在空中彈動了一下,“扣心弦”對這些實力低微的雜兵效果最佳,那幾個禁衛頓時心中一陣茫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呆在那裏。
馬車已經駛過了宮門,小石頭整個人呼一聲跳了上來,緊緊抱住了子柏風,像是當年的小娃娃一般整個人挂在了子柏風的身上,大聲道:“哥,哥,你太厲害了,你是狀元!”
“狀元?”那一瞬間,子柏風甚至有些茫然。
狀元?是呀,我是狀元。
曾經,子柏風還幻想過若是自己狀元及第,穿上大紅的衣袍,騎在高頭大馬之上,在衆人的簇擁之下,行遍上京的大街小巷,招搖過市,接受無數才子的羨慕,佳人的青睐。
若是有從二樓香閨裏抛下的花瓣,有女子熱情的繡球,有父母驕傲的眼神,還有自己的熱淚。
他還要跑到先生的面前,拍着胸膛說:“先生,您看到了嗎?我可是狀元!”
但是現在的子柏風,心中卻沒有絲毫的激動。
他輕輕摸了摸小石頭的青皮腦瓜子,還是如同往日一樣刺手。
但那往昔的夢,如今已經實現了,卻不能讓他有絲毫的激動。
他甚至已經想不起自己怎麽樣寫了詩文,回答了問題,如同這一切都隻是在一個荒誕不經,而且沒有絲毫意義的夢裏。
“狀元,是呀,狀元。”
子柏風隻是苦澀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