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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眼前是一老兩少三個人,看到那幾個人的穿着,子堅卻是愣了一下,這些人都穿着道袍,左胸上一個工字尺的标志,看得出來,應該是某個宗派的修士。
“十個大工,一百個小工,一百個雜工,一百個搬運工。”老道人站在那裏不說話,他身邊的年輕道士卻是向前一步,道。
他聲音不大,也不見大聲喊,聲音卻平平穩穩地傳了出去,瞬間就壓下了各種各樣的喧嘩和嘈雜,讓衆人都靜了下來。
但是靜也隻是一瞬間,眨眼之間,又嗡一聲議論起來。
那年輕道士掃視了一眼衆人,又道:“價碼還是和昨天一樣,大工一兩銀子,小工400文,雜工100文,搬運工50文。”
這個價碼一出,衆人又都嗡一聲議論起來,葛頭兒向前一步,道:“道長,我要做大工。”
“你?”那道士似乎還記得他,看着他,皺了皺眉,和身邊的老道無聲地交流了一下,片刻之後,才道:“好,你就算是大工,不過你若是表現不好,就隻能再回來做小工。”
葛頭兒點點頭,那道士指了指身後,道:“大工站這邊。”
“道長,我也要做大工!”頓時又有人站了出來,這些人大多是慕名從其他的勞動市場過來的,既然喊着要做大工,自然對自己的手藝極有信心。
年輕道士一雙眼睛似乎是火眼金睛,目光掃過了幾個人,就從裏面點出來倆,道:“你倆做大工,另外兩個隻能做小工。”
那兩個人還有些不樂意,年輕道士懶得和他們糾纏,直接道:“要麽做小工,要麽不做。”
兩個人對望了一眼,還是乖乖走到了另外一邊,小工的位置。
年輕道士的目光從人群中掃過,把人一一點出,他的目光掃過子堅的刹那,子堅卻是覺得那一瞬間,宛若被人看透了的一般,似乎這年輕的道人,真的有火眼金睛。
“你,做大工。”他指着子堅道。
衆人的目光都湊了過來,子堅想要說話,那中間的老道人卻張口說了一句什麽,年輕道士又看向了子堅,皺起眉頭:“你……”
子堅也是修煉了練氣之術的,不過他主要的修煉方式,還是和妖怪的共生。
子柏風的隐靈訣就隻有各種小妖和他自己能用,但這世界上卻不是隻有這一種隐藏自身靈氣的法門,先生門下一脈相傳一種特别有效的法門,府君和先生就是依靠這種法門,瞞過了當初的非陽子和非間子,讓兩人看起來完全像是普通人。
這次來應龍宗,非間子特别請示了先生,然後把這門法訣作爲鳥鼠觀的法門傳下來的,子堅也有修習,此時他宛若普通人,普通人休想看穿他的僞裝。
似乎老道人覺得子堅有些不同,卻也不敢肯定,年輕道士也就有些猶豫起來,是不是要留下他。
“我聽說你們還有精工?我要做精工。”子堅笑了笑,道。
“做精工?”年輕道士愣了愣,“精工可不是随便誰都能做的,你有什麽資格做精工?”
子堅笑道:“憑的就是我的手藝。”
“口說無憑。”年輕道士上下打量着子堅,“想要做精工,需要拿出來點真本事。”
子堅摸出了懷裏的那黑檀木煙盒,直接丢了過去,道:“這個夠不夠?”
青年道人把煙盒接在手中,上下摩挲打量了一下,頓時皺起眉頭,老道人接了過去,仔細看了看那煙盒,沒有打開,又珍而重之地雙手遞給了子堅,道:“成,你能做精工。”
其他人一看子堅這樣做,頓時就開始從身上找能表明自己手藝的東西,卻被年輕道士呵斥住,年輕道士繼續一個個點,最後點了三百一十人,卻是隻花了不到一刻鍾。
他一邊點,子堅也一邊看着,默默點頭。
他也是手藝人中的大拿了,在他看來,是不是有手藝,手藝如何,在很多動作中都能看出來,在他看來,這個青年道士真的是沒有一個看走眼的。
子堅在打量青年道士,而旁邊的老道士卻在打量他,一邊看,還一邊默默點頭。
等到所有人都齊了,青年道士帶着衆人向工作的地方走去,老道人卻是落後幾步,走在了子堅的身邊,問道:“小夥子,你貴庚啊?”
子堅已經好多年沒被人稱呼過小夥子了,他爲人父都快二十年了,還被人稱呼小夥子,不由有些窘,子堅按照習俗蓄了胡須,但是他面容卻像是二十出頭的人,怎麽看都是一個大小夥子。
“老仙長,我今年三十又六了。”子堅道。
“不像,不像,我看你小夥子頂多二十七八,你結婚了沒有?”
“我兒子今年就要二十歲了。”
當然,子堅說的自己的年齡和子柏風的年齡,都是虛歲。
“你給我老人家開玩笑呢?”老道士有些不喜,道:“小夥子,我這雙眼可不是吃素的,你可别騙我老人家。”
子堅無奈,他說真話别人都不信,有什麽辦法?
老道士很是生氣,閉嘴不說話了,子堅也樂得清閑,跟在後面邊走邊看,把路途記下來了。
一路走了兩刻鍾,前方出現了一片空地,空地之上已經有人在忙碌了,空地的一角,已經起了宅基。
子堅一眼看過去,大略數了個數,空地上有二三十個身穿道袍的人,還有二三百個工人。
看得出,這是一個大工程,子堅心中隐約有一個預感,子柏風說現在應該沒有什麽人會想到做房地産開發,很顯然,他低估了其他人。
這些人的架勢,顯然是在蓋一座宅院。
“老人家,我們這是在蓋宅院?”子堅問身邊的老道士。
老道士哼了一聲,不理他,顯然還在生他的氣。
走在前面的青年道士轉頭看了他一眼,道:“沒錯,這是一處宅院,若是你們誰幹得好,我們也可以長期用工……”
青年道士沒說完,老道士已經咳嗽了一聲打斷他,意思是讓他少說點話。
長期用工?
子堅愣了一下,長期,有多長期?以目前的人數來看,起個院子頂多十來天,無論如何都算不上是長期用工吧。
“大工這邊來,小工跟他走,其他人跟着那個人……”青年道士轉臉安排好了衆人,把他們分配給了幾個道士,然後轉身對子堅道:“精工跟我來。”
子堅邁步打算跟上,老道士伸手攔住他,道:“慢着,年輕人,口說無憑,你說那煙盒是你做的,可不見得真是你做的。”
顯然,老道人對子堅不喜起來,所以連帶着也開始懷疑子堅的人品了:“我老人家要考考你的手藝,看看你的手藝是不是真能做精工,若是你不能做精工,我老人家可要把你打一頓趕出去。”
子堅倒是不怕,笑道:“好,老仙長您出題。”
老道士伸手從懷裏拿出一張紙來,丢給子堅,道:“這是圖紙,你按圖索骥,做個長窗出來。”
子堅展開圖紙,微微皺了下眉頭。
那長窗形制複雜,裝飾有大量的花紋,極爲複雜,難怪需要精工來做,難怪要給一天十兩銀子的高價,這樣一個長窗做出來,拿出去賣,也要賣幾十兩銀子不止。
不過這可難不倒子堅,他今天來是來探聽情況的,自然不能就這樣被趕走了。
“師伯……”青年道士有些猶豫,張口想要說什麽,被老道士擺手阻止了。
子堅看着手中的圖紙,老道士已經命人抱了材料來,道:“若是需要有人幫忙也可以說,我允許你帶倆小工。”
“不用。”用不順手的小工,還不如不用,再說了,這東西也沒麻煩到需要人幫忙的程度。
這長窗用的木料也是上好的材料,拿來做長窗實在是浪費,如此不顧一切的堆料,這些道士到底想要建設什麽樣的東西?子堅倒是疑惑了。
雖然心中疑惑,手上卻不慢,子堅伸手拿了一塊木闆,拿手指掂量了一下,不用尺子不用墨線,直接拿了一根炭筆,在木闆上畫起了線來,一條條線橫平豎直,精準異常。
看着子堅的手法,青年道士有些驚訝,沒想到凡俗之中,竟然也有這種手藝出神入化的匠人。
老道士卻是皺眉,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眨眼之間,子堅已經畫完了線,他從工具箱裏拿出了鋸子,三兩下就把木闆分割開來。
然後刨光,鑿孔,抹膠,上釘,打磨,雕花,一氣呵成,讓人應接不暇,手下從未停頓。
青年修士的嘴巴越張越大,他的目光看着那長窗,普普通通的一扇長窗,在子堅的手中,竟然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做完之後,尚未上漆的長窗,放在地上,就像是在呼吸一般,靈氣四溢。
子堅也覺得有些奇怪,這些天來,他手裏做出來的東西,都别有一番奇特的韻味。
“你到底是誰?你師父是誰?”老道士突然伸手抓住了子堅的手臂。
“我師父?我沒有師父啊……我的手藝是我爹傳下來的,我爹已經去世多年了。”子堅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