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全燒光了,可你們就是找不到那個人?”沙狐部落的酋長列那?杜耳?沙狐揮動手臂,餘怒未消地叫道。
侍衛首領道:“我仔細檢查過廢墟,都是一些傭仆和護衛的屍體。那個人一口氣殺了十八名護衛,其中兩名黑鉛級修煉者,最後還能從容逃走,他的源力等級至少是赤鐵級,甚至更高。”
沙狐神色越發陰沉:“哈裏發暗衛的小隊長都是赤鐵級的修煉者。”
侍衛首領猶疑地道:“可闖進大人宮殿的毛賊身材高大,和那個人的體型并不相符。”
沙狐哼道:“既然是暗衛小隊,當然不止一個人。雀斑、偷走信箋的毛賊和今天這個肯定都是一夥的。隻要加大搜查力度,遲早能把他們逼出來。對了,那個從火場救出來的蠢貨怎麽樣了?”
侍衛首領道:“那位老爺吓出病來了,躺在床上發高燒,一直不停地說胡話。”
沙狐默然有頃,對侍衛首領陰冷地笑了笑:“就讓他受驚暴斃好了,我們也能名正言順地對付那幾個暗衛。謀殺貴族是死罪,可以直接捅到大議會去,哈裏發隻能吃下這個悶虧。”那名貴族并非他的派系,又豢養了幾個極其嬌豔的女奴,他垂涎已久,正好借此機會一舉兩得。
侍衛首領心領神會地點點頭,又道:“我回來的時候,發現城裏被人貼滿了告示。”他的表情顯得十分古怪,猶豫了一會接着說,“告示上說,真主神廟的主持是暴風馬賊團的馬賊。”
“什麽?”沙狐失聲叫道。
不等他臉上的驚愕消散,門外傳來侍衛的通報聲:“大人,有幾個人手持宮廷暗衛的身份牌,要您立刻接見。”
“什麽?”一陣風立在神殿中央,臉色鐵青,寬大的袍袖震顫出一串魚鱗般的褶紋。
神廟的仆從低下頭,戰戰兢兢地說:“滿大街都張貼着那些謠言,傳得很快,神廟門口已經圍了不少信衆,您看?”
一陣風的目光越過仆從,投向殿外。研誦經文的神廟學者們踯躅在殿階前,交頭接耳,臉上透出不安的表情。
一定是那隻逃走的老鼠幹的。一陣風心中又怒又疑,這不像是暗衛的行事風格,難道對方被逼得走投無路,才以此洩憤?他一甩袍袖,大步走出神殿,神态自若地向諸位學者點頭示意。
學者們齊齊噤聲不言,垂首抱肩行禮。
“跟我出去看一看。”一陣風沉聲喝道,學者們跟在他後面,走到神廟門口。
外面的廣場上,聚集了一大批信衆,吵吵嚷嚷,群情激湧。其中不少是商人,他們一直深受馬賊禍害,如今又無法出城貿易,胸中充滿了怨氣。
“萬物非主,唯有真主。”一陣風略一沉吟,朗聲喝道。人群下意識地停止騷動,紛紛應和:“一切榮耀歸于真主。”
“這些天,沙狐酋長一直在緝拿一夥非法暴徒。”一陣風神情肅然,目光淩厲掃過衆人。“那些暴徒爲了躲避酋長的追捕,不惜造謠生事,颠倒黑白,妄圖制造混亂脫身。他們是魔鬼的爪牙,是亵渎神廟的罪人,必将遭到真主懲罰。”
衆人攝于他平日的威嚴,一時鴉雀無聲。忽然有個聲音冒出來:“聽說祈禱塔内有一間密室,裏面藏滿馬賊的贓物,我們要進去查看真僞!”
人頭密集攢動,一陣風瞧不見說話的人。“你們相信暴徒的謠言,已經侮辱了神廟的尊嚴。如果真主降罪,會懲罰所有的人。”他聲色俱厲,目光灼灼,“你們中的惡人,與那些暴徒同流合污;你們中的善人,也會禍及己身,都将承擔違逆真主的惡果。”
信衆們面面相觑,有人甚至誠惶誠恐地跪伏在地,乞求神靈原諒。
“你們要向真主誠心忏悔,切勿被魔鬼的言語迷惑。”一陣風神色莊嚴地念道,“把一切交給真主審判。”
他一番安撫恫吓,衆人的情緒逐漸平複,開始散開。一陣風轉身欲走,一道尖銳的疾風陡然從遠處襲來,直射他的後腦勺。
生死磨砺的本能讓一陣風想也不想,振臂抖袖。“啪”的一聲,袍袖後甩,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刀被震飛出去,倒插在廣場的廊柱上,兀自嗡嗡顫動。
“他會武技!他是修煉者!”人群中響起了刺耳的叫聲。
信衆一片嘩然,連神廟學者們也難以置信地看着一陣風。誰也沒想到,受人敬畏的神廟主持竟然深藏了一身武技。
“他到底是誰?”“幹嗎隐瞞武技?”“是不是心裏有鬼?”人群的議論聲越來越大,一陣風面色僵硬,雙拳在袖中死死攥緊,飛刀投來的方向隻望見濃密的樹蔭。對方有備而來,還不止一個,他再怎麽解釋應對,都會迎來一波接一波的後手,直到把他徹底抹黑。
丢下背後紛亂的喧鬧聲,一陣風一言不發地走回神廟。月牙城内還有宮廷暗衛的勢力?對方到底準備了多少後手?他心中漸漸忌憚不甯,生出了離去的念頭。
穿過柱廊,一陣風走過一座座巍峨肅穆的殿宇,沉沉暮色中,他移動的影子和拱頂投落的陰影連在一起。他恍惚地擡起頭,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已經是這裏的一部分。
但他終究不屬于這裏。一陣風木然半晌,走進蔥茏林木,深處的一座偏殿依稀傳出婉轉的豎琴聲。
老三真不适合幹這一行。一陣風暗暗搖頭,黑狒狒居然和一個外來的吟遊詩人結成莫逆,還把那小子請進神廟同住,生怕他被部落士兵拘押。
“這一段曲子可以用我教你的輪指。”黑狒狒斜靠在床榻上,手指比劃着說。
“這樣啊。”番紅花懷抱豎琴,中指、食指、無名指交替彈動琴弦,樂聲猶如密集的雨珠跳動。“大叔你好厲害,果然好聽了很多!”
“小鬼,這可是我的絕活呢。”黑狒狒洋洋得意地說。
“我會好好練習。”番紅花揚了揚頭戴的草帽,“将來一定能成爲和大叔一樣棒的吟遊詩人!”
“哼,那怎麽行?”黑狒狒闆起面孔,“你一定要比我棒才行啊。”
拱窗上映出了一陣風的身影,黑狒狒目光閃動了一下,道:“你先練習,我出去一下。”他一瘸一拐地走出偏殿,帶上門,燈火和琴聲被關在了另一個世界。
“出了什麽事?”黑狒狒看見一陣風滿臉嚴峻的表情。
一陣風沉聲問道:“你的傷怎麽樣了?”
“恢複了一小半。”
“能騎馬嗎?”
“嘿嘿,就算我隻剩一口氣,也不會從馬背上摔下來。”
“那就好,你盡快收拾一下,叫齊兄弟,我們今天半夜出城。我安排一下,把今晚值守城門的士兵換成我們的人。”
黑狒狒吃驚地道:“這麽急?老二的仇還沒報呢?”
一陣風冷笑一聲:“放心吧,那夥人很快就會被逼出城的,我們在外面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