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吼聲幾乎要将天空掀翻。無數兇獸掉頭轉向,像翻湧的烏雲席卷向寶石花。剛剛撲上崖洞的蝠猴憤怒地尖叫一聲,回身疾跳,油光光的膜翅在空中“啪”地打開。
獸群潮水般從阿泰三人身旁退走,轉而争搶寶石花,相互撕咬扭打,揚起滾滾沙塵。
“哈哈,你真該瞧瞧紅毛那副驚呆的樣子,太滑稽了。”雀斑忽而扭頭看着高登,輕快地笑起來,好像甩掉一個沉重的包袱。笑聲牽動了腹部的傷口,他又痛得彎下腰。
“他們幾個的源力增長得很快。”高登一邊汲取精血,一邊不着痕迹地伸出腳尖,踩住掉落的匕首。
染血的匕尖,恰好對着雀斑有意無意轉過來的刀尖。兩人直直對視,目光比刀、匕更加鋒銳冷冽。
“爲什麽?爲什麽雀斑要扔掉寶石花?”翠茜臉色煞白,眼睜睜地看着寶石花被獸潮覆蓋,小巧的胸脯急促起伏。
三人周圍空出了一片,番紅花恍然道:“原來是寶石花把兇獸引走了,我還以爲是我的英雄氣勢吓退了它們呢。小雀雀還算機靈,要不然我們就麻煩了,沒想到獸群這麽難纏。”
“我們還有機會拼一下的,大家不是還沒有拿出絕活嗎?爲了擺脫古柯藥瘾,我們受了多少罪!這次好不容易尋到寶石花的線索,眼看就要拿到手了,雀斑爲什麽放棄?他難道不明白寶石花對我們有多重要嗎?一點危險算什麽,怕死就别出來啊!”翠茜兩眼冒火,失控地叫起來,一頭向獸群沖去。
“不要這樣,翠茜。”阿泰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搖了搖頭,“你應該知道,雀斑是爲了救我們。”
翠茜掙紮了一下,瞠視着阿泰。不知不覺,蠻人少年的個頭已經竄得很高,粗厚溫暖的手掌牢牢地壓住她,像山一樣強壯,也像山一樣讓人感到安全。
“我……我隻是太沮喪了。我不想被人一直控制,我受不了,總是做噩夢。”翠茜垂下頭,臉漲得绯紅。“抱歉,我不該那麽說的,我昏了頭了。”她悄悄用眼角瞄了瞄阿泰,蠻人少年身懷雷殛源力,前途遠大,她不想惹他不高興。
番紅花使勁拍拍胸脯:“别管什麽寶石花啦。隻要有足夠的信心、勇氣和毅力,就能戒掉古柯藥瘾!”
翠茜嬌嗔道:“這話你已經說過好多遍了。”
番紅花洋洋得意地說:“因爲真理總是被一再重複嘛。”
“走吧,我們趕緊去看看雀斑,崖洞裏好像還有别人。”阿泰扛起狼牙棒,他們避開瘋搶的獸群,繞了個大圈子,從懸崖的另一頭攀上去。
洞窟内,雀斑和高登久久對視,四周的空氣仿佛一下子凝固了。
“先前我好像看到有個黑乎乎的小東西,在你身上竄來竄去。”雀斑突然開口。
“你一定是眼花了。”高登說,手指扣環的姿勢未變,獸血被源源不斷地煉化,投入海底輪,軍荼利尼顯得異常活躍。
“你會的玩意可真不少,這手吸取精血的秘技也是奇遇所得?”雀斑嘴角微微翹起,譏诮地問。他越發相信,高登的底子不幹淨。若果真如此,他反倒能安心。
高登裝作沒聽懂他的話外之意:“我的運氣好,找到一處沙穴族的寶藏,學會了一點稀奇的小把戲。”
雀斑尖刻地道:“狗屎運?”
高登笑了笑:“至少比狗屎都不如的運氣要好。”
雀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跟高登在一塊兒,他好像連嘴上的便宜都占不到。“依我看,你進入血獄會之前,就會這種小把戲吧?”
高登肅然道:“怎麽可能呢?血獄會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瞞過去的,對吧?”
雀斑哼了一聲,盯着高登看了一會,手指挑動,慢慢收起短刀:“說的也是。”他踩了踩沒過腳踝的獸血,三兩下扯掉衣褲,仰面躺下,浸泡在血池裏。雀斑沒有提煉精血的秘法,隻能靠皮膚和肌肉自發吸收。這些獸血既能滋補元氣,也能幫助傷勢加快恢複,他可不想全都便宜了高登。
高登掃了一眼雀斑光溜溜的身子,後者下意識地側過大腿,擋住下面。那裏最近長出了細毛,有時候還會突然翹起來,讓他覺得怪怪的,生怕被人恥笑。
“看什麽看,肯定比你的大!”雀斑羞惱地瞪着高登。
“可是你叫小雀雀。”高登好整以暇地說。
紅毛這個狗屎!雀斑恨恨地翻了個身,不再搭理高登。雖然他嘴上吃了憋,情緒卻又放松了不少。
高登靜下心來,默默思索着二心流的那篇傳承。裏面記載了十多種訓練技巧的訣竅,大多數是通過控制肌肉來完成的,有幾種則要借助珍稀的藥物和特殊的地理環境。
這些技巧不算高深,僅僅是二心流的基礎傳承,但正好适合他。除此之外,傳承裏還記述了突破第二個極點的方法——插花。
插花最早源于瓷之國,是當地貴族修養心性的一門風雅藝術。據傳最高境界的插花,能綻放大宇宙的生态之美。但将其與武技聯系在一起,高登覺得有點匪夷所思。
但二心流超越常理之處太多了。光是那片能與息微術相通的玄妙虛空,就已是技近乎神,更勿論那棵寄托傳承的魔命樹了。讓高登想不明白的是,如此強悍的二心流,怎會走上末路呢?
“小雀雀,我們來啦!你可千萬别挂了!”
高登聽到洞外番紅花的叫喊聲,緊接着,一頭火焰般的紅發映入洞口。
“小矮凳!”番紅花目光觸及高登,呆了呆,旋即驚喜地沖過去,緊緊抱住高登。“小矮凳,太好了,終于找到你了!你這混蛋,我們都以爲你死了。”說到最後幾個字,他語聲哽咽,兩眼泛紅,手臂情不自禁地發抖。
高登膝蓋微擡,剛要擺出一個防禦反擊的姿勢,又慢慢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