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他并不喜歡高登。這個人城府深沉,心狠手辣,溫文爾雅的笑容背後總藏着莫名的陰影。
盡管他們五個關系不錯,但他隻認可阿泰、紅毛和翠茜,絕不想親近高登。這是雀斑的直覺,就像一頭幼狼常年在殘酷的荒野中孤獨求生,隻需聞風辨味,便能察覺危險。
“砰!”一個毛茸茸的大腦袋突然探入洞口,狠狠撞上短刀。
刀刃穿過黃褐色條紋的濃密鬃毛,刺在堅硬的頭骨上,迸射火星,“滋滋”焚燒。
兇獸晃動腦袋,吃痛咆哮。雀斑踉跄後退,猛烈的沖撞力震得他手指麻木,綻開血絲,短刀差點脫手。
這是一頭灰錫級的袋獅,裂齒碩大,颚肌發達,張開的血盆大口幾乎堵住了整個洞口。它用前爪扒拉洞外側的岩石,聳動粗壯的脖子,竭力想擠進洞。
“其它兇獸也爬上來了。”高登聽到外面的獸吼聲接連不斷,響徹天際,像跌宕的巨浪卷向懸崖。他瞧了瞧精疲力竭的雀斑,實在不明白對方爲何要死撐下去,一個卧底連最起碼的審時度勢都不曉得?
雀斑哼了一聲,弓身前撲,兩柄短刀猛然插中袋獅的下颚,旋即抽刀急退,刀尖帶起一蓬血水。袋獅痛吼一聲,腦袋狂頂,不顧一切地沖入洞穴。
洞穴很窄,寬不過半米,四壁棱角突兀,參差不齊。袋獅的上半身堪堪擠入,肥壯的肚子卻被突岩卡住,一時進退兩難,動彈不得,急得後腿拼命亂蹬,不住大吼。
洞口被袋獅堵住,雀斑總算得以喘息。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岩壁,從背包裏拿出幾瓶藥劑,一飲而盡。“高登,把寶石花給我吧。你說得沒錯,要是擋不住,我們就把這狗屎的玩意扔掉算啦。”他随口說道,一邊取出止血藥粉,塗抹傷口,然後纏上繃帶。
“沒關系,我來拿好了。你還要搏殺兇獸,哪裏騰得出手呢?”高登握住木盒笑了笑,雀斑的态度轉變得也太快了。這種時候,他怎麽可能把性命攸關的東西交出去。
雀斑敷藥的手輕輕抖了一下:“我的源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待會你替我守一下,我們輪流換防,行嗎?”
高登不露聲色地答道:“當然沒問題,我們是夥伴嘛。”
話音未落,雀斑突然躍起,閃電般向他探出手,肩胛骨“咔嚓”卸落,手臂倏然暴漲一寸,眨眼間伸到高登面前,像一條柔軟的長蛇直撲木盒。
高登側身、縮手,木盒移到身後,冰菊匕挑向雀斑掌心。要不是他先前見識過雀斑的骨節技,說不定已被對方猝襲得手。
雀斑手掌一翻,躲開匕首,中指彈向高登手腕,應變得又快又靈活。
高登匕首顫動,幻出一道道漣漪般的寒光,每一道寒光高速旋轉,鎖住雀斑手指移動的方位。
雀斑收手後退,意外地看着高登,兩人目光相對,宛如利刃無聲交擊。四周一片幽暗,唯有袋獅銅鈴大的怒眼圓睜,迸射森冷碧光,映得兩張臉斑駁不定。
“是不是古柯藥劑的瘾發作了,心情煩躁?”高登把木盒揣進懷裏,若無其事地問道,“你在外獵殺的時候,也一直随身攜帶古柯藥劑嗎?”
雀斑沉默了一會,從背包裏取出一管密封的藥劑。藥劑呈混濁的乳白色,懸浮着許多彩色小顆粒。
“這是血獄會獨家配置的古柯藥劑,不是流入黑市的大路貨。”他晃動着玻璃管,澀聲說道,“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高登點點頭:“高明的煉金士可以将七種古柯混合起來,按照不同的比例,配置出特制的古柯藥劑。也就是說,你會一直受血獄會控制,隻有他們煉制的古柯藥劑才能滿足你的藥瘾。除非弄到血獄會的獨門配方,否則你就算從黑市買到其它古柯藥劑,也不頂用。”
雀斑冷笑一聲:“你懂的東西還真不少。”
高登神色坦然:“你會的武技也不少。”
“咔嚓!”雀斑猛地手掌發力,捏碎了玻璃管。玻璃碎渣深深嵌入手心,鮮血混合着藥液滲出指縫。“這一次出來,我和紅毛、阿泰、翠茜都打定了主意。如果不能戒掉藥瘾,那就甯可一死!”
他霍然擡頭,眼神淩厲地盯着高登,像一頭負傷掙紮的孤狼:“我受夠了!我不要這麽活着!你懂嗎?我再也不想讓自己被控制,也不想讓自己的夥伴被控制!要麽用命去拼,要麽送掉這條命!”
袋獅猛然凄厲大吼,前肢拼命拍抓,尖銳的爪子在岩石上拉出一條條印痕。
“我可不想送命。”高登說道。
“你失蹤了,阿泰和紅毛急得到處找你,他們把你當兄弟!可你呢?你這狗屎的爲他們做過什麽?”雀斑咆哮起來,面頰泛赤,眼中閃過狂躁的兇光。這是古柯藥劑的藥瘾發作的迹象,他有點神智失控了。
高登看了看雀斑,走到瘋狂掙紮的袋獅跟前。
洞外傳來牙齒咬合的咀嚼聲,密密麻麻,令人不寒而栗。袋獅連連慘叫,大腦袋痛苦亂甩,血水沿着它柔軟的腹底慢慢淌進來,染紅了岩壁。
高登能想象得出,袋獅留在洞外的後半截身軀正被群獸分食。無需多久,他們就要迎來獸潮的沖擊。
“寶石花隻能緩解古柯藥劑的藥瘾,不能根治。想要真正解除藥瘾隻有一個辦法,就是依靠自己的毅力。抱歉,我幫不了你們。”高登摸向木盒,随時準備丢出寶石花。
“等一下!”雀斑伸臂欲抓,又縮回手,嘶聲道,“你的武技修煉走的是技巧派的路子吧?”
“沒錯。”高登心中暗想,他們隻是粗略交手,雀斑就識破了他的路子,可見對方有一套全面精深的武技傳承。
“技巧派早就灰飛煙滅了,你很難找到他們的修煉典籍,這條路你走不下去的。看你的出手,應該已經碰到技巧的極限了吧?你知道什麽叫極點嗎?你知道修煉技巧會遇到多少個極點嗎?想知道怎麽突破嗎?”雀斑越說越快,袋獅的吼聲也越來越低弱,腦袋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