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德塞阿多港城北的一家破舊客店,城北在整個海港城市是最亂的地方,這裏酒館遍布,裏面充斥着傭兵、獵人、小偷、罪犯等德賽阿多港的三教九流,有時候甚至還能見到稀少的格鬥職業者出沒于此。
夏佐的客房在二樓,站在窗邊向外望去,街道上已然是人來了往,很是熱鬧,不其他地方不同的是,在城北的大街上,最常見到的不是商販與遊人,而是一個一個帶刀的武士。
城北的犯罪率很高,死人對住在城北的人來說是家常便飯,夏佐觀察過這裏,因此才到這裏找了客店過夜,因爲他知道,那小胖子絕對不敢到城北來,不然作爲富家公子的他不是被劫持勒索贖金,就是直接被搶劫殺死丢屍于荒野。
近年來拉丁美洲動亂不斷,已經有原住民在試圖反抗西班牙的殖民統治,尋求獨立,拉丁美洲最爲動蕩的時代已經開啓,夏佐在與賣魚大伯聊天時,聽到了不少長籲短歎,‘外面世界’的輪廓已經開始在他腦海中漸漸清晰。
望着窗外,夏佐醒了醒神,又打了哈欠回到了床邊,從自己包袱裏掏出了一個精美的錢袋,以及一張隻帶有圖案卻沒有任何字的白紙。
錢袋裏有三枚金币以及三四十枚銀币,不得不說那小胖子家裏是真有錢,對普通家庭來說,全年能有一枚金币的收入已經是很不可思議,而這個小胖子竟然随身帶了三枚金币做零花錢,可以想象,他家裏已經不是一般的有錢。
夏佐又看了看錢袋,将裏面的錢倒了出來,數了數,便随手在包袱上扯了塊布,将那些錢币抱了起來,揣到了懷裏,而那個精美的錢袋,則被他随手塞到了床下。
又拿起了那張被稱爲憑證的白紙,夏佐翻來覆去又認真的看了看,也沒看出什麽不同。
昨天夏佐特意打聽過,得知了關于英倫皇家學院入學的要求,進入學院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常規的選拔方式,另外一種,就是憑證。
英倫皇家學院的憑證被分爲三種,第一種,一級憑證,爲黑色,每年發放不超過五個,能得到憑證的人,都是具有大潛力的見習格鬥職業者。
第二種,二級憑證,藍色,每年發放五十個,隻要具有成爲格鬥者的潛力,都可以獲得憑證,或者擁有豐富的基礎知識,将來可以成爲學者的也有可能獲得二級憑證。
第三種,三級憑證,白色,每年發放三百個,無要求。
任何人拿着三級白色憑證都能進入學院,之所以會這樣規定,首先這是一種斂财的手段,其次,是因爲英倫皇家學院秉承着‘給别人一個機會,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的思想,而且一般人是拿不到憑證的,隻有大富大貴的人家或者貴族,才能通過各種關系渠道拿到憑證,從這方面來說,英倫皇家學院也因爲白色憑證提升了自己的背景實力。
夏佐現在手中拿着的就是三級憑證,完全不記名,上方隻有英倫皇家學院校徽的圖案,據說憑證都被學院大巫師加持過魔力,無法僞造,因此夏佐一直想從憑證上看出什麽特别的,但一直沒看出來。
臨近中午,在客店裏躲了整整一上午的夏佐才姗姗離開城北,前往城市的中心廣場。
中心廣場依然處于封鎖狀态,西班牙駐軍已經換了一批,還在保持着整齊的隊列,将廣場圈禁在圍觀民衆之内,周圍圍觀的群衆已經少了很多,但也僅是相對而言,依然有不少民衆圍在廣場外觀望着,對着廣場中心的“皇家學院号”蒸汽飛艇指指點點。
夏佐爲了保持低調,身上穿着一套在德塞阿多港最爲常見的平民服裝,瘦小的身軀混在人群中很不顯眼。
夏佐開始了默默的等待。
不久後,廣場西側負責檢查憑證的學院男老師從懷裏掏出了懷表,低頭看了看,便從西班牙駐軍給他準備的椅子前站了起來,轉身向廣場中心走去。
“結束了,他們要走了!”
“快叫阿叔過來看看,飛艇要飛了!”
人群中傳出了喧嘩的聲音,呼朋喚友的都顯得很興奮,蒸汽飛艇第一次造訪拉丁美洲,他們還沒見過飛艇是如何起飛的。
“嗨!等一等,等一下!”就在男老師将要進入西班牙駐軍排列形成的通道時,夏佐揮舞着手中的憑證,沖出了人群,士兵沒有阻攔他,他直接跑到了男老師的面前。
“怎麽這麽晚?”男老師聲音有些不悅的道。
“不好意思,麻煩您了!”夏佐弓着身子,一幅點頭哈腰的樣子,将手中的憑證遞給了男老師。
男老師又瞥了夏佐一眼,探手在憑證上觸了一下,光芒一閃後便收回了手,對着夏佐微微擺了擺手道:“進去!”
“謝謝,謝謝您!”夏佐手攥着憑證,對着男老師鞠了兩次躬,轉身向廣場裏面跑去,看起來一點也不鎮定,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小孩子。
夏佐很快跑到了飛艇旁,被一直站在門口梯子下的女老師攔住了。
年約三十歲,**,身上穿着古闆的衣服,眉宇間卻帶着幾分美豔,金色的長發被束在腦後,看起來很幹練。
“憑證!”女老師聲音清冷的說道。
夏佐伸手将憑證遞了過去,女老師接過憑證瞄了一後,便還給了夏佐,而後便用着審視的目光看着夏佐,從上到下的看過去,甚至連夏佐的包袱都沒翻過。
夏佐感覺一陣陣的不舒服,就好像自己要被這目光看透了一樣。
“姓名?性别!年齡!”女老師忽然收回了目光,低頭拿起本子和筆,同時問道。
“夏佐·溫莎,男,十三歲。”夏佐毫不遲疑的快速答道,其實他的真實名字應該是夏佐·溫莎·米亞托維奇,米亞托維奇是塞爾薩人獨有的姓氏,溫莎是他父親的姓氏,他這次外出,當然要把屬于塞爾薩人的姓氏去掉了,不然會很麻煩。
“好了,去三等艙,随便找個位置坐,别亂走動!”女老師低着頭刷刷刷的在本子上寫了幾筆,擡頭道。
與此同時,廣場旁一棟精美的建築内,二樓窗邊。
“天主在上,我沒看錯?他怎麽可能……”身着華貴禮服的佩尼亞站在父親身邊,眼睛瞪大了捂着自己的小嘴,望着窗外喃喃自語道。
“怎麽了親愛的?”何塞轉頭看着女兒,笑着問道,又向外看了看,說道:“你看到了什麽?”
“你看那個……”佩尼亞擡手向外一指,聲音突然卻又緩了下來,呐呐的說不出話來。
“有什麽?”何塞看向了了佩尼亞所指的方向,就是那巨大的蒸汽飛艇,下方門口處,三個老師已經走到了一起,低聲交談着正想着飛艇上走去。
佩尼亞确定自己看到了夏佐,雖然夏佐長高了一些,但她相信自己不會看錯,此時夏佐已經登上了飛艇,所以門口已經沒人了。
“怎麽了?”何塞擡手摸了摸佩尼亞的頭發,歪頭看着她,低聲關切的問道。
“沒……沒什麽!”佩尼亞愣愣的看着外面,好一會兒才緩緩搖頭說道,“看,它要起飛了!”
呲!呲!
随着蒸汽飛艇的艙門關閉,飛艇下方猛然噴出幾道白氣,發出呲呲的聲音,廣場周圍的民衆看的一愣一愣的,緊接着大呼小叫了起來。
飛艇開始緩緩上升,就像是被施加了巫術一般,讓人不敢相信。
漸漸的,飛艇升到了數百米的高空,艇身後方的巨大螺旋槳開始轉動,越來越快,随着螺旋槳周圍的出氣孔再次噴出幾道濃郁的白氣,飛艇開始加速,傾斜着向東北方的天空飛去,看起來越來越小,很快便消失在了蔚藍的天空上,徹底沒了蹤影。
“父親,我想去英國!”佩尼亞愣愣一直看着飛艇消失在天際,緩了緩心神,對何塞說道。
…………
夏佐感覺自己被騙了,騙他的就是那個女老師,她說到三等艙随便坐,當他到了三等艙的時候卻發現,三等艙幾乎被坐滿了,因此夏佐不得不坐到了一個誰也不願意靠近的巫師身邊。
整個三等艙足有上百人,不同的膚色,不同的語言,不同的服裝,看起來是來自全世界不同的地方,而這些人中,隻有一個巫師,身旁的座位一直空着,沒人敢去坐,巫師總是給人一種很陰森的感覺,哪怕是見習等級的巫師也是如此。
下午,南大西洋上空,皇家學院号内。
夏佐手握着充滿金屬質感的扶手,額頭一片冷汗,看起來臉色很差。此時飛艇遇到了氣流,所以有些颠簸,夏佐有了一陣陣想吐的感覺。
夏佐身旁的座椅上,一個将全身隐藏在黑袍裏的巫師安靜的坐着,手中拿着尖頂圓邊的大帽子,沒發出一點聲音。
夏佐聞到了一種特殊的味道,似乎是某種草藥的香氣,就是來自身旁的巫師,本來這種味道很淡,屬于很好聞的那種味道,但對于嗅覺超乎常人的夏佐而言,就如同催吐藥一般,讓夏佐越發的不能控制住自己。
“麻煩一下,能不能幫我把窗戶打開!”夏佐有些受不了了,扭頭小臉皺着,艱難的說道。
巫師無動于衷,似乎沒有聽到夏佐的話。
夏佐實在忍不住了,猛然坐起身,身體從巫師的身上越過,手用力推向了圓圓的小窗戶。
一下,稍稍用力,沒推動!
兩下,用力一半的力氣,依然沒推動!
三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依然還是不動!
“那窗戶是推不開的!”坐在夏佐後面的高大男孩忍不住提醒道。
“你不早說……嘔……”
“呀!你幹什麽?好惡心!”女孩的尖叫聲猛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