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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風一句話激起千層浪,早飯剛過,一群人就跑了個沒影,都跑出去看房子去了。
子吳氏要自己尋摸一處店面——或者尋摸幾處店面,其他人手頭有點餘錢的,都去打算買點自己的産業,子柏風一說,他們都覺得很有可能。
特别是丹桂盟幾人,想到自家老爹還在驿館擠着,若是自己先買了産業,到時候把自家老爹接過來,定然羨煞旁人,也能得到老爹一頓誇獎不是?那可是大大露臉啊。
當然,這樣想的主要是遲煙白……
非間子也覺得應該以鳥鼠觀的名義置辦一些産業,他一早就帶着幾個外門弟子和自己的親傳弟子曲魚子出去了,非紅子卻是和郭大力更熟悉,他和柱子叔、郭大力一起組隊出發了。
其他人也都散開去,不論是應龍宗的外門弟子還是鳥鼠觀的弟子,也都成群結隊出發了,他們雖然是外門弟子,但是鳥鼠觀制度并不嚴格,反而算是很寬松,他們也想要有自己的宅邸,住起來更舒服,也不必和别人擠在一處。
這麽多人散出去,對龐大如載天府這般巨大的城市來說,連水花都不曾濺起幾個。
子柏風在自己的書房裏耽擱了一會兒,處理了點事務,出來的時候,一個人都不見了,整個院子裏都靜悄悄的,就剩下老管家坐在庭院裏坐着,和向岸白對弈。
“人呢?”子柏風瞪大眼睛,茫然四顧。
“少爺,老爺他們都出去買房子去了。”老管家道。
子柏風頓時無語,這群财迷……
“我還打算和他們商量一下真正賺錢的計劃呢。”子柏風瞪大眼睛,“這些人,一個個隻顧小利,肯定發不了大财!”
“少爺,老爺和夫人可也出去了。”向岸白小聲提醒道,他也從善如流,如此稱呼子柏風,免得太過突兀。
子柏風伸伸舌頭,對向岸白道:“你怎麽沒去?”
“實不相瞞……”向岸白對子柏風的脾氣也有了了解,知道他不是太在乎虛禮,和子柏風相處起來,就自然了許多,“少爺當初讓我在載天府買産業的時候,我就爲自己置辦了許多。”
“那件事沒跟人說吧。”子柏風又到。
“那是自然的,少爺沒有吩咐,在下怎麽敢亂說?”向岸白道。
子柏風點點頭,道:“看來要等他們回來,再和他們商量了……岸白,你也陪我去轉轉去。”
子柏風叫了兩聲:“踏雪,踏雪?”
卻是不見踏雪回應,頓時瞪大眼睛:“踏雪也去了!”
向岸白點着頭。
“這頭貪财的壞驢!”子柏風頓時目瞪口呆,這都跟誰學的啊。
……
載天府也分爲五亭,東西南北加上中亭,五個行政區。
子柏風他們所在的位置就在中亭,算是整個載天府最繁華最中心的位置,而其他的四亭則差了許多。
其中南亭算是比較偏重商業的區域,算是四亭裏比較富裕的,來往的行人也多一些。
周星急匆匆走在人群之中,一臉的着急神色,還不時用帶着濃重外地口音的語調高聲喊着:“讓讓,讓讓,抱歉,趕時間,讓讓……”
四周的人都有些茫然的讓開,有許多人被推搡了,非常不爽。
人群中,有一個面黃肌瘦,看起來瘦弱不堪的漢子眼睛一亮,從人群中湊了過來,周星伸手推了他一下,他頓時順勢倒了下去,口中還哇哇叫着:“你幹啥?你幹啥?幹啥推人,哎呦……啪叽,咣當!”
被推倒在地上的漢子懷中有什麽東西咣當一聲碎裂了,散落開來。
漢子一把拽住了周星的衣襟,大聲喊叫起來:“你打人,你陪我的花瓶,陪我花瓶!”
四周的人都露出了不同的神色,有的幸災樂禍,有的充滿同情,有的嘴含冷笑,都看着周星和那面黃肌瘦的漢子。
“真倒黴,這小夥子太倒黴了。”
“可不是,遇到碰瓷的了。”
“也不能怪人家訛他,這是他自己推人家的。”
“這小夥子亂推人,剛才推了我一下,肩膀好疼,我就該訛他一下的。”
“大哥,我……我不是……我沒有……”周星似乎一下子就亂了手腳,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麽辦。
“陪我的花瓶,這可是我祖上傳下來的傳家寶,我還想賣個好價錢治病呢,都是你,你害死了我,你賠,你賠!”
正所謂做戲做全套,這位碰瓷的老兄真的是極爲敬業,在地上撒潑打滾,一張本來就面黃肌瘦的臉,頓時變得黑一道紫一道,好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樣。
“這漢子,看着煞是可憐,不會是真的吧……”人群中有人站出來指責周星:“小夥子,你這人太莽撞,碰了人了,可怎麽辦吧,别人的花瓶也被打碎了,這可怎麽辦吧,唉……”
周星茫然道:“我……我打碎了?這,這怎麽辦?”
“怎麽辦,賠啊,那漢子,我問你,這花瓶你打算賣多少錢?”那“好心人”問道。
“我這花瓶,隔壁的教書先生說是一千年前的,值五百兩銀子……”那面黃肌瘦的人在地上嗷嗷嚷叫。
聽到那花瓶值五百兩,周星頓時吓得手足亂顫,不知道該怎麽辦爲好。
周星看起來也就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頂多二十歲,腦袋上頭發亂哄哄的,也不知道是束發還是沒束發,一根草繩綁在腰上,還挂着一個羊皮水袋,上面還倆髒手印子,一看就是出苦力的,别說五百兩了,就是五十兩銀子怕是都拿不出來。
“你這貪心的漢子,五百兩?我看你那花瓶頂多值五十兩,還一千年的花瓶,一千年三個字咋寫你知道不?能有二百年就不錯了,不值錢的。”
“五十兩不是錢啊,你給我啊!”那面黃肌瘦的漢子倒是憊懶光棍,立刻見風使舵。
周星面色稍稍好了一點,五十兩雖然是個大數目,但是周星找人湊湊,未嘗不能把這些湊出來,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的心髒跳得厲害,耳邊聽到的都是自己心跳的撲通撲通聲。
“這可咋整,可咋整……”周星一着急,外地口音就又冒了出來。
“小夥子,雖說五十兩也不是小數目,可是欠債還錢,你撞了人家還推了人家,這可是真的啊,得,就當花個小錢,買個教訓吧。”那好心人也不管了,四周看惹惱的人議論紛紛,說什麽的都有,周星站在那裏,舉目四望,找不到一個能幫忙的,病弱的漢子還抱着他的大腿,嗷嗷大叫,似乎還打算哭上幾嗓子。
“我……我身上沒錢……”周星弱弱道,抽了幾下腳,卻是抽不開。
“你不能走啊,你撞了我,怎麽能轉身就走啊。”那面黃肌瘦的漢子連聲大叫。
“我……我不是想要走,我要回去拿錢啊……”周星弱弱道,他倒是想要跑,可是又不敢跑,他四周瞥着,看不到有人來幫他。
“我跟你一起去拿錢!”那面黃肌瘦的漢子頓時一咕噜爬起來,卻還是拽着周星的衣服不放手。
“我……我的錢都在東家那裏,你不能跟我去啊。”周星頓時瞪大眼睛。
“我不跟你去,你跑了怎麽辦?”面黃肌瘦的漢子道。
“我不會跑的,我絕對不會跑。”周星似乎快要哭出來了,四下裏轉着腦袋,似乎想要找個人來幫自己作證,證明自己的人品,但是這事情哪裏有人肯站出來,周星的目光掃過去,都隻是幸災樂禍或者同情地看着他。
這些日子,載天府的外地人漸漸變多了,往日裏載天府也是别人所不願意來的地方,本地人也沒啥優越性,但是這些天來的外地人太多了,本地人和外地人的沖突也時有發生,大多是外地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息事甯人,卻也讓本地人的心态産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一部分人産生了優越感,覺得外地人好欺負,對外地人的态度更惡,一部分人卻是把外地人當傻帽看,有一種人傻速的感覺。
周星雖然隻是普通人的打扮,不過他那一口濃重的口音,實在是太明顯了,絕對是外地人,而那碰瓷的漢子卻是一水兒地道的本地方言,幫親不幫理不是?所以四周壓根就沒人出來幫周星,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話。
“走,你要拿錢就帶我一起去,你要跑了我也活不了!”那枯瘦漢子還在嚷嚷着。
“我東家很兇的,我要是帶你回去拿錢,我東家會打死我……”周星幾乎要哭出來了,本地的老闆對外地的工人,最近也越來越苛刻了,周星顯然就是其中的一員。
“我不管,我不跟你去,我也沒錢治病,也死定了!”那面黃肌瘦的漢子也是一臉的流氓相,我就是賴着你了,怎麽着吧。
周星掙紮了半天,終于還是磨磨蹭蹭地帶着那漢子走了,他眼淚都下來了,一邊走一邊抹眼淚,口中還絮絮叨叨地說着什麽十三歲出來扛工,好不容易攢了點錢,都在東家那裏存着,一下子全沒了。什麽家裏的老娘和弟弟都還盼着那點錢回去可還債,一下子都沒了什麽的。
看着兩個人拉拉扯扯的走了,圍觀的人跟了幾步,又都散了,口中還在聊着。
“聽那孩子的口音,是興窯那邊的。興窯那邊苦啊,這都幾十年了,年年減産,最近都顆粒無收了,能逃出來的都逃出來了。”
“可不是,興窯那邊可真窮,他們說是仙人把靈氣都吸走了……”
“噓,閉嘴,你不想活了?什麽話都幹拿到大庭廣衆之下說。”
衆人立刻都噤若寒蟬,互相對望幾眼,轟一聲散去,似乎什麽也沒發生過。
“大哥,我跟你商量個事行不?”周星摸着自己的胸口,那裏心髒跳得厲害,他對碰瓷的男人道:“我東家很兇,今年東家的錢也緊,我就這樣去要工錢,東家肯定不給我,你要是跟我去,就裝是我病的快死了的表哥成不?”
别說是裝快死了的表哥了,能要到錢,就算是裝已經死了的表哥也沒問題,那碰瓷的漢子當然是滿口應承下來。
“到時候你就裝聽不懂這裏的話,裝的可憐點,不然我也要不到錢……”周星道。
那碰瓷漢子自然是滿口答應。
周星帶着碰瓷漢子在路上繞了一圈,來到了一座高牆之外,走到一處後門處,伸手敲了敲,頓時後門吱呀一聲被人打開了,探出來一個身穿仆人衣服的幹瘦漢子,看到周星,頓時叫道:“你這家夥總算是來了……大管家……”
“我就是來找大管家要錢的,大哥,這是我表哥,病的快死了……”
那仆人打量了一下碰瓷漢子,點點頭打開門道:“快進來吧,大管家在後面,你自己帶人去找大管家。”
碰瓷漢子顯然也沒來過這進大院,看裏面人行色匆匆,忙忙碌碌的,不知道在做什麽,周星顯然對這裏很熟悉,熟門熟路地低頭就向後面鑽,也沒人管他們。
穿過一進院子,周星就帶着漢子來到了一個正在指揮人搬東西的老管家面前,周星大聲道:“東家,我來找您要我的錢來了。”
那管家轉頭看過來,周星道:“這是我表哥,病的快死了,你看能把錢給我不?”
管家打量着碰瓷的漢子,半晌皺了皺眉,道:“年歲倒是還行,洗幹淨臉也還好,也就他吧,時間緊,再好的怕是尋摸不到了。”
管家揮了揮手,旁邊有人奉上了一封銀子,管家轉手遞給了周星,周星伸手掂了掂,頓時眉開眼笑,道:“多謝東家,那我就把錢拿走了。”
說着,轉身就走,那碰瓷漢子也要跟上去,周星立刻叫了起來:“你跟着我幹啥?咱們可是說好了的,你不能反悔啊,東家,您看這……”
碰瓷的漢子頓時感覺不妙,自己這是……被人給騙了?
他沒想到自己終日打雁,卻被雁兒啄了眼睛。
他張口想要喊,卻覺得胸口一麻,突然間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四肢發軟,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那管家叫來三四個漢子,把碰瓷漢子按住綁了,四馬攢蹄擡走了。
“把這小子帶回去,洗幹淨換上新衣服,老爺快不行了,先讓他去給老爺暖暖……”老管家道。
那碰瓷漢子一聽,頓時急了,拼命掙紮,感情他是被人賣了當陪葬的了,不,不能說是叫陪葬的,應該是鬼仆,給死人當仆人,在墓下面活着,據說有人能活三四年……
“東家……”周星可憐兮兮地看着那管家,管家不耐煩地擺擺手:“快走吧!”
卻是對這連自家表哥都賣的人心生厭惡,懶得多說。
周星歡天喜地地去了,他摸着自己的胸口,隻覺得心髒拼命跳動着,一股股的力量湧入了他的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舒服。
這熱流持續了許久許久,直到他離開了這大院,熱流還沒退卻。
周星也不在南亭停留了,轉身就向中亭的方向走,他腳下極快,不多時就走出了十多裏遠,就算是有人要追上來,怕是也追不上了。
“這次,算是騙了一、二、三……”周星眉開眼笑地數着自己騙到的人數,從道心提供的熱流來看,這次算是騙到了不少人,果然,要騙人還要在大庭廣衆之下,在衆人看着的地方,連帶着看熱鬧的人一起騙進去,那樣道心才會很滿意。
熱流持續許久,似乎把内心深處某個地方給填滿了,等到熱流停下來時,周星覺得自己的胸口已經填滿了九成七八,馬上就要完全滿了。
“這難伺候的道心,竟然還沒滿?”周星頓時苦了臉,他連環騙了碰瓷的,把碰瓷的騙去給大戶人家陪葬,這是雙方都騙了,再加上圍觀群衆,大戶人家的家丁,這麽多人竟然還不行?
“還要來點什麽收收尾。”周星掂量着自己手中的銀子,擡頭一看,發現旁邊一間房屋剛剛挂出了“租賃”的牌子,周星目光一轉,靠了上去,三言兩語,就把那房子租了下來。
周星租房子的時候,把那人的情況摸了個透,知道這家人是長期閑置一套房子,現在房子的東家和兒女一起住在東亭,房子的上個租戶不租了,這才過來看一下。
周星用從大戶人家那裏得來的銀子租了三個月的,那東家心滿意足地走了。
周星又等了一陣子,把東家剛剛租房子的牌子拿來改了改,“吉房出租”改成了“吉房出售”,直接挂了出去,自己洗了把臉,把頭紮起來,頓時變成了幹練的青年模樣,在門口打掃衛生。
胡同旁邊,燕老五懷揣着一大堆銀子,左顧右盼地走了過來,看到這房子,頓時眼前一亮,道:“這裏不錯,交通也方便,四周也熱鬧,想來是個好地方,小哥,我且問你,你這房子是打算出售?”
“沒錯,老人家,你打算買房子?”周星立刻笑臉相迎,笑容之中還含着一絲悲戚,“我這房子急着出手,我老娘病得厲害,等着這筆錢救命呢。”
這小夥子,怎麽這麽實在?這别人怎麽還會給好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