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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子柏風轉身就要走,向岸白一把抓住了子柏風的手,低聲哀求。
“呼……”子柏風噓了一口氣,轉身看過去。
向岸白面上有猶豫,有掙紮,但是更多的卻是堅決,他的意思很明顯,希望子柏風能救救這些人。
胡紮爾是個鐵铮铮的漢子,他幾乎從來不會去求别人,即便是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而且他也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他的大救星——這世界上,除了子柏風,誰也救不了他。
隻有子柏風,錯過了這個機會,這個帳篷組成的城市,這個遊牧的民族,這些讓人打心眼裏喜歡的漢子,就會永遠消失在這片土地上了。
應龍宗不會在乎,也從來未在乎過,所以這片土地如此荒涼。
而這片土地,将會更加荒涼下去,直到寸草不生。
聚靈陣對四周土地的劫掠能力有多強?别人或許不知道,但是向岸白親眼看到過,他看到過那浩瀚無垠的死亡沙漠,看到過那隻要踏入其中就會死去的恐怖絕境。
“大人……”看子柏風還在猶豫,向岸白又叫了一聲。
“好吧……”子柏風歎氣,他終究不是鐵石心腸,如果他今天真的就這樣轉身就走了,日後怕是真的不會原諒自己。
“胡老。”子柏風突然問胡老道:“這片土地,可是你們的?”
“這個……”子柏風突然發問,胡紮爾有些不太明白,不過還是回答道:“定水城及附近數千裏的土地,都是屬于我們應定族的。”
“我想買寫土地,你們可有地契?”子柏風又問。
“購買土地?”胡紮爾不知道子柏風問這個是何意,但是向岸白卻對他連連點頭,讓他千萬一定要答應,不要拒絕。
“我們應定族沒有官家的那套地契,不過我們有地牌。”胡紮爾道。
“地牌?”子柏風沒聽說過。
向岸白連忙幫他解釋,地牌就是一種特殊的土地購買方式。
應定族地廣人稀,又生活在貧瘠的荒野之上,土地極爲不值錢,普通的購買方式卻是不合适,所謂地盤,也是胡紮爾所定下的一種規矩。
一塊地牌賣萬金,一名騎士騎上快馬,在馬背上挂上一個裝滿了胡荊種子的袋子,用刀子在袋子上紮一個孔,然後打馬快跑,在這個袋子裏的胡荊漏完之前,畫一個盡可能大的圈子,這個圈子就是這人的土地了。
到了開春的時候,胡荊生長出來,會開滿黃色的花朵,就會成爲天然的分界線,胡荊的生長速度和蔓延速度極慢,牲畜又不會去吃,所以這種分界線能夠存在幾十乃至上百年。
這種跑馬圈地的方式,極爲有趣,如果子柏風沒事的話,定然會好好體驗一把,嘗試自己圈上一圈地,但是此時卻是沒有時間,他道:“萬金即可?我想買一塊地。”
胡紮爾想要說什麽,向岸白卻讓他不要多話,趕快去準備。
胡漢森轉臉入帳,拿了一袋胡荊種子出來,幾個人乘上了雲舟,帶子柏風飛出了城,到了一處無主之地,子柏風随手一指,在袋子上寫了一個飛字,然後一指頭在上面戳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那袋子刷一聲飛了出去。
胡漢森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麽,胡紮爾瞪了他一眼,止住了他的話,那袋子在空中劃過了一道圓弧,就此圈了一塊十裏方圓的土地,子柏風并不貪心,他若是想要的話,日後有的是機會。
“再大些就好了……”向岸白有些惋惜,胡紮爾也道:“太小了些!”
技藝精湛的騎士,可以控制馬匹的颠簸、速度,盡量把這個圈子畫大一些,子柏風戳那麽大的洞,本身就漏的很快,這麽畫了一圈,确實沒占到便宜。
“不必。”子柏風也沒這個時間和他們多說,胡紮爾仔細看了看那區域,用應定族的文字在一塊木牌上刻下了什麽,然後遞給了子柏風。
子柏風把木牌放在手心,頓時被吸入了手心中去,這塊土地,也變得有所不同,成爲了他的領土。
既然地牌也有效果,子柏風就放了心,他一擡手,一張卡牌丢了出去。
這些天來,子柏風經常會洗牌,不過現在洗牌,子柏風洗牌的重點有些不同,除了保留基本的三張能夠戰鬥的卡牌之外,剩下的一張,他會洗出資源卡爲止。
既然“丹木神樹的恩賜”可以成爲資源卡,那麽應該還有第二張。
經過了幾天的洗牌,子柏風終于洗出來第二章資源卡。
“青石神君的啓示。”子柏風手中的卡牌,就是這一張。
“速度60,每日産生40單位靈氣,每日産生30單位全屬性晶石,每日産生兩名金劍妖,特殊屬性:鎮守地脈,日月靈氣沖擊。”
前面的屬性一目了然,每日産生兩名金劍妖,子柏風也不是太了解會是什麽樣的形态,是永久的,還是卡牌取消了就會消失,而特殊的屬性鎮守地脈,具體效果如何也猶未可知。靈氣沖擊是什麽,他也不知道。
子柏風擡起手來,使用了卡牌。
一道流光從子柏風的手中逆天而起,這道光芒并沒有直接射向子柏風所希望的位置,而是直射天空。
一輪圓月正懸挂在空中,那道光芒如同逆天而上的流星,攜着驚人的威勢沖向了月亮。
厲嘯之中,夜色下正在殺戮馬匹的應定族人幾乎全部匍匐在地,對着天空祈禱,就連胡紮爾都面色蒼白,兩股戰戰。
這一道逆天金芒的威勢實在是太強了,青石神君的啓示雖然隻是一張卡牌,卻是青石的投影,它逆天而上,雖然遠不如真正的青石神君巡行九天那般霸氣絕倫,但是這些人哪裏見過?
而子柏風看着它直接飛向了月亮,頓時也明白,所謂的“日月靈氣沖擊”是什麽了。
單論産生靈氣的速度,“青石神君的啓示”不如“丹木神樹的恩賜”那般迅速,但是它所帶來的特殊效果,卻是立竿見影的。
所謂“日月靈氣沖擊”,就是從天空直接扯下“靈氣”來!
青石神君曾經這樣做過兩次,第一次是扯下月華靈氣,直接把子柏風的領土填滿了靈氣,第二次是扯下了至陽靈氣,直接把中山撞斷了,還催生了一個仙君級别的高手出現。
而現在,顯然扯下的還是月華靈氣。
眨眼之間,那光芒在空中劃了一個圓弧,回轉而來,射向了子柏風本來瞄準的地方。
在金芒之後,一道銀亮的光柱直通天地。
金芒威勢驚人,落地卻宛若羽毛飄落,點塵不驚,那畢竟隻是一道虛影,但是之後,大地卻猛然一震,無盡的月華從天空射下,直入大地,灌入了地脈之中,把地脈中淤積的死氣一沖而散,直到沖到了這片土地的邊緣,這才停了下來,然後月華的靈氣在地脈之中自成循環,開始慢慢循環,這就是所謂的“鎮守地脈”了。
而剩下的月華,宛若在地脈上炸開的銀霜炸彈,瞬間炸出一地爛銀,似乎地面瞬間化作了鏡子。
而那銀光過處,枯木逢春,荒草生芽,無數的植物争先恐後地從大地之中生長出來。
雖然“請示神君的啓示”每日産生的靈氣和玉石不如“丹木神樹的恩賜”多,但是現在看來,單單隻是這一次“靈氣沖擊”,就已經效果超群。
“這……這……”胡漢森幾乎是撲倒在地,把臉埋在了那茂密的草地之中,大聲呼叫道:“應龍神顯靈了,應龍神顯靈了!”
“前輩!”胡紮爾卻是推金山倒玉柱地跪倒在地,撲在子柏風的腳下,行五體投地的大禮:“多謝前輩施展大神通,救我定水城于水火之中,救我萬千子民于将亡之時,多謝前輩,多謝前輩!”
他咚咚咚在地上磕起了響頭。
他現在知道,子柏風定然是一名隐姓埋名的前輩高人,至于他什麽身份,則不需要他去問,他也不敢去問。
“我今日所能做的,也隻有如此,對外不要宣稱我來過,這片土地應該能夠保你們種族繁衍,但是我不敢保證我能讓它留在這裏多久。”子柏風指向了那巨大的青石虛影。
“地牌,地牌。”向岸白小聲提醒胡紮爾,胡紮爾福至心靈,從腰間摸出了一串地牌,毫不猶豫地全交給了子柏風,道:“前輩,胡紮爾願獻出大量土地……”
“不必了……”子柏風剛說了一句,向岸白已經接過了那一大堆的地牌,從中間翻找出了兩塊,遞給了子柏風。
這幾塊地牌,卻是和子柏風的這塊土地所接壤的。
“你倒是聰明。”子柏風哭笑不得,向岸白竟然也了解了他的領地運行機制,也可能隻是猜測,又或者是誤打誤撞,不過确實做對了。
子柏風看了看,卻不認識應定族的文字,他随手把那些地牌收入了手心之中,這片土地頓時擴大到了百裏方圓。
凝而不散的月華頓時蔓延了出去,就像是荒原之中結了一層銀霜。
銀霜之中,青色的巨石虛影巍峨,宛若一座小山,虛影之上,明月當空,映照在青石之上,格外美麗而神秘。
“這樣應該夠你們應定族繁衍生息了,你一定要派人守好中央的那塊巨石,不要讓人輕易接近。”子柏風叮囑道。
“是,前輩,日後前輩若有所命,無一不從,我們也将會爲前輩立上牌位,供奉前輩爲萬家生佛。”胡紮爾大聲道。
“這倒不必。”子柏風搖頭。
胡紮爾活了幾百年,更是統領一方,心思活絡,大聲道:“前輩此去望東城,若有所需,隻需一封書信,胡紮爾願肝腦塗地!”
有了這片土地,把現在還活着的一些牲畜集中起來,牧民們就能夠繁衍生息,隻要一兩年的時間,就能夠恢複之前的幾分人氣,牲畜繁衍的速度極快,隻要十年,就可以完全恢複如初。
而子柏風可以把這巨大的青石虛影放在這裏,自然也可以拿走,應龍宗的聚靈大陣不可能停下,他們的種族想要繁衍,就必須依仗子柏風。
這個時候,胡紮爾自然要表忠心了。
子柏風對胡紮爾的知情知趣也感到滿意,他也不推辭,隻是點頭,道:“他日你記得你的承諾就好。”
他這次,怕是真的需要胡紮爾的承諾了,現在的望東城,不知道情況如何,如果真的已經餓殍遍地,那他真的需要胡紮爾的援助,至少現在胡紮爾還有大量的牲畜,也有大量的人力。
辦完了這件事,子柏風再不耽擱,上了雲舟,疾飛西方。
在雲舟之上,子柏風就開始洗牌,如果他的資源卡牌裏面有“丹木神樹的恩賜”和“請示神君的啓示”,那會不會還有其他的?
資源卡的立竿見影,比戰鬥用的卡牌更加有效,更讓子柏風喜歡。
隻是資源卡的洗出概率實在是太低,子柏風一路抽,一路丢棄,體内靈力快速消耗,卻總也洗不出來其他的資源卡。
難道,沒有其他的資源卡了?
子柏風總覺得不會那麽可憐,隻是越着急,卻越是洗不出來。
實在是不行,就隻好把載天府的丹木神樹暫時取回來了。
又或者……還有其他的辦法?
“大人,距離望東城還有兩個時辰,您稍微歇息一下,現在就算是着急也沒有用。”看子柏風急得團團轉,向岸白低聲道。
子柏風嗯了一聲,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卻突然意識到,他光顧着自己着急了,竟然都忘記了告訴老爹。
現在想要告訴老爹,卻也簡單,隻要是在他的土地内,他都可以用靈力分身。
載天府,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大多人都已經入睡或者打坐修煉,子堅的房屋裏,卻還亮着燈。
子堅和小盤還在研究那法寶房屋,機關人木頭在旁邊坐着,酷似子堅的面孔也露出了近似思索的神色。
子柏風感應到了他們的所在,便立刻催動靈力,化成了自己的靈力分身。
“咦……奇怪……”子柏風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眼前的一切都非常巨大。
擺在桌子上的法寶房屋,看起來卻像是一個真正的房屋一般,子堅和小盤都宛若舉人。
“咔嚓!”看到子柏風出現,木頭站了起來,伸手就抓了過來,子柏風連忙跳開,道:“别亂抓,是我!”
“柏風?你怎麽……”子堅吓了一跳。
子柏風苦笑道:“大概是這裏的靈氣總量太小,所以沒辦法形成完整的靈力分身。”
子府不過是一個占地百米方圓的院落罷了,這麽小的土地,當然不可能産生太多的靈氣。
“爹,我剛才聽到了一個消息。”子柏風也來不及寒暄,就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說了。
“什麽?你說……子氏族人?”子堅大叫一聲,跳了起來,讓趴在那裏研究小個子子柏風的木頭吓得一個踉跄,差點坐倒在地。
“現在我還沒有看到望東城的情況,不敢下定論,不過我覺得應當不會有錯,就是不知道現在的望東城情況如何,還有多少人……”
“那快點趕過去。”子堅也是當機立斷的人物:“我這邊立刻派人去準備一些物資,裝上雲舟,直接載過去。”
“好。”子柏風點了點頭,這事情交給子堅,他很是放心。
事有輕重緩急,和望東城比起來,載天府這邊的事情,卻是可以放一放。
子柏風消失之後,子堅也不停留,直接把所有人都叫了起來。
“二黑,這邊的建設就暫時交給你,小盤,你也在這裏幫忙監督,這法寶房屋我會随身帶着,如果有什麽進展,就立刻通過柏風通知你們。”子堅交代二黑道,然後又對子吳氏道:“孩他娘,你暫時先留下來,這裏必須要有人。”
“大哥你放心吧。”子吳氏點頭,關鍵時刻,這個女子也是極其靠得住的。
“堅哥,我跟你們一起去,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我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柱子叔自告奮勇。
“哥!”紅鼓娘抓住了子堅的手,她是一定要去的。
如此這般,衆人都動員起來,天還未亮,就散出去,到處尋找早市,大肆采購,不知道多少還沒開門的商行被人敲破了門,不管是吃的、穿的、用的,隻要能買到的東西,一概揮舞着銀票買來。
消息傳到了機巧宗的耳中時,平棋長老皺起眉頭,道:“這個子堅,到底在做什麽?采購那些東西又有什麽用?”
他的想法,卻是還停留在賭約之上。
“莫非這家夥放棄了賭約,打算落跑了?”有弟子道,平棋長老搖頭,道:“堂堂人仙,怎麽會做這種事。”
他隻是百思不得其解,并沒有松懈,繼續忙碌去了。
這邊子堅忙着采購物資時,那邊子柏風終于趕到了望東城。
當向岸白對子柏風說:“大人,望東城馬上就到了”時。子柏風依然沒有洗出資源卡牌來,他也就死了心,決定如果需要,就直接把“丹木神樹的恩賜”抽來了。
順着向岸白所指的方向,子柏風低頭看去,在遠方的山坡上,一座依山而建的城市隐約可見。
這座城市,是子柏風來到天朝上國地界之後,所看到的難得的精巧之城。
“那座山叫做白石山,山上的石頭雪白而且紋理細膩,就連應龍宗都會從這裏采掘石塊,建設宮殿。”向岸白介紹道。
“望東城是天朝上國最西部的城市之一,據說它是天朝上國的商人們所能到達的最遠的地方,到了望東城,就再也不能向西走了,商人們到了這裏,就必須返回,所以叫做望東城。”
“相傳望東城是一批逃難的難民所建立,他們在此定居之後,漸漸又有一些客商加入其中,這才有了現在的望東城。”
聽着向岸白的介紹,子柏風沉默不語,他站在船頭,運起了靈力視野,向望東城的方向看去。
那在山上鱗次栉比的建築,一片灰暗沉默,幾乎看不到絲毫人影,看起來就像是一座空城。
難道……
子柏風心中,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會的,就算是普通人會死,那“子老頭”顯然也是一名修士,不會就此死在這裏的。
距離更近一些,向岸白也發覺不對了,這城市實在是太寂靜了。
“或許是他們已經遷徙了。”向岸白道,“子城主是附近最難對付的人物之一,就連胡老都對其佩服不已。”
西方荒蕪之地,到處都是彪悍的遊牧民族,又有彪悍的客商和各種逃犯流竄,這樣的地方鎮守一方的城主,自然不會是等閑之輩。
依山而建的城市大概有五六裏方圓,在中央位置,有一個在山上開鑿出來的平台,看起來像是城市的中心廣場。
雲舟在廣場上落下,子柏風左右看去。
沒有想象中的餓殍遍地,也沒有衣衫褴褛的行人,或者面黃肌瘦的孩子,躺在地上等死的漢子。
這一切并不是子柏風憑空想象出來的,子柏風幼時和子堅一起流浪時,滿目所見,就爲這種景象,他對這一切實在是太熟悉,也太害怕了,生怕這裏也變成那個樣子。
但是眼下這種空蕩蕩的景象,顯然也不正常。
“分頭找找。”子柏風一擡手,袖子裏飛出了兩道金芒,分别飛向了兩個方向,而向岸白也應了一聲,認準一個方向,飛掠而去。
子柏風卻是看向了空場旁邊的一座房屋。
看那建築的位置,應該是城主府,城主府的大門緊閉,看起來并不像是被人遺棄了的。
子柏風從圍牆上飛進去,裏面卻有些淩亂,看到這種淩亂,子柏風卻放下心來,這代表着這些人其實是離去了,而非死亡。
子柏風又仔細搜索了一遍,吃穿用品幾乎都沒有,顯然他們撤離的時候,把這些東西都帶走了,這才放下了一半的心。
但現在的問題是,這些人都到哪裏去了?
望東城不大,不多時,兩隻金劍妖和向岸白都回來了,向子柏風彙報道,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迹。
他們回來時,子柏風正站在大廳的中央,擡頭看着一幅畫像。
那畫像之上,是一位上古的帝王,扮相古樸莊嚴,面容嚴肅。
而這畫像,子柏風曾經在家祠裏見到過。
所不同的是,那一雙眼睛,格外有神,似乎正在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