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李楷實被官府抓了一次之後,就想通了一些什麽,再不清高到要自己找地方住,而是回到了子柏風提供的居所。
這次經曆,畢竟對他沖擊很大,他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冷靜了一個多時辰,再走出來時,就已經打起精神來,開始召集這宅邸裏的各位學子,準備科舉事宜。
第二天一早,李楷實就帶着衆人去禮部報名,準備參加大上科。
誰想到,李楷實再一次鼓起勇氣,集中精力打算做件事,卻又被潑了一盆冷水。
子柏風也在此處,看到這一群人怏怏而回,無精打采時,便問道:“楷實,發生什麽事了?”
“禮部不讓報名……”李楷實哭喪着臉,“說我們的檔案不全,無法證明我們的身份。”
自從子柏風殺了魏瑞賢之後,斯其銳就吓怕了,搬了個凳子,哪裏也不去,就守在子柏風身邊,子柏風走到哪裏,他就守到那裏,子柏風也不得不敬佩他,做皇帝的親信,也真是滿不容易的。
此時看到子柏風皺眉,他立刻沖上來,慌忙拽住子柏風,道:“子大人,不能再殺人了!”
子柏風無語,他是那種随随便便就殺人的人嗎?
“走,我們去看看。”子柏風對李楷實招招手,李楷實羞愧地走上前,道:“學生羞愧,辦什麽事都辦不成。”
“此事不怪你。”子柏風畢竟是當過父母官的人,他略一回憶,道:“是我忽略了,大上科有專門的檔案,需要在會試之前上報給禮部,我載天府連番浩劫,卻不知道這檔案是否上報,此事還需要好生查一查。”
載天府曆經浩劫,而那些檔案都是一些易損的紙質材料,子柏風以“雪湖降世”的方式,将整個載天府挪移搬走,清點财物時,卻并沒有發現這些檔案,隻當是當時已經搬運到了上京,載天府當時官員體系極爲混亂,有很多東西對不上号。
當初天地都快破滅了,子柏風哪裏還顧得上這些小事。
但等諸般事務過去,到了現在,麻煩可就來了。
子柏風帶着李楷實等人再來到了禮部的東亭監禮司,那監禮司的官員知道子柏風到了,立刻出門相迎,笑語晏晏,連稱抱歉。
“若是下官有半點辦法,也不會讓侯爺您爲難,隻是下官實在是無能爲力。”
子柏風能怎麽着?也隻能無奈搖頭,道:“此事不怪你,待我回去再查查,不知道這些檔案能不能補辦?”
“補辦卻是從未有過先例。”那官員道,“一時半刻,下官也說不上來,還需要回去查查典例,看看可有彌補之法。”
子柏風隻能稱好,道:“麻煩許大人了。”
離開監禮司,子柏風皺眉沉思片刻,下了命令去讓人排查,尋找當初在載天府主事的官員,查清前因後果。
子柏風的命令立刻傳回了妖仙之國,頓時開始排查。
子柏風下達了幾個命令,發現斯其銳正皺着眉頭,疑惑問道:“斯大人,有什麽不對嗎?”
斯其銳連忙搖頭,但在子柏風逼視的目光之下,還是無奈道:“子大人,小侯爺,若是我說了,您可必須保證,這次絕對不殺人!”
子柏風無奈道:“我也不是嗜殺之人,能用其他辦法解決的事情,我也不會殺人。上次我殺魏瑞賢,是因爲他動了不該動的人,這點你可理解?”
“理解,理解!”斯其銳的腦袋點的像是磕頭蟲,管它理解不理解的,先點了頭再說,總是不會錯。
然後他皺眉道:“實不相瞞,我斯其銳身無長技,蒙陛下垂青,視爲親信,蓋因爲我生具一雙過目不忘的眼睛。”
子柏風心中感歎,咦,這人竟然還有這等能耐,看不出來啊。
“當然,我這過目不忘之術,隻在于識人。”斯其銳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位監禮司的許大人,乃是魏家的女婿,娶了魏家旁支的一位小姐。”
“你是說,他是在故意爲難我們?”子柏風頓時變了面色。
“子大人,說好了不殺人的!”斯其銳差點都要跪下了,生怕子柏風立刻轉頭殺回去。
“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樣嗜殺的人嗎?”子柏風都無語了,“再說,你既然都告訴我了,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爲難啊。”
斯其銳這才稍稍放心,卻是死活拽着子柏風的袖子,道:“子大人,上京的情況極端複雜,各大家族的關系盤根錯節,這位許大人雖然是魏家的女婿,卻不見得是魏家的人,并不能以此來論斷,我隻是覺得,或許有這個可能……”
“多謝斯大人。”子柏風感激地點點頭,伸手拍了拍自己腰間配着的玉佩。
那玉佩乃是銅錢大小的墨之上,趴着一隻水晶般的晶瑩剔透小蠍子,而此時,那小蠍子松開了爪子,落到地上,眨眼之間鑽進土裏,消失不見。
做完這些,子柏風正色對斯其銳道:“斯大人,這檔案之事,無論如何我都必須解決,須知我也是在載天府參加的鄉試,這鄉試的檔案中,也有我一份。”
斯其銳栗然而驚,子柏風說的輕描淡寫,但那卻涉及到了一處豐饒的封地,這封地,或許是現在這些參加鄉試的人,甚至許多官員奮鬥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到的。
其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斯其銳沉悶地點頭,假裝沒看到剛才子柏風放出了什麽東西,子柏風也宛若什麽也沒發生過,和斯其銳向回走。
“小侯爺,今日您也有空,不如去看看陛下賞賜給您的宅子?宅子完全收拾好了,仆役護衛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着您入住呢。”斯其銳道。
“也好,走,咱們去看看。”子柏風回頭招呼了一下李楷實等人,那幾個載天府來的書生對望了一眼,雖然心中焦急,但看子柏風淡然自若,不知道爲什麽卻也覺得心安起來。
沒錯,正如子柏風所說的,他的檔案也在其中,若是載天府的學子們都不能報名,他子柏風也不能報名,這可是一件大事,子柏風自己也不可能不重視。
衆人安步當車,一路行來,走了大概一刻鍾,子柏風面前的土地突然翻翹起來,從地面下鑽出來一個晶瑩剔透的小蠍子,爬到了子柏風的手掌上,口吐人言,聲音稚嫩:“哥哥,我聽到了!”
“讓我聽聽。”子柏風道,那小蠍子的爪子頓時蜷曲在一起,宛若一隻琵琶,細微的聲音從它體内傳來,這小家夥竟然有錄音的功能。
“都處理好了嗎?”一個聲音傳來,雖然聲音很小,卻聽得出是那許大人的聲音。
“回禀大人,已經都處理好了,一共三千二百五十七份檔案,全部焚燒完畢,埋入地底,絕對不可能複原了,也絕對不可能有人發現什麽。”另有一人道。
“如此甚好,你放心,我定然會禀明叔父大人,給你記一個大功!”許大人許下了空口承諾,卻讓那人興奮莫名,連連感謝。
聲音戛然而止,小蠍子爬回了子柏風的腰間,繼續化成了玉佩的模樣。
“三千二百五十七份檔案……”子柏風冷笑一聲,“這許大人好大的膽子,我載天府三千二百五十七名學子的前途,竟然都拿來巴結上司,這等人,留他作甚?”
斯大人連忙拉住他,道:“子大人息怒,息怒!這人隻是一個小人物,就算是殺了他,也不能改變什麽,反倒死無對證!”
子柏風冷冷道:“那依你之見,該怎麽辦?”
“此事……載天府應當還有留檔,隻要載天府能夠證明将檔案送到了禮部,剩下的責任,自然可以推脫給禮部,由禮部承擔責任,到時候再說要補檔案自然會更容易一些。”斯大人道。
“我可不認識什麽禮部的大人。”子柏風冷笑,“就算是我找到了證據,難道魏家就不會從中作梗?”
“此事下官自然會禀明陛下,追查到底,絕對會給子大人一個交代。”斯其銳連忙道,現在皇帝皇位未穩,若是再繼續得罪魏家,那可是麻煩太多。
子柏風哼了一聲,道:“報名截止還有七日的時間,三日之後,若是你還不能給我一個交代,我就會用自己的方式來解決。”
斯其銳汗流滿面,連聲應是,也顧不上什麽宅邸了,轉身就去了。
“看來這個魏家還是不肯幹休,不過也正好。”子柏風看斯其銳走了,心中冷笑,對那些學子道:“諸位放心,我定然幫各位解決此事。”
“子大人不必如此費心。”李楷實慌忙道,“我們的命都是大人救的,能夠撿了一條命,就已經是天大幸事了,能不能參加科舉,都是小事。”
“此事可不小。”子柏風哈哈笑道,“你們三千多人,都是載天府出身,大家同生共死,曆盡艱辛才走到這裏,怎麽可能被宵小擋了我們的路?”
他面容一束,道:“楷實,你對學子們很熟悉,你速速回去找來所有人,重新登記造冊,編制檔案,力求嚴謹翔實,剩下的事都交給我。”
“是,大人!”李楷實深深鞠了一躬,轉身大步而去。
其他幾人也都跟在後面,去幫忙了。
看着他們的背影,子柏風喃喃自語:“看來,我子柏風真的是被人小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