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殿上,君臣相對而坐。
已經熟悉官場朝堂的子柏風坐得端正,面容平靜。
其他人也多是習慣了這種場合,就隻有子堅和柱子兩個人比較局促。
子堅還好,子氏後人,天賦卓越,又慣常幫助子柏風掌握後方一切,和各種大人物打交道也算是習慣。
柱子則不然,他雖然已經是仙君,卻依然不改獵戶本色,此次前來,也隻是換了一身幹淨短衣,身上獵弓、獵刀随身,都不曾取下,坐在那裏便如同屁股上紮了一根針一般,扭來扭去,很是别扭。
皇帝高坐上方,低頭掃視了一番,和每人寒暄了一番,便道:“子不語。”
子柏風聞言站了起來。
“龍宗主。”
應龍宗宗主也站了起來。
兩個人心中都在不斷翻騰,皇帝叫他們兩人,定然是想要他們兩人和解。
“今日起,任命子不語爲載天州知州,現任知州紅琴英免去任命,留作他用。”皇帝頓了頓,道:“此次面仙大會在應龍宗舉行,但同時也是不語你的責任,你須配合應龍宗,将此事辦好,不得有誤。”
應龍宗宗主的面上閃過了一絲笑意,一閃即逝,似乎從未出現過。
“龍宗主。”皇帝又看向了應龍宗,“你應龍宗罔顧天下百姓,無盡攫取資源,這才惹出諸多事端,罰你應龍宗必須協助子不語重建載天州,子不語但凡有任何正當要求,不得以推诿!”
龍宗主躬身應是,不敢多言,剛才的得意之情,自然已經煙消雲散。
“此次面仙大會,乃是重中之重,不論是對你們,還是對朕,甚至對整個天下,都是一次重要的契機,更是一次嚴峻的考驗。”
聽起來,皇帝所說似乎是套話,但是子柏風卻從其中聽出了一些異樣的嚴峻來,這次面仙大會似乎另有隐情,是他,乃至應龍宗都不知道的。
子柏風對這些秘密并無窺探之心,知道越多越麻煩,這點他非常清楚。
反正天塌下來有高個兒頂着,他隻要把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做好,其他就不用多說。
不多時,皇帝就讓他們離開了,又招了其他人入内觐見,武運侯、颛王等都在之列。
從斜陽殿出來,柱子抹了抹汗,道:“可把我憋壞了,你們每天可都怎麽熬的。”
旅仙君聽到了,笑道:“今日是正式場合,陛下自當威嚴肅穆,私下裏陛下很是和藹可親,日後你便知道了。”
“我可不想知道。”柱子連忙擺手,他可不想再見皇帝了。
現在的柱子,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爲了自家老娘的一點病而急的死去活來的青年,成了仙君之後,眼光、想法自然也都變了。
對升鬥小民來說,見一次皇帝,是可以永世傳頌的功績,但對仙君來說,這也就隻是等閑了。
旅仙君目光掃過子氏三仙君,心中感慨。
對這三人,越是了解,就越是震驚,三人崛起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他們也确實不需要太過小心謹慎,實力就是一切。
現在三人都已經穩坐地榜,等三人到了天榜級别,就算是和皇帝都可以平起平坐了。
旅仙君覺得,和這三人打好關系,不論是對自己,還是對皇室,都有極大的好處。
“各位兄弟,就此别過了,我還需要爲陛下打點行程,此去西方,就直接到應龍宗了,咱們來日再見。”旅仙君和幾人告辭。
子氏三仙君,分屬兩輩,旅仙君和他們各論各的,都以兄弟相稱。
“我也要去履任了。”子柏風低頭看向下方的載天府,經過了連番折騰,現在的載天州終于完全是屬于他的了。
日後載天州的許多城市需要重建,還需要他詳細規劃一番。
“我想我娘了,我要回去看我娘。”柱子擡頭看着天空中,紫禁行宮在無數金吾衛騎士的護送下,轟隆隆駛過,摸了摸腦袋,道。
寄劍林連通載天府和蒙城,柱子想要回去,瞬息可至。
柱子至情至性,即便是成了仙君,也不改本色。
“大嬸可會怪我。”子堅歎氣道,“大嬸急着抱孫子呢,這下看來,想要抱孫子,可不知道要猴年馬月了。”
柱子抓抓腦袋,面紅耳赤。
可不是?柱子成了仙君,自然更不可能太早娶妻生子,不過子柏風看來,柱子似乎松了一口氣。
似乎,在回避感情問題的,可不隻是柱子一人而已。
“我也一起去山水城,想來這些日子你的精力怕是要放在面仙大會上了。”子堅道,言下之意,山水城的事情子堅自然要擔起來。
子柏風點頭,既然皇帝都已經開口了,子柏風和應龍宗暫時隻能放下沖突了。
……
來到載天府,子柏風擡起頭來,感慨萬千。
載天府衙是知州辦公地,同時也是府君辦公地,子柏風時任知州,同時也是府君,身兼兩職,權柄更重。
還沒到了門前,看到大門之外,各色官員兩側排開。
這些人,大多都是熟悉面孔,紅琴英來的時間太短,甚至還來不及清洗之前的載天州的官員。其中也有一些新面孔,是這次載天府鄉試之後,被提拔上來的新的官員,不過這些官員多是在後部,爲首一人,正是文公子。
兩人曾經争奪文名,也曾經争奪解元之位,此時此刻,似乎一切都已經明朗。
文公子赢了鄉試,輸了官場。
子柏風輸了鄉試,赢了江山。
“知州大人!”衆人齊齊躬身行禮,大聲喝道。
這個少年,已經爲載天府做了太多,人人都看在眼裏。
不論是文才、實力、爲官之道,都沒人膽敢質疑。
強大如應龍宗,也不得不俯首稱臣。
他入主載天州,實在是實至名歸。
子柏風進了書房,取出知州大印,放在手心,知州大印緩緩滲入了手心之中。
“轟隆”一聲,腦海中似乎有雷聲震震。
子柏風伸手在眉心,烏黑的瓷片之上,終于有一個米粒大小的空間化作了白色的。
子柏風深吸一口氣,籠罩在這廣闊世界上的面紗,終于有一角被他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