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層層雲霧在眼前散開時,雲艦上的衆人情不自禁地發出了一聲驚呼。
應龍宗的全貌被掩映在無盡的雲層之中,從未有人看到它的全貌,但僅僅是顯露在外的一切,就足以讓人震驚。
上百座被人削平了的山峰排列在視線之中,一直延伸到地平線的雲海之内。
而這被人削平了的山峰之上,幾乎每一分空間都擠滿了人,每一座山峰之上,都有一個巨大的擂台,擂台上空,刀光劍影、電閃雷蒙、火光沖天。
“石頭哥哥,那是在做什麽?”惠兒含着手指問道。
把手指從惠兒口中拽出來,幫她擦幹淨,小石頭這才回答道:“他們是在打擂台,如果能打赢了擂主,就能得到一張入場券。”
“入場券?那是什麽?很珍貴嗎?”惠兒眨着眼睛問道,“要打架很厲害才能拿到嗎?”
秋兒搖着頭,幫惠兒擦擦嘴角的口水,對小石頭抿嘴一笑。
惠兒在三個人中年齡最小,剛才坐“過山車”的時候,又是叫又是笑,頭發都亂了。
“謝謝秋兒姐姐。”惠兒甜甜道,剛才對秋兒的恨意早就不翼而飛。
“唉,咱家的傻姑娘。”紅鼓娘趴在船舷上看着,頓時搖頭。
“傻人有傻福。”丁貴嘿嘿一笑,“像我。”
“我有很多。”小石頭悄悄從懷裏拽出來幾張,道:“我娘、惠兒、秋兒、姑姑、姑父都可以一起進去。”
看惠兒伸手想要拿,趕忙又塞回去,道:“不行,這個東西要我自己拿着。”
這東西确實是很珍貴,不過對子柏風和子柏風身邊的人來說,可真算不上什麽。
而且昨日應龍宗的人來送入場券的時候,送來的當然不是一張,燕小磊是一套三張,這基本上已經算是成名已久的名家待遇了,現在燕小磊已經有了一個綽号,叫做小仙君。
他雖然不是仙君,可别人都已經拿仙君的待遇來對待他了。
而作爲新晉仙君的子堅和柱子,都有一套三張入場券。
而昨日一顆飛石壓全場的小石頭,也有一套兩張的票。
這裏的兩張,指的是能夠參加面仙大會的入場券,而不是僅僅是外圍的入場券。
再加上子柏風之前就有的,後來得到的,可以說入場券富餘的厲害。
至于小盤,他和應龍宗的仇怨實在是太大,應龍宗也絕對不放心他進入應龍宗,所以套票就算了。他也不打算去參加面仙大會,他的事情還多着呢。
于是乎,小石頭随便搜刮了一下,就有了這麽多張,足以帶着自己的小夥伴們進去閑逛一番了。
但是有人票多了,當然就有人票少了,對下面無數的人來說,這入場券可是萬金難求的,所以小石頭才不能讓秋兒等人自己拿着,生怕有人起了歹心。
這時候,不怕正常人,就怕不顧一切的神經病,不知道多少人把此次面仙大會和日後的歸仙大典當做最後的希望呢,爲了能參加歸仙大典,他們可以不顧一切。
而此時,無數人爲了一張票而瘋狂的景象,也就不足爲怪了。
雲艦到了一座巨大的平頂山上停了下來,放衆人下船,一名工作人員站出來,大聲道:“各位可以自己下去參觀一下,下船之前,大家都戴好自己的号牌,如果走丢了,找不到路,看準應龍宗标志和巡察司标志,隻要詢問他們,他們就會給你們指路,大人看好小孩,不要和人起沖突,這裏都是修士,沖突起來比較危險。”
然後又有一人接過了話音,大聲道:“各位請約束好自家的妖怪,那邊的小家夥,你家的大熊最好能變成人形,對,就這樣。各位妖怪同道們暫時克制下本性,負責好自家人的安全,輕易别顯示原形,當然,若是有人膽敢找茬,也不用忍着,給他們點厲害看看……”
蒙城各家各戶幾乎都與妖怪爲伍,這些妖怪們大多并不是太厲害的妖怪,而妖怪就算出再厲害,也會受到本性的制約,有些愛惹事的妖怪若是出現在人群中,還是頗爲麻煩的事,不得不多叮囑一番。
“日落之前都到此處集合,我們再把大家都送回去,各位家長備好銀兩,若是想要買什麽東西,咱們山水城也應有盡有,不見得非要在這裏買。”那工作人員啰嗦了一大通,這才揮手放行。
當然,還有很多的工作人員随行陪同,不至于讓他們獨自亂闖。
不過,孩子們到了人群中,都如同放風一般開始撒歡兒了,拉也拉不住。
好在前段時間山水城的名氣已經打出去了,那些往來的修士們看到挂着山水城的牌子,頓時敬而遠之,自動避讓,實在是讓不開了,被小孩子們撞了、碰了,也隻是伸手扶住,笑笑離開。
再加上孩子們都喜歡聚群,不一會兒,從雲艦上下來的衆人就分成了一個個的小團體,四下散開了。
山水城的霸道人盡皆知,沒幾個人打算自己去試試燕小磊的“文道明斷”,小石頭的“石鎮天下”,小盤的“天羅電網”。
“咦,柱子,你怎麽在這裏?”這一家四周閑逛這,看着哪裏都覺得熱鬧,走了一陣子,卻是看到了熟人。
兩個高高壯壯,獵戶打扮,背着弓箭、獵刀的男人站在人群中,正在看擂台打擂。
“咦,七哥?”這人卻是燕氏族人中的一名,雖然不是下燕村的人,卻是曾經和柱子一起在九燕鄉當差,“今天休假?”
“對啊,今天休假,來帶着老婆孩子看看熱鬧。你七嫂,你見過的。臭小子,快叫柱子叔!”
被他叫做臭小子的兒子,卻是已經十來歲了,穿了一身學子服,上面還有蒙城書院幾個字。柱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笑道:“進蒙城書院了,出息了啊!”
“哪裏,哪裏,頑劣着呢!”七哥又是高興,又是矜持,抓着腦袋哈哈大笑。
“好久沒見到七哥了,七哥現在還在九燕鄉?”柱子問道。
“我家老七,現在是蒙城帶兵的頭頭了。”七嫂卻是驕傲地宣告道。
“是嗎?那可要恭喜了,等到晚上回到了山水城,七哥咱們一定要好好喝一杯,我做東。”柱子道。
七哥摸着腦袋,嘿嘿笑了兩聲,道:“哪裏比得上柱子兄弟你,就是混口飯吃。”
他知道柱子和子柏風的關系很好,一直是被委以重任,不過他也不打算躲解釋什麽,男人們都好個面子。
“柱子叔,你們在這裏做什麽?”七哥兒子問道,他看兩個人的神情,不像他們一樣是觀光客。
“我啊,帶倆小輩來打擂。”柱子道,然後一把拽過來郭大力,道:“這是我收的徒弟,叫郭大力,大力,叫七叔。”
“好漢子,像你師父。”燕七哥笑着拍拍郭大力的肩膀,然後突然瞪大眼睛道:“打擂?柱子你要打擂?”
燕七哥看看柱子,再看看台上正鬥在一處的人,頓時有些疑惑。
“我師父哪裏用……哎喲……”郭大力眼一瞪,剛打算說,就被柱子一巴掌拍在後腦勺上,不敢說話了。柱子嘿嘿笑道:“我倒不用打擂,讓我的徒弟來打打看,順便幫其他人壓壓陣。”
他伸手一指,四周一群修士都一起轉過頭來。
這些修士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穿着的道袍也各色各樣,唯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他們的胸口,都繡着鳥鼠觀三個字。
燕七哥被這麽多眼睛盯得發毛,嘿嘿笑了兩聲道:“那……你們忙,我們去别的地方看看熱鬧。”
“那好,七哥,晚上我做東啊。”柱子不忘叮囑道。
“一定,一定,咱們哥倆好好喝幾杯。”燕七哥也不客氣,卻是不敢多停留了。
柱子這個仙君,他們就算是聽說了,怕是也沒辦法把那個柱子和眼前的柱子聯系起來。
仙君是什麽身份,有多厲害,卻也是他不能理解的。
“你看,那台上的人多厲害啊,柱子能讓他徒弟上去打擂,我看柱子是真發達了。”七哥邊走,邊對自己的妻子道,“我看啊,咱家這臭小子若是再考不好,不如來求求柱子,讓柱子再收個徒弟。你說這柱子現在要多厲害?我看要比咱蒙城的那幾個仙人厲害……”
“都聽你的。”旁邊,七嫂低眉順眼,道。
家裏男人有出息了,女人就願意柔着順着,凡事都是男人們操心,多好?
“那就這麽定下了,聽到了沒有?”七哥呵斥自家的臭小子,“等晚上我和柱子喝酒的時候,就提提這事。”
“哼,我才不要拜師。”那臭小子梗着脖子,還滿臉不情願。
“師父……”那邊郭大力滿臉無辜地看着柱子。
七哥他們隻當距離足夠遠了,所以說話也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卻沒想到四周的所有人都是修士,耳聰目明,又因爲他們和柱子熟識,所以頗爲關注,此時聽到他們的讨論,卻是一個個忍俊不禁。
“給我閉上你的嘴,笑什麽笑!”别人柱子不能說什麽,但是自家的徒弟,那自然是一耳光打了過去,拍在郭大力的後腦勺上,毫不客氣。
“去,這次你去!”看前面一人敗下陣來,柱子推了郭大力一把:“若是赢不了,晚上不準你吃飯!”
郭大力撅着嘴,上去了。
……
“石頭哥哥,你看!”秋兒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站在一座山峰的邊緣大聲喊道。
山峰的邊緣,地上漆成了黃色的警示色,一個巨大的箭頭,指向了對面的一座山峰。
“那是什麽?”秋兒想要走進那黃色的區域,卻又不敢。
旁邊一名修士走了過來,一步邁入了黃色區域裏,略微一等待,就見到地面上猛然亮起,一股飓風從身後吹來,把那人吹得衣袍飄飛,整個人也乘風一般,向山峰之外飛射而去。
山風裹挾着那修士,飛速越過了山峰之間的空間,落到了對面一處漆成了紅色的區域。
“石頭哥哥我也想坐……”秋兒道。
小石頭笑着搖搖頭,一手扯着惠兒,一手扯着秋兒,也走進了那黃色的區域裏去。
狂風吹來,小石頭隻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人猛然推了一把,在秋兒和惠兒的驚叫聲中,破空而起,飛向了對面。
燕小磊也在人群中走着,一邊走,一邊留意着四周的各種設施。
應龍宗成千上萬年的大宗派,在細節和設施方面,是現在的山水城所不能比的,譬如設置在各座山峰之間的“風道之陣”就讓他大開眼界,決定回去之後,也在山水城的各個重要設施之間設上這麽幾個。
而類似的讓他眼界大開的設施也有很多,子柏風曾經說過,讓他來參加面仙大會時,多看少說,他一直謹記在心。
萬年底蘊,歧視朝夕之間就可以追上的?
而這種底蘊,其實還展現在了弟子的實力上。
對子柏風這種級别的人來說,這些弟子完全可以依靠絕對的實力碾壓,但是當他們站在擂台上,按照雙方不能緻命、不能使用法寶和外力的原則彼此對戰時,展現出來的實力,卻還是讓人咋舌。
應龍宗的這次擂台,要求很簡單。
每個擂主都有不同的級别,每個級别代表不同級别的入場券,共分甲乙丙丁四等。
其中甲乙兩等,其實才算是真正的擂主,赢了他們才有真正的入場券,而丙丁兩等,赢了之後,隻有能夠進入外場的入場券,通常被稱爲“觀光券”的那種。
赢了最低級别的丁等擂主,隻有一張隻能進入外場的入場券,丙等三張。而最高級别的甲等擂主,是一帶十的入場券套票,乙等則是“一帶五”。
同時,甲乙兩等還有限制,但凡年齡在二百歲以上的,必須挑戰甲等,而年齡在二百歲以内的,可以挑戰乙等。
二百歲算是一個分野,二百歲以内,都算得上是青年才俊。
雖然官方分了甲乙丙丁四個等級,但是守擂的人實力也有強有弱,有人台前人山人海,有人台前門可羅雀。
自然,台前人越少,實力越強。
挑戰什麽樣的擂主,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但每個擂主隻能挑戰一次,獎勵也隻能領取一次。
所以,不論是實力弱的,還是實力強的,都會踴躍報名,參加比賽。
當然,每挑戰一個擂主,也必須根據不同的級别,繳納報名費。
根據自己的預算不同,有人先挑戰一個十足把握的熱熱身,然後再去挑戰更具挑戰性的。有人先挑戰自己不太有把握,挑戰一番,再回去退而求其次,找個萬全的。
柱子的眉頭緊緊皺着,他現在算是鳥鼠觀的客卿,負責帶着鳥鼠觀的弟子們來打擂台,而且随時指點。
柱子的“百劫之道”雖然和其他人的路數不太一樣,但是身爲道君,眼光總還是有的,别人的優缺點,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應龍宗的這種擂台,與其說是在讓别人挑戰打擂台領取名額,不如說是在培養自家弟子的戰鬥力和實戰能力。
柱子早上就站在這裏看了,此時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上台打擂的人極多,但還沒有一個人能夠在擂主的手下堅持一刻鍾,而且擂主把對手淘汰的速度越來越快。
并不是說對手越來越弱,看到前人輸得如此凄慘,後面上台的人自然不會太弱,都是對自己有自信,覺得自己有這個機會的人。
而他們之所以輸的更快,不是他們更弱,而是因爲那擂主也在成長。
從來沒有人能夠有這般好的機會,能夠接連不斷地面對那麽多的修士,那麽多種類的戰鬥方式,那麽多實力相當的磨練。
而随着時間推移,守在不同擂台之前的人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