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柏風來了。
他一步一步走過來,身後是麾下的妖怪軍團,他的養妖訣靈氣輻射而出,經由身後的妖怪們轉化成了無盡的靈氣。
第一次,子柏風對應龍宗正面發起了攻擊。
從應龍宗的雲艦到了中山派,妄圖染指地下妖國開始,這還是子柏風第一次真正開始了反擊。
正面的,不退縮,不讓步的反擊!
不論什麽人擋在他面前,他都不停留,不退縮,一路向前!
龍尾長老禦劍而來時,恰好看到子柏風身邊,一名應龍宗的弟子被一劍劈成了兩段,一名應龍宗弟子轉身想要逃,卻被不知道從哪裏飛來的一道綠光射中,踏雪一腳踏下,把那應龍宗弟子從半空中踏落,再一腳,那應龍宗弟子就一命嗚呼。
“住手!”龍尾長老怒吼,子柏風擡起頭,手中一道卡牌打出。
紫色的光芒一閃,沒入了龍尾長老的體内,龍尾長老在空中一顫,差點直接從空中落下來,。
龍尾長老驚叫一聲,驚慌後退,直到飛出了十數裏外,才算是擺脫了子柏風的“痛”的攻擊。
子柏風的“山水郎”和無盡靈氣的加成之下,現在的卡牌可以在幾十裏範圍之内使用,遠不是當初一百米範圍可以比拟的。
“立刻敲響警鍾,有敵人大舉來犯,立刻調集所有巡堂弟子前來東方。”龍尾長老命令,立刻有弟子領命而去,不多時,悠揚的鍾聲響起,夜色之下,紛亂的劍光胡亂飛起,然後一艘艘雲艦飛來,其中還有一艘和金翼破雲艦一般大小的巨大雲艦。
前方的小型雲艦還在遠方,就已經準備好了火炮,對着這邊遠遠發射,同時還有數道劍光遠遠射來,那是應龍宗長老們的飛劍。
不用子柏風吩咐,他身邊的妖怪們就各展神通,攔下了那一波攻擊。
“子柏風,你難道真的要和我應龍宗爲敵!”看子柏風這邊滴水不漏,龍尾長老怒喝道。
子柏風不回答,龍尾長老怒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留情面,今日定然把你留在這裏!”
子柏風擡手,又是一張卡牌打出,
萬劍雨!
無盡的劍光從天空射下。
此時的卡牌,自然不是隻有子柏風身邊的小小一百米,就像是天空真的下起了雨,小半個天空,都已經變成了金色的。
首當其沖的,就是那些已經沖到了近前來的小型雲艦,不論這些雲艦本身的防禦力如何,在子柏風的領域之中,都有一個固定的生命值,一旦超過界限,立刻就會爆炸。
萬劍雨瞬間降下萬道金光,距離近的那些雲艦躲無可躲,眨眼之間,一個接一個的爆炸開來,就連遠方的那艘巨艦,也有小半邊被籠罩在萬劍雨裏,“咔嚓”一聲響,巨艦的前半邊在萬劍雨之下,宛若遇到了強酸腐蝕,加班塌陷,船身斑駁,船首上的巨大應龍雕像折斷,甲闆上的應龍宗弟子更是死傷慘重。
在子柏風的地盤上,就算是這種巨型雲艦也沒有作用。
認清了這點之後,龍尾長老的面色更難看了。
“快退!退回來!”龍尾長老立刻命令巨艦撤退,隻是一個照面,他就損失了至少五艘雲艦,巨艦也受損嚴重。
龍尾長老咬牙,面前的敵人,正面打不過,人多堆不過,怎麽辦?
爲今之計,就隻有一個辦法了。
“傳我命令,立刻向龍首長老彙報,請求開啓最外圍護山大陣!”龍尾長老大聲道。
立刻又有弟子領命而去。
龍尾長老想了想,咬了咬牙,一擡手,一道金色的光芒直射天空,卻是龍尾長老等不及龍首長老批準,直接打出了法寶,引動了護山大陣。
“嗡!”一聲響,龍尾長老的身後亮起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卻是護山大陣已經開啓。
但是子柏風卻停了下來。
他的面前,有一處亮着紫色的光芒,明明滅滅的大陣。
聚靈大陣。
即便是應龍宗最外圍的護山大陣,也不可能把聚靈大陣保護在其中,因爲聚靈大陣本就必須是布置在最外圍的陣法。
子柏風氣勢洶洶而來,龍尾長老判斷錯了局勢,卻沒想到子柏風壓根就不想要攻打他們應龍宗,他的目的,就是這聚靈大陣。
“小盤。”子柏風叫了一聲,他身後,孩童模樣的小盤笑嘻嘻走出來,低頭看了看地上的大陣,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小的陣盤來。
幾名應龍宗看守陣法的弟子從看守的房屋裏沖出來,看到敵人如此多,卻是吓得兩股戰戰,不敢稍動,小仔大喝一聲,飛撲上去,一爪一個,把他們按在地上,在他們耳邊怒吼幾聲,吓得幾個人差點尿了褲子。
而小盤走到那聚靈大陣旁邊,前後走了幾步,把手中的陣盤埋了下去。
小盤在陣法上的造詣已經登峰造極,早在西京時,就已經把陣法微型化了,這一個小小的陣盤,似乎比普通的盤子大不了多少,但是它的作用卻極大,在陣盤埋下的刹那,大陣猛然亮了一下,然後紫色光芒漸漸轉變,由紫變紅,由紅變綠。
“不好!他在逆轉大陣!”龍尾長老雖然不是陣法大家,卻也不是對陣法一竅不通。
他在應龍宗内部,并不能算是太強大的長老,單打獨鬥打不過子柏風,他手下的人也拼不過子柏風,原本以爲護山大陣可以抵擋住子柏風,誰想到子柏風竟然逆轉了聚靈大陣!
子柏風伸手在眉心,仔細看去。
應龍宗有一小半地處載天州,而應龍宗的靈氣充盈,雖然達不到子柏風完全掌控的程度,卻可以看清楚四周發生的一切。
小盤埋下陣盤,操縱着靈氣透過陣盤,開始影響和控制整個聚靈大陣。
八方大陣是彼此互聯互通的,小盤控制和影響了一個,這種控制與轉變迅速開始向其他方向蔓延,此時東南、東北方向的兩座聚靈大陣,也已經由紫轉綠。
而随着陣法的逆轉,外圍護山大陣也漸漸變得稀薄起來。
那是護山大陣的靈氣,被逆轉了的聚靈大陣抽取了靈氣,靈氣稀薄了,護山大陣的效果自然也大打折扣了。
“立刻去請龍角長老!”龍尾長老大吃一驚,他不擅長陣法,龍角長老卻是最擅長陣法的。
……
載天府,月色已經偏西。
後半夜的載天府并不安靜,不時有一聲鞭子破空聲響起,随之而來的就是低沉的痛呼,以及憤怒的嘶吼。
“住手!”老提頭把少女小棠護在身後,他的胸膛上有一道血痕,傷口之中鮮血直流,“你憑什麽打人!”
“打人?如果天亮之前不能把這座大陣完成,别說打人,你們都要被砍頭!”那揮舞着鞭子的官員怒喝,“打得就是你們這些懶惰的賤骨頭!”
“砍頭?我倒要看看你能砍得了多少人的頭!”老提頭和子柏風他們呆久了,也算是見多識廣,此時又是義憤填膺,哪裏會被一名官員吓住,“你們這些混蛋,來了之後就趕走了子公子,你們這群昏官,害死了我們多少人!還說要砍我們的頭?我先把你的頭砍了!”
老提頭揮舞着手中一把鐵鍬,對着那官員劈頭蓋臉打了下去,打得那官員抱頭鼠竄。
就像是壓倒了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老提頭的一聲怒吼,頓時讓其他早就已經疲憊不堪的人爆發了,一名漢子怒喝一聲:“老子受不了了!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拉你們這些昏官墊背!”
那名官員本身也算是一個修士,自然不會怕幾名小小的普通民衆,但是現在整個載天府靈氣極端稀薄,他本身的靈氣也消耗的七七八八了,再加上不知道爲什麽,老提頭的力量大的驚人,三下兩下,就把他砸蒙在了地上,其他人一擁而上,一陣胡亂砍砸,鮮血橫飛,過了幾息,他就已經變成了一堆肉醬。
見了血之後,有人害怕了,但更多的人卻是把脖子一梗,把心一橫,道:“反正橫豎也都是個死,死之前也要拉幾個墊背的,我們反了!”
他們猛然轉頭,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那名負責監視他們的士兵。
那士兵連忙舉起手來,大叫道:“諸位大哥,我跟咱們是一條心,我也是載天府的人,大家都看到了,我白天可沒欺負咱們任何人!”
他這句話倒是真話,不過别人可不會這樣放過他,一名漢子一把拽住他,問他道:“我們去殺了那狗娘養的女狗官,你幫我們還是幫他們?”
“我……我當然是幫你們!”那士兵把身上的甲衣脫下,向地上一丢,“老子也反了!”
“橫豎是個死,這什麽爛大陣,有什麽用!”還有人把氣撒在了地上的大陣之上,一通亂掘,剛剛已經建設了一個**不離十的大陣,立刻變成了一片狼藉。
“反了,反了,我們反了!”
遠方傳來了更響亮的呐喊,此時此刻,忍受不了的又何止是他們?困倦到了極點的載天府的民衆們,此時已經無懼生死,隻想痛痛快快地鬧上一場。
……
子府,子堅站在房頂之上,看着遠方那漸漸騷動起來的街道,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的身邊,平商長老也背負雙手,滿眼憂色地看着遠方。
在載天府投資,是他所提出的計劃,機巧宗爲此全員出動,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幾乎把整個宗派都掏空了,把所有的籌碼都壓在了載天府,看中的就是載天府的實力。
但是應龍宗開啓聚靈大陣,則讓載天府陷入了困境之中,當初平商長老就開始想,是不是要想辦法止損了。不過後來子柏風把情況穩定下來,讓他又重新看到了希望,所以繼續向載天府投入,畢竟除了載天府,再也沒有其他什麽地方是合适投資的了。
而後來,子柏風帶他操縱玉石價格,狠狠賺了一筆,幾乎把前期的投資都收了回來,這才讓他心中放了心,對子柏風的選擇,更加信任,也就繼續向載天府投資。
但是眼下的情況,卻已經完全失控了。
自從那位鼠目寸光的紅琴英大人來到載天府,事情就一發不可收拾。
載天府已經陷入了狂亂之中,四周戾氣升騰,死氣蔓延,靈氣已經稀薄到了極點。
這種情況下,他們該怎麽辦?怎麽辦?
而就在他們擔憂的時候,事情突然發生了變化,那些民衆們竟然嘩變了。
這嘩變,到底是好是壞,誰也不知道。
但想來,終究不會比之前更壞了吧。
“平商長老……”
“子堅兄弟……”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住口。
“這次嘩變,真的和你沒關系?”子堅問道。
“我機巧宗還不至于要這麽做,而且我機巧宗也沒什麽能力這樣做。”平商長老搖頭道。
……
武運侯府,武運侯焦急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紅琴英來了之後,事情就開始向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武運侯雖然是名義上載天州的主人,但他卻無法幹涉紅琴英的施政方式,他也曾經旁敲側擊過,卻沒想到紅琴英做事那麽雷厲風行,壞事也是那般迅雷不及掩耳。
若是換了一個人,想要把事情做到這般糟糕,難以挽回的地步,實在是比登天還難。
要說這個女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呢?還是這個女人實在是花樣作死大賽的冠軍呢?
載天州是武運侯的大本營,他不能任由這個女人把他的封地折騰成一片死地,但是這個女人不聽任何人勸,可謂是剛愎自用的極緻,所以早在數天之前,他就已經通過種種渠道上書上京,希望上京能夠調整這次認命。
說實話,他身爲一名外姓候,幹涉官員任命乃是大忌,但是現在他的家底都快被敗光了,怎麽能夠不着急?怎麽能淡定?就算是再怎麽犯忌諱,那也顧不得了。
可是上京的旨意遲遲不來,武運侯已經無法忍受,他隻能铤而走險。
讓子堅和平商長老疑惑的暴動,其實是他在幕後推動。
他在載天府經營了百年時間,如果說沒有一些親信,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不說其他,載天府的許多民衆,就是從他的部隊上退下來,解甲歸田的。
這些士兵們,關鍵時刻,他隻要登高一呼,自然會響應他的号召。
而這些已經化身普通民衆,散布在整個載天府的士兵,就是今日嘩變的主力,他們在其中推波助瀾,暗中引導,民衆們自然而然地就被煽動了。
武運侯不是無知的小年輕,也不是紙上談兵的那種官員,他是槍林彈雨裏殺出來的,刀光劍影之中磨練出來的,他見過子柏風,也見過紅琴英。
如果讓他從兩個人中選擇一個人信任的話,就算是沒有之前那些讓人蛋疼到極點的腦殘事在先,恐怕他也會選擇相信子柏風。
一名才名滿天下的天才少年,年紀輕輕就已經憑借自己的努力成就了一番大事業,怎麽能不讓人刮目相看?
更何況武運侯非常相信自己的眼光。
而如果讓他選的話,在那不靠譜,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建成,也不知道建成之後能不能使用的聚靈大陣和子柏風之間,他當然選擇子柏風。
所以他隻能用這種方式,用逼宮的方式。
他暗中煽動民衆們暴動,不隻是民衆,就連本地的官員們也有一部分被他調動,參與到了其中,到時直接逼宮紅琴英,剝奪他的載天州知州的官職,自己暫代,就可以讓子柏風回來,讓子柏風重新使用他所擅長的方式,保護載天府的安全了。
至于後果……
他也已經不在乎了,總不能讓紅琴英把此地變成死地、絕地。
擁擠的人群來到了載天府府衙之外,高聲怒吼。
“紅琴英,你給我滾出來!”
“千人騎的婊子,滾回上京去!“
各種難聽的話語冒出來,即便是一名普通的女子怕是也受不了,更何況紅琴英是一名高高在上的官員。
但是此時的紅琴英,卻已經感受不到憤怒了。
紅琴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說是坐,不如說是完全癱軟在那裏。
她的面前還攤開着一份報告,那是聚靈大陣的建設報告。
而她的兩名親信,此時都已經不知道到哪裏去了,她叫了半天,也沒有一個親随應聲而來,似乎所有人都已經棄她而去。
爲什麽?
竟然到了衆叛親離的地步?
紅琴英難以置信自己竟然會那麽慘。
這一切,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爲什麽會犯這種錯誤?
紅琴英覺得自己的記憶還停留在當初被天子任命爲知州時的興奮。
知州,那可是一方諸侯,再也不像是之前那般,在别人麾下仰人鼻息了。
而她,身爲一名女知州,也将必定會被載入史冊,治下有方,巾帼不讓須眉。
她一生奮鬥,能達到這種成就,夫複何求?
可現實呢?
她上任時,心中也有無盡的抱負,可爲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子?
是什麽地方錯了嗎?
她癱軟在椅子上,聽着外面的呼聲越來越高,也越來越難聽。
身軀裏力量宛若被抽取了一般。
這并不是錯覺,而是因爲她已經完全失去了民心。
民心所向,才有官聲,才有文道。
此時民心已經完全背離,她之前所積累的官聲,積累的修行,已經毀于一旦。
這就是天朝上國的官員所有下場中,最可悲,也最可怕的一種。
堕入深淵,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