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這麽久,你怎麽還這麽瘦弱啊?瞧瞧我的胳膊,多粗多帶勁!嗯,你的個頭倒是長高了一點點,不過還是沒我高哦。”番紅花仔細瞧了瞧高登,得意地比劃着。
“你偷偷踮腳尖了。”高登說。
“那個,那個是因爲你的鞋跟高嘛。阿泰,小翠翠,快看看誰在這兒!哈哈哈,睜大你們的眼珠子好好瞅瞅,千萬别驚得掉出來,保準你們做夢都想不到啊!”番紅花扭頭朝向洞外,又笑又嚷,像個樂壞了的瘋子。
狗屎的紅毛,難道沒看到邊上還有我嘛!雀斑用力幹咳了幾聲。
洞口的光線倏然被遮蔽,四周暗下來。高登從番紅花的肩膀上方望去,一個高大健壯的身影站在斑駁的光影裏,怔怔地盯着自己。
一年不見,蠻人少年仿佛長成了一頭真正的黑豹。臉龐棱角分明,眼神精光灼灼,四肢長而矯健,黝黑的肌肉塊塊隆起,如同鐵鑄,閃爍着漂亮的油光。高登情不自禁地想起,第一次見到蠻人少年的樣子。
番紅花松開高登,又嬉笑着比劃起兩人的身高。
阿泰張開嘴,想要說話,嘴唇卻一個勁地抖索。他閉上眼,用力吸了一口氣,慢慢屈膝跪下,雙臂交叉,以額觸地,那是蠻人向神靈虔誠拜謝的姿勢。
“阿泰。”高登的喉嚨忽而變得幹澀。
阿泰擡起頭來,笑中含淚:“我以爲,我又失去了一個兄弟。感謝神靈,你還活着。”
“我隻是……迷路了。河這邊的林子太多太大,全都一個樣,我繞來繞去,好不容易才走出來。”高登覺得舌頭打結,他扯起謊來本該面不改色心不跳,此時卻覺得好不自在。我一心修煉,把你們這些炮灰全丢到腦後了。他沒辦法這麽講。
這種蹩腳的理由騙鬼去吧!雀斑不屑地哼哼,繼續被無視了。
“早知道這樣,我們就該來河對岸找你。都怪我,怎麽沒想到呢!”阿泰懊惱地站起身,腦袋快要碰到洞頂的岩石了。
“别再說這些了。”高登的心仿佛一下子揪緊,他走到阿泰跟前,拍了拍蠻人少年的臂膀。“無論如何,我回來了。”
“嗯,你回來了,我的兄弟!”阿泰使勁點頭,擡起手,掌心面向高登。
“兄弟之血。”蠻人少年說。即便站在一千尺高的懸崖上,仍然是那個聲音,憨直又堅定,一點兒也沒改變。
風從崖洞吹進來,吹亂了高登的眼神。這真的很難,即便站在最殘暴的兇獸面前,少年也不曾如此彷徨。
“不分你我。”他還在猶豫,但染血的手比腦子動的更快,先一步伸了出去。
手掌相抵,溫暖如昔。阿泰咧開嘴,一切融化在笑容裏。
“啊,是高登!”翠茜躍入崖洞,吃驚地捂住嘴。“你,你,你竟然還活着!你不是幽靈吧?”
番紅花和阿泰忍不住大笑起來,高登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翠茜愣了一會,也笑了。
“喂,你們瞎了嗎?還有我呢!”雀斑胡亂套上衣褲,瞪着眼,再也無法忍受被無視了。
“嘻嘻,小雀雀你好得很,哪會有事呢?”番紅花親熱地勾住雀斑的脖子,另一隻手摟住高登,放聲大喊。“我們又在一起啦!”
阿泰笑呵呵地拉住高登和翠茜,五個少年緊緊挨着,狹小的洞穴被擠得滿滿的,連獸吼聲也透不進來。
“給我一包止血粉。”“幫我綁一下繃帶。”“這管療傷藥劑可真苦!”
“誰的腳那麽臭?”
“是高登!”“是小雀雀!”“是紅毛!”“大概是我。”“反正不是我!”
衆人嬉鬧鬥嘴半天,才陸續安靜下來。一下子靜下來的洞穴,柔和而溫情,誰也不願意出聲打破。
高登繼續汲取精血,源力也逐步恢複,源力蛛絲一一浮現,蔓延出綿密的蛛網。整張源力蛛網經過反複淬煉,變得瑩潤細韌,精純無比,但源力的總量反而縮減,他的修煉等級和剛突破時差不多,處于黑鉛級的最初期。
相比之下,翠茜、番紅花、雀斑都已進入黑鉛級的後期,阿泰快要觸碰灰錫級了。這批血獄會的新人裏,他恐怕是等級最低的一個。至今爲止,高登仍沒能找到一本适合修煉源力的秘笈。很長一段時間内,他隻能專修二心流的技巧和洞輪密珈,無法提升源力。
不過以他如今的綜合戰力,足可媲美赤鐵級的好手,與血鴉、花豹也可一争高下。放眼整個訓練基地,能讓他忌憚的僅剩銀狐一人。
山崖下,兇獸的嘶吼聲漸漸微弱,最終悄然不聞。
“獸潮退了!”高登輕巧躍起,洞穴裏的兇獸精血都被吸盡,岩石上堆着厚厚一層幹裂的血痂。
翠茜歎了口氣:“也不知道寶石花便宜了哪頭兇獸。”
“我們是不是發财了?”番紅花眼珠一轉,猛地跳起來。
衆人恍然,竄出洞穴,飛快爬下懸崖。四下裏血流成河,獸屍遍野,幾頭垂死的兇獸倒在血泊中,低聲哀嚎。食腐的烏鴉“桀桀”地叫着,陸續從遠處飛來。
“全是我們的啦,哇哈哈!”番紅花望着堆積如山的獸屍,向天揮臂歡呼,“這就是史詩主角的氣運啊!”
“好多血腥點!”翠茜兩眼亮晶晶,激動地沖過去。阿泰幾人紛紛拔出匕首,切割獸屍,大肆搜刮心髒、爪牙、獸筋等材料。獸屍的數量有好幾千,足以兌換大批血腥點。
唯獨高登盤膝靜坐,運用洞輪密珈的奧義,煉化精血,壯大海底輪。他獨得罪坑寶藏,根本不愁血腥點,也不在意這點兇獸材料。
随着精血不斷投入海底輪,血珠緩緩轉動,軍荼利尼散發出原始蠻荒的氣息,圖騰心髒怦怦跳動,雄壯有力,高登疲憊酸痛的肌肉也得到了舒緩。
“撲通”一聲,翠茜突然四肢抽搐,摔倒在地,嘴角湧出泛泡的白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