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莽綠海從四面八方湧過來,草木的清香中,他聞到淡淡的血腥氣。那是弱肉強食的叢林味道,熟悉又凜冽。
“我喜歡這樣的味道。”高登深深吸了一口氣,手撫衣袖裏的匕首,體内沉寂多日的殺意蘇醒過來,像嗷嗷待哺的小獸。
“嗯——嗯——嗯。”蟬蟬坐在魔命樹的枝頭,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高登打算返回基地,順便獵殺兇獸,汲取精血擴大海底輪。
獵殺将近一年,他收獲豐碩,除了煙水玉香爐、寶髓香以及黃金級的奇珍留藏自用,其餘的都要兌換血腥點,換取一些精血類的寶物和刺客的高級課程。
比起來時,高登的裝備也煥然一新。匕首是白銀級的,又輕又鋒利,弧線的鋒刃清如水光,薄如蟬翼,布滿精美的冰裂紋。青瀾銅的手柄鑲嵌貓眼,镂刻着“冰菊”兩個沙穴族古文字。
和冰菊匕一樣,高登的軟靴、衣褲、背心和鬥篷都來自罪坑。沙穴人個頭矮小,衣服的尺寸還算勉強合身。衣料同樣是白銀級,由天沙蠶絲混合了金猱毛織成,堅韌輕薄,刀槍難入。
一路上,高登沿水源而行,觀察兇獸蹤迹,随後布置陷阱,埋伏獵殺。兇獸的精血被他以洞輪密珈的秘法提煉出來,投入海底輪,效率比鑽進兇獸屍體裏高多了。隻是一頭灰錫級的兇獸精血也就三、四滴,遠遠滿足不了海底輪的需求。
爲了獲取更多的兇獸精血,高登幾乎晝夜不歇,連續搏殺,前前後後殺了六頭灰錫級的兇獸,三十七頭黑鉛級的兇獸。途中,他又幹掉了兩個血獄會成員,得到不少兇獸心髒和精血,還湊齊了弩箭、暗器、煉金藥劑等裝備。
随着一次次生死戰,高登的武技開始蛻變。閃電豹、山貓、沙狐等各種野獸的動作被他融入禽掠擊,不斷改進衍化,形成最适合自己的技巧。
他擁有了明王一部分修煉經驗,眼界猶如高屋建瓴,今非昔比。學過的武技舉一反三,生出更多變化。
這些技巧雖然不能提升源力,但實戰效果極佳。如今高登光憑技巧,足可正面格殺大部分的灰錫級高手。同時,他的速度與日俱增。魔命樹上的青色果實隻剩米粒大小,再過一段時間就會被息微術吸盡,屆時風孔覆蓋全身。
可惜還是缺乏合适的武技秘笈。高登背起幾個大包袱,淌過溪水,向地下河的方向走去。他的源力一直擱置在黑鉛級前期,停頓不前。肉身也無法繼續進化,難以承受風孔的速度。
他穿行在密集的紅樹林裏,腳旁是樹的呼吸根,像一條條手指插入濕軟的泥灘。河潮不時從對面卷來,漫過腳面。高登打算伐木造筏,橫渡地下河。
蓦地,前方遙遙傳來水花的激濺聲,透過樹枝的縫隙,他望見獸影幢幢,奔掠而過。
高登放下包袱,竄上一棵桐花樹,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向遠處張望。
一個瘦小的人影沿着河岸狂奔,渾身濕透,衣衫褴褛,鮮血從小腿滲出。在他身後,一大群肥碩的水豪鼠龇牙咧嘴,緊追不放。
奔逃中,人影一個急拐彎,沖入亂石灘。緊接着跳上岩石,爬向岸邊的高崖峭壁。高登恰好瞧見他的側臉,不由一愣,這個人居然是雀斑!
他怎麽也來了河對岸?
雀斑緊貼岩壁,往懸崖高處攀爬,雙腳像裝了彈簧一樣,彈跳靈巧,準确而快速地落在岩石的凸起處。
高登更感詫異,一年不見,雀斑如同脫胎換骨,身手一下子敏捷多了,動作、判斷也異常老練,簡直像一個經驗豐富的老手。
上千隻水豪鼠跟着追上懸崖,尾巴飛快甩動,保持平衡,速度并不比雀斑慢多少。這些胖乎乎的家夥牙尖嘴利,背上長滿利刺,盡管是普通野獸,但數量多到足以咬死一個赤鐵級的好手。
高登壓低身子,腳踩樹枝,悄悄向懸崖接近。水豪鼠以魚蝦和漿果爲食,通常不會主動攻擊人類,也不知道雀斑到底幹了什麽,惹得水豪鼠傾巢而出。
“嗖嗖嗖!”一隻水豪鼠突然拱起背,利刺對準上方的雀斑,疾射而出。
雀斑渾身一抖,柔若無骨,整個人縮成一小團。十多根尖刺從他身旁掠過,雀斑驟然探臂,骨節“咔嚓”作響,手臂硬生生拉長三寸,抓住一根尖刺,反手擲出,射穿一隻水豪鼠的腦袋。
“骨節技!”高登心頭一震,不能置信地望着雀斑。對方一邊逃竄,一邊反殺水豪鼠,全身的骨節仿佛可以任意拆卸,扭曲出一個個怪異的武技動作。
骨節技實在是太有名了,因爲它和連續技一樣,是獵人奇牙的招牌絕技,也是鑽石級的武技。
骨節技練至圓滿,全身的骨骼能在體内自由移動,出手的角度千變萬化,身體的每一處都能發動攻擊,對手根本無從判斷。
雀斑運用骨節技相當熟練,至少有好幾年的火候。盯着崖壁上竄躍的身影,高登暗暗揣測,雀斑很可能和自己一樣,也是卧底。這不足爲奇,血獄會在摩羯域大肆擴張,同樣會惹來其它勢力的注目。
懸崖上,雀斑陸續擊殺了數十頭水豪鼠,漸漸氣竭,速度開始慢下來。大量水豪鼠從崖壁上圍過去,包抄堵截,越逼越近。
一頭水豪鼠當先撲向雀斑,後者忽然翻身而上,腳尖勾住一截崖壁,向旁飛蕩。半空中,他探臂攀住岩石,順勢踢開兩隻水豪鼠,肩胛骨一聳一縮,鑽進了懸崖上的一個洞穴。
守在狹小的洞口,雀斑拔出兩柄短刀,上下翻飛,憑借地利将追來的水豪鼠一一擊斃。一時間,鼠群難以沖入洞穴,紛紛發出憤怒的尖叫。
高登沉思片刻,掠出紅樹林,繞了一個大彎,從懸崖的另一邊向雀斑潛近。
他并不打算舍己救人,即便他和雀斑聯手,也會被這群水豪鼠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