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巴達機敏地鑽進街道的人流裏,沒有跟随高登一起入内。
“我有幾件不錯的東西,想問問你們是否願意收購。”高登把皮箱放到櫃台上,浏覽四周。這間藥材鋪不大,藥材品種也不多,以治療感冒發燒等日常疾病的草藥爲主,此外還有一些止血接骨的藥物。在最顯眼的貨架上,盛放着三支碧綠色的煉金解毒藥劑,标價至少虛高了好幾倍。
“收購?”中年男子目光一閃,看了看皮箱,“請問是什麽樣的貨物,采到的草藥嗎?”
“是非常值錢的貨。”
“先生,我們這裏是藥材鋪。”
“藥材鋪一樣能做賺錢的生意。”
“我需要先看一看貨,我們這裏可不做違禁品的生意。”中年男子皺了皺眉,手臂伸向皮箱的銅扣,準備打開來。他的手掌仍然藏在袖中,不曾露出一點。
一隻手搶先按在了皮箱上。中年男子眼神一冷,擡頭盯着高登。
“抱歉,這裏人多眼雜,不太方便。”高登按住皮箱,平靜地說,“我帶的貨比你想象的更貴重,不如我們找一個地方慢慢看。”
中年男子不耐煩地擺擺袍袖:“這裏沒什麽不能看的貨。先生,我沒興趣浪費大家的時間。如果你隻想耍一些無聊的把戲,那麽請——”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高登将皮箱打開一條縫,璀璨的珠光寶氣透射而出,襯得陽光也黯淡下來。
“啪嗒”一聲輕響,箱蓋被合上,中年男子臉上一閃而逝的貪婪沒能逃過高登的眼睛。“我的時間恐怕比你更寶貴。”高登用一種傲慢平緩的語氣說,“這些貨都是幾百萬年前的真正古董,我打算變賣幾件。當然,如果你有足夠大的胃口,全部吃下最好不過。除了金币交易的方式,我還可以考慮以物易物。”
中年男子笑了笑:“既然這些古董很珍貴,您爲什麽不賣給珠寶商人或是直接去拍賣場寄售?”
高登扶了扶單片夾鼻金絲眼鏡:“直說好了。我收到很可靠的消息,你們可以收購一些不方便公開的貨物。”
中年男子的眼神忽而變得銳利如針,他開始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審視高登。從夾住鼻梁的金絲眼鏡,到挂在風衣上的表鏈,再到中指佩戴的冰紋藍鑽戒指,最終停留在高登的手上。
這雙手白皙、纖長、細嫩,皮膚光潔,沒有粗繭,顯得非常柔軟,看不出有絲毫殺傷力。在基地的最後半年,高登兌換了一種極爲昂貴的煉金美容藥劑,褪去身上的老繭和傷疤,将修煉過的痕迹徹底抹除。
中年男子神情放松下來。少年身上沒有貴族的家徽,也沒有修煉武技的迹象,還是人生地不熟的異鄉客。雖說賣相絕佳,氣宇沉穩,但終究是個奶毛未幹的毛頭小子。“您的意思是,這批古董見不得光?”中年男子忍不住又瞧了一眼皮箱,想起裏面眩目迷離的彩光,心頭一陣火熱。
高登闆起臉孔:“我想你誤會了,我隻是喜歡秘密交易而已。”
中年男子搖搖頭,刻意用冷淡的語氣說:“不管它們是不是黑貨,都不是這家藥材鋪可以吃下的,我們是守法本分的商人。”
高登盯着對方看了一會:“如果你真的沒興趣,就當我白來一趟好了。”他轉身欲走,中年男子做了一個稍待的手勢。
“雖然我們不能收購,但其他人會願意和您談談這筆生意。”
“他們是誰?沒有滿意的報價,這批貨我甯可不賣。”
中年男子臉上浮出笑容,仿佛看到一隻香噴噴的小白兔就要掉進垂涎的狼嘴。“您看到裏間的那扇門了嗎?那是倉庫,往裏走,一直走到頭,您會看到有架木梯子,順着梯子往下走,會有專人接待您的。”他朝店内的方向示意,同時拉了幾下櫃台下面的繩鈴。
高登稍作躊躇,拎起皮箱,頭也不回地向裏間走去。
真是個愣頭青,多半剛出來闖蕩,自以爲什麽都能搞定。中年男子的笑容裏透出濃濃的譏诮,栽在自己手裏,就當買個教訓吧。
根據對方的指示,高登最終走進一道陰暗的地下長廊。
“閣下有筆生意要和我們談?”長廊盡頭,慘碧的燈焰似鬼火搖曳,映得說話之人須發發青,面色陰森,凄厲的聲音仿佛在四壁遊蕩。
在他身旁,四個彪形大漢也同時望向高登,個個面目可怖,兇相畢露,燈焰拖曳着陰影在他們身上跳動,仿佛一個個猙獰起舞的惡魔。他們當中放着一張圓桌,桌上擺着幾堆銅币和銀币,邊上還有一隻掉了漆的棗紅色骰盒,裏面有三粒骰子。角落裏,還歪倒着幾隻酒桶,散發出麥酒特有的氣味。
“沒錯,是筆大生意。”高登的目光越過五人,落在後方的鐵欄門上。鐵欄大約鴨蛋般粗,拴着五把沉重的鐵鎖,門後胡亂堆着數十隻大麻袋,鼓鼓囊囊,塞滿凹凸不平的東西。
“小子,你鳥毛還沒長齊,懂什麽叫大生意嗎?”一名大漢咧開嘴嘲弄道,其餘的人放肆地大笑起來。
高登輕輕歎了口氣:“喝這種低劣麥酒的賤民,也懂什麽叫鳥毛麽?”
“操你媽!”大漢猛然一拍桌子,震得錢币紛紛彈跳。另外三個大漢霍然站起,向高登作勢欲撲。
“等一下。”爲首之人做了個手勢,其餘人停下來,氣勢洶洶地圍住高登,臉上殺氣彌漫。
“閣下既然要談生意,爲什麽不讓我們先看看貨?”爲首之人打量了高登一番,森然說道。
高登打開箱蓋,珍寶的光華照得四周五光十色。四名大漢瞪大眼珠,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爲首之人也看花了眼,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這裏的貨都是真正的古董,而且是世上僅此一件的孤品,源自早已絕迹的異族。”高登從皮箱裏随手取出一隻鑲滿彩色寶石的獸角酒杯,“這種兇獸幾乎滅絕,光是這隻角業已超出萬金,再加上鑲嵌的寶石,你說值多少?”
“一千金币。”爲首之人沉默了一會兒,冷冷地道。“不是這隻酒杯,而是你所有的貨,一共值一千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