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乳山在西北有一個十度的折彎,從南北走向轉爲東西走向,如此壯闊的山峰陡然二轉,讓人看了不得不贊歎大自然造物之神奇。東西走向的這一段狼乳山,又被人稱之爲天隔山,因爲在當地人看來,天隔山南北根本就是兩個世界。
翻過天隔山之後,就是一條狹長的草原。東西有上千裏,南北不過二百裏。這一片草原,就是當初北遼族最早生活的地方。那個時候的北遼族還是純粹的草原民族,依山而居,牧馬草原。
當蒙元帝國崛起之後,隻用了短短十幾年便完成了對草原的控制,然後強大的狼騎兵征戰到了此處。初時,悍勇的北遼部族并沒有屈服,而是一次次将入侵的狼騎兵打出去。第一次東征到了此處的一個狼騎萬人隊,被北遼人整整齊齊的砍翻。
當時如日天的黃金家族自然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立刻調派十萬狼騎東征。當時指揮的王庭将軍其實還是沒有将北遼人放在眼裏,大軍從王庭出發走了差不多有四個月的時間才到此處,本以爲可以一戰而平,結果第一戰又敗了。
悍勇的北遼人在那個時候還不懂得什麽叫退讓,有敵人來侵犯,自然要反抗到底。那是一段血腥慘烈的曆史,整整半年的時候狼騎兵一次次的發動對北遼人的進攻,自始至終北遼人也沒有在正面戰場上吃過虧,雖然他們面對着至少三倍于己的敵人。
後來,之所以北遼人戰敗。
是因爲暴怒的蒙元大汗親自提兵三十萬從王庭來,北遼的勇士們接連戰死,到這場戰争結束的時候,北遼部族能提刀上馬的漢已經剩下不足三千人。北遼大汗這個時候才痛苦的發現,如果不屈服,那麽最終部族還是難逃滅亡的下場。
所以,他決定向蒙元稱臣。
其實這真的不是一片豐美的草場,也隻夠養活北遼部族幾十萬人口罷了。可蒙元要的也本就不是這片草場,而是屈服。
隻要是草原上的部族,北遼人是最後一個被征服的。之所以當時蒙元大汗沒有把北遼滅族,是因爲他看北遼部族兩樣最讓人動心的寶貝。一個是北遼族美女,幾乎美的不像人間女。另一個則是北遼部族飼養的戰馬,雖然當時還不是寒騎,但因爲氣候的寒冷,當時的北遼族戰馬已經足夠令人心動。
爲了以後能長久的獲取這兩樣寶貝,蒙元大汗決定接受北遼族的臣服。并且規定,每年要向蒙元提供兩千匹好馬,五十個美女。以當時北遼部族的規模,每年敬獻兩千匹好馬已經是極限,基本上已經别指望再擴展軍隊了。而五十個美女,對于北遼部族來說更加難以接受,誰願意自家的女兒送去别族爲奴?
但是,當時北遼大汗同意了。
并且決定,第一批送往蒙元王庭的美女,從大汗部族選出來,而且其還包括她的兩個女兒。
也許是因爲終于完成了對草原的大一統,所以蒙元大汗格外的高興,帶着戰利品離開了北遼部族,然後在距離北遼部族百裏的地方留下了一支三個萬人隊的狼騎兵長期駐守。從這一天開始,幾乎每年狼騎兵都會到北遼部族肆虐一回。
蒙元人記住了北遼人的悍勇,是絕不會允許北遼人的騎兵恢複元氣的。所以,每年他們都會找各種各樣的借口,征調北遼族的男人出來,卻沒有一個人回去。爲了自保,北遼部族開始不斷的向北遷徙,最終進入了十萬大山深處。
不曾想因禍得福,北遼族逐漸恢複了生機之後,也培育出了舉世聞名的寒騎。
完顔雲殊曾經和方解說過這段往事,所以到了這裏之後方解自然而然的想了起來。這片草原确實比不得西邊豐美的草場,這裏的牧草一年也不過才長過腳踝處,所以根本不可能大規模的牧馬。
“穿過這片草原就是了。”
到了這裏,廚似乎也回憶起來不少:“我記得當年我來的時候還是一個風華正茂的老頭,帶着幾個孩從這裏穿過的時候,還曾經一怒之下殺了一隊欺壓百姓的蒙元狼騎。當時我沒有出手,那幾個孩也還沒有什麽修爲,不過殺人這種事似乎對他們來說是天生就會的東西。除了那個石灣的老實孩之外,其他人都是出了手的。”
“人心裏都藏着一頭妖獸。”
廚歎息道:“那場殺戮是他們隔絕于人世之前的最後一次見過那麽多人,我沒有想到他們真的會在那樣苦寒的地方生活下來。其實把他們送到這裏之後我就忘了這件事,畢竟回去之後正巧我師父故去,然後我就整日隻想着怎麽讓自己舒服的做菜。”
“也許正是這一場殺戮,讓他們其有人的心裏發生了什麽變化吧。”
廚确實有些内疚:“現在想想,把他們丢在這裏就不聞不問,确實過分了。”
“萬老爺就沒問過你?”
方解問。
廚想了想,搖頭:“老爺自那天之後就再也沒有提及這件事。就好像,比我忘的還要徹底。”
項青牛哼了一聲道:“我師父才不會這麽健忘。”
廚道:“也許他是故意遺忘的。”
“爲什麽?”
項青牛問。
“誰知道呢?”
廚攤了攤手,表示自己隻是胡言亂語。
方解聽到這句話之後卻眉頭皺了皺,喃喃自語了一句:“故意遺忘?”
從長安城到十萬大山的過程除了漫長之外再也沒有什麽其他的,沒有緊張刺激,沒有意外發生,什麽都沒有。
方解第一次看到十萬大山的時候,也被這裏所震撼。這還隻是看到的最外面的山巒,已經讓人覺得這個地方絕對無法生存。當初的北遼人,卻硬是爲了生存而不得不進入更深遠的地方。
可見人的韌性,真的不可估量。
“一點兒都沒變啊。”
廚感慨道:“我記得曾經再往裏走有一個叫一品山莊的宗門,隐居于此。據說宗門裏出了不少天才,曾經有過幾個一片山莊的弟南下進入原,每一個幾乎都在江湖上争出一片天地。”
“你不是醉心廚藝,什麽都不聞不問的嗎?”
項青牛道。
廚笑了笑:“我就算再不問世事,可還是個廚。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消息最靈通的是哪兩種人嗎?”
不等項青牛回答,廚繼續說道:“酒樓裏跑堂的小二,他們每日裏見過的客人加起來,一年的數量說出來都很吓人。而酒桌上則是人們交換信息的好地方,所以小二能知道很多稀奇古怪的事。不過,我要說的這第一種不是酒樓裏的小二,而是廚。每一個酒樓裏都有很多跑堂的小二,而他們的消息都最終會彙總到廚那裏。因爲小二們都需要巴結讨好廚,因爲廚能給他們好處。”
“還有就是青樓的女,那些來青樓消遣的多半是江湖客,而且還多是天南地北行走的那種浪客,這些人,爲了顯示自己的博聞,總是會将知道的事一股腦倒給青樓女。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如果花了銀不一會兒就從女人房間裏出來了,那豈不是顯得很無能?所以聊天,也是逛青樓必須要做的一件事。當然,我要說的第二種人也不是青樓女,而是龜公”
廚道:“那些青樓女得來的消息,又都會彙總到龜公那裏。因爲她們需要讨好龜公,縣官不如現管,這些青樓女要想住的好一些吃的好一些穿的好一些,接客的價錢高一些,還需要龜公在青樓主人面前美言。”
項青牛譏諷道:“所以,廚和龜公是一路人?”
“啐”
廚忍不住啐了一口:“你這後生真不會聊天。”
“我是後生?”
項青牛忍不住微怒道:“大家都是實誠人,所以有什麽話都掏心掏肺的算清楚。你師父當年投奔了我師父,這沒錯吧?當時論輩分,你師父是不是最起碼比我師父低一輩?如果是,那麽你就比我師父最起碼低兩輩,那麽你還應該叫我一聲師叔。我師父收留了你師父,雖然沒有師徒名分,但你師父肯定也要管我師父尊稱一聲師父,對不對師侄?”
廚張了張嘴,無可辯駁。
項青牛笑道:“你這後生,就是不乖巧!”
方解忍不住笑起來,廚在這方面和項青牛真的毫無對抗能力。
項青牛湊到方解身前壓低聲音問:“這個廚是真的不會打架對吧?”
方解點了點頭:“真的不會。”
項青牛嗯了一聲表示這就放心了,然後轉頭對廚說道:“師侄啊,以後見了我要守規矩知道嗎?不能沒大沒小的。”
廚:“你知道嗎,這是我人生以來第一次特别想打一架。”
項青牛連忙搖頭:“這樣是不對的!”
“有人”
這個時候,在一側的沐小腰忽然說了一句:“從十萬大山裏面出來,速度極快。氣息很怪,似乎很生硬,就好像一個初入修行門道的人似的,奔跑起來氣息的運用一點兒也不流暢。不過,這個人的修爲偏偏又高的離譜。”
“應該就是咱們要找的人了。”
方解說道。
就在這時候,忽然從遠處飛過來一個巨大的陰影。從遠處來的時候不過一個小黑點,但很快就到了衆人頭頂上,竟是一塊直徑差不多能有兩米左右的山石,帶着呼嘯的風聲急速飛來。
項青牛從馬背上躍起來,雙手托着那塊巨石往一旁掠出去,穩穩的落在地上之後轉身朝着山裏面扯着嗓喊:“哪個王八蛋這麽不懂事?不知道講明懂禮貌?就這麽歡迎你家爺爺的?!”
他一個人舉着一塊大石站在那,竟是有一種極霸道的氣勢。可這句話說完之後衆人卻都笑了,那氣勢也就蕩然無存。
“王八蛋來迎接他爺爺你?”
廚問了一句。
項青牛臉一紅,把石頭随手抛在一邊:“我是你師叔!來的是小王八蛋,你就是”
廚挽起袖口往前走,被方解一把拉住:“别計較别計較”
他們正說話間,從遠處有個人跳了過來。沒錯,不是正常修行者奔行時候的那種疾掠,而是跳。那人起跳一次就能跳出去至少百米,然後再起跳落下,再起跳。每一次起跳都還要往後甩甩胳膊,每一次落地都把雪地踩下去兩個深坑。所以看起來,顯得有些滑稽。
但,一跳百米,又怎麽可能隻是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