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青牛聽方解說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老牛鼻子行事還是那般的不可琢磨,你讓我派人去草原蠻人部落裏尋他,我派去的人到了那才發現他已經走了。去的人不通蠻語,所以也不知道老牛鼻子去了哪兒。現在想想,十之**他是早就得知了蒙元人要入侵的消息,所以一路跟着蒙哥走。他或是想幹掉蒙哥……難道蒙哥身邊還有高手?”
他說到這皺了皺眉,似乎有些想不明白:“蒙哥和佛宗決裂,按照道理不可能有佛宗的人保護他。西域宗門,除了佛宗之外唯一能上的了台面的就是你的桑飒飒所創的黃教,黃教之中又沒有什麽真正的高手……讓老牛鼻子都找不到機會下手的,還能有誰?”
方解沉吟了一會兒說道:“佛宗和闊克台蒙家族決裂已經過去了,這次蒙元東征未必沒有佛宗的人在後面推着。利益上一旦有了瓜葛,從來沒有永遠的敵人。”
“佛宗……”
項青牛想了想:“大自在被咱們在柳州弄死了,其他三個天尊也早已經死了,大輪明王死在你手裏,難道佛宗還有什麽了不得的大人物?”
方解道:“你不覺得咱們那天在柳州殺的大自在有些奇怪?”
項青牛嗯了一聲:“這倒是,那大自在的修爲顯然沒有預想中那麽強。難道是假的?”
方解道:“不管怎麽說,有你大師兄在靈門關,他就算殺不了蒙哥,最起碼蒙哥身邊的修行者也别想刺殺靈門關的守将。這些事你先不用操心,盡快聯絡道宗各觀的觀主。”
吳一道在旁邊說道:“最好能趕在主公封王大殿的那天全都到齊,在當天道宗各觀的觀主齊聚,再加上其他宗門的門主,倒也是一件盛事。主公封王當天,江湖各宗門齊來道賀,這聲勢一打出來,對日後行事最是有利。”
他看了方解一眼,見方解沒有異議随即繼續說道:“回頭屬下和獨孤在商議一下,将大典向後推遲一些。”
“要是不算上那些牛毛一般多的小觀,将名氣最大的那些道觀觀主請來倒也用不了兩三個月,隻是……”
項青牛看向方解:“你可有心思在長安城裏待上這麽久?西北的戰事你若不親自指揮,隻怕心裏也不踏實。”
方解笑道:“和蒙元的戰事交給下面将領去做就好,當初我不放心雲南道的事,還不是一股腦都丢給了陳定南和陳搬山?後來陳搬山病了,是陳定南一人收拾雲南道的局面。不僅是把南燕餘孽清剿了個幹淨,将纥人向叢林深處硬生生趕進去至少百裏。我聽聞纥人聞陳定南之名,能止小兒夜啼。”
吳一道笑了笑道:“主公總不能事事親力親爲,西北那邊是猛烈帶兵,此人雖然熟悉西北,可他沒有船,想過沂水怎麽可能容易。至于南邊,晏增守靈門關,老将劉恩靜帶兵在後面支撐着,再加上杜定北在秦河一線布防,三人兵馬不下十萬,靈門關又是天下第一等的險要之地,就算蒙哥親自領兵又如何?”
“況且,主公才進長安城,必須穩固下來。這幾個月的時間恰好可以将諸事理順,待封王大典之後,主公留得力人手鎮守長安城,再親征也不遲。”
方解确實在長安城裏呆不住,他的心思都在西邊和東邊的戰事上。納蘭定東帶着十萬人在東疆參戰,那十萬兒郎的生死都在刀頭上懸着。東疆現在各地趕過去馳援的兵力雖然不少,但互相并不信任,沐廣陵想要協調好不是一件容易事。
而和蒙元的戰事,方解始終都想親自去會會蒙哥。
“我已經派人以道尊的身份發了邀請,那些觀主應該會給我幾分面子。”
項青牛道:“盡量讓他們在兩個月之内趕來就是了,長安城裏的事真要處置起來,想都弄好了兩三個月未必夠用。你就算擔心和蒙元人的戰局,也得先把後方穩固下來再說,我這個不懂軍務的也知道,後防不穩,前線是打不好仗的。”
方解點了點頭:“那就依着你們,長安城裏有幾個道觀名氣也頗響亮。不過怡王楊胤作亂的時候跟着毀了,你可以讓一氣觀跟着你來的那幾個去做觀主,算是占了份額。”
項青牛眼神一亮:“咦……我怎麽就沒想到這缺德……不是,這大妙的法子?道宗各觀齊聚,肯定要重新選一個道尊出來。我這個道尊是大隋的皇帝封的,現在已經沒了什麽實際意義。讓那些家夥來選,自然欺負我年少清純,多半會去選武當山那個老牛鼻子張易陽。”
“我多派幾個人去做觀主,到時候湊數,選的時候也是一人一票,把長安城裏的道觀盡數占了,那就是好幾票啊。”
他笑着轉身:“這道尊不管是我做還是蕭一九做,哪怕是卓先生去做都好,也不能落在武當山那些家夥的手裏。”
他大步往外走:“我這就派人去搶地盤!”
……
……
骁騎校衙門
長安府捕頭劉忠忐忑不安的坐在椅子上,手裏端着的茶杯發出很輕但很快的碰撞聲,那是他的手在不由自主的微微顫着,以至于茶杯的蓋子都被颠了起來。他被骁騎校的人“請”到這裏喝茶,進了這裏之後倒真是有人上了茶,可這之後就沒人再理會他。外面不時有一隊一隊的骁騎校經過,每一隊人中都押着幾個犯人,也不知道抓的都是誰。
就這麽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外面才有人笑呵呵的進來。劉忠是混迹官場的人,有些人看一眼他就必須記住摸樣,所以看到這個人進來他立刻站起來,快步過去抱拳行禮:“卑職劉忠,給都統大人見禮。”
進來的正是陳孝儒,他伸出手扶了劉忠一下笑了笑說道:“把劉捕頭百忙之中請來,理應是我先道謝才是。”
“怎麽敢……都統大人有事直接吩咐就是,卑職莫敢不從。”
陳孝儒微笑道:“也沒有什麽旁的事,還不是咱們職責分内的一些瑣碎小事……最近長安城裏有些潑皮無賴沒來由的一塊炸了窩,我手下的人倒是好一陣子忙活,大大小小黑道上的人物抓了三百多個,就地處斬了兩千多個。”
陳孝儒道:“這些不開眼的東西,到了這會兒還看不清眉眼高低一個個都是白癡。劉捕頭對長安城最是熟悉不過,長安城的治安也多虧了有你這樣盡職盡責的人護着,不然豈不更亂。我請你來,是想讓你幫着辨認一下那些抓來的黑道頭目,畢竟我已經不在長安城好幾年,有些人已經不熟悉了。”
他說完這話,劉忠才猛的想起來,面前這位在鎮國公面前極重要的大人物當初還是大内侍衛處的百戶,一想到以前大内侍衛處那些人的陰狠手段,劉忠的手心裏就開始冒汗。
“大人吩咐,卑職盡力就是。不過……百裏長安太大了些,那些潑皮無賴也未必都是卑職的治内,長安府有十二個捕頭,卑職也不過其中之一。若是卑職治内的人,卑職還能盡力辨認。若是卑職治外的,還要勞煩大人請其他捕頭過來。”
“不不不。”
陳孝儒搖了搖頭:“長安府現在沒有十二個捕頭了,算上你的話,還有三個。其中九個因爲和黑道上的人有不清不白的瓜葛,已經在今天被我骁騎校的人同時拿了。剛才劉捕頭坐在這應該也看到了,那些人被押入牢房要從這經過……莫非劉捕頭剛才沒看到?”
“看……看到了……”
劉忠下意識的擡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隻是……沒想到……”
陳孝儒的話太過于震撼,以至于他這樣的人精都有些承受不住,長安府十二個捕頭就是地頭蛇,整個長安府的黑道其實都控制在這十二個人手裏。骁騎校的能拿下其中九個,自然也能拿下他,因爲他們十二個人誰都不幹淨。現在他還能站在陳孝儒面前說話,顯然對方是要讓他做些什麽,絕不僅僅是辨認一些潑皮無賴那麽簡單。
“我聽說,劉捕頭是個性情中人,在煙柳巷那邊還有個宅子,金屋藏嬌。那小美人兒倒是也争氣,已經給你生了個兒子對?前兩日和永成票号的掌櫃喝茶,他告訴我說不少當官的都在他那裏存着大筆的銀子,數目累加起來格外的驚人。有件事或許你不知道,長安城裏也沒幾個人知道……永成票号其實也是貨通天下行的産業。”
陳孝儒拍了拍劉忠的肩膀:“你我都是公門中人,做的就是維持法紀的事,我請劉捕頭來自然是想分一些功勞給你,國公爺才進城,有過的要罰,有功的自然要賞……現在給你一個選擇。”
陳孝儒走到椅子旁邊坐下來,翹起腿整理了一下錦衣:“第一條路,你現在走出門跟着我的手下去辨認那些潑皮,認完了之後我讓手下人就在隔壁牢房給你騰出來一間,骁騎校的夥食還不錯,不過怕你吃不下。第二條路,你幫我去‘認’另外一批人,認出來了,煙柳巷的事我當不知道,永安票号的銀子我當不知道。”
“大人!”
劉忠張了張嘴,滿嘴都是苦澀。
“來人,先請劉捕頭去認人,請趙捕頭進來說話,我一會兒還要進暢春園見國公爺,時間不多。”
陳孝儒擺了擺手吩咐道。
外面進來兩個骁騎校,伸手抓了劉捕頭的胳膊就往外拽。劉忠心裏害怕到了極點,可他也在瞬間明白了一件事。骁騎校抓了十二個捕頭中的九個,留下他們這三個……正是和長安府府丞關系最密切的。他如果不說,陳孝儒就會威逼另外兩個人說。到時候,隻怕自己死的比其他捕頭更難看。
“大人……”
劉忠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大人可否保我一家老小安全?”
陳孝儒站起來緩步走過去,手扶在劉忠的肩膀上一字一句的說道:“用你是給你機會,骁騎校沒心思理會那些潑皮,地頭蛇還是得養幾條,你若做的好了就是其中一條。至于你全家老少的安危……隻要你把該說的說了,國公爺還顧忌殺幾個人?等他們死絕了,你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再說,你幫骁騎校做事,誰敢動你……挑釁的不隻是我骁騎校,也是國公爺。”
說完之後他緩步往外走:“實話告訴你,趙捕頭和孫捕頭兩個人已經招了,多你一個很好,少你一個也沒什麽。一會兒我會派人去你家裏說一聲,你今夜公務繁忙就回不去了。明兒一早如果我看到的是幾張白紙……總是會有東西染紅了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