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有數百支羽箭朝着自高坡上走下來的大自在射了過去,金世雄身邊的親衛都是百裏挑一的精銳士兵,雖然明知道對付的是一個大修行者,明知道靠羽箭想要傷了那人的可能性幾乎沒有,但是在這種時候,親兵需要做的就是拼盡全力的保護主将。
大自在依然緩步行走,那些羽箭在距離他身前一米左右的地方紛紛彈開,就好像大自在身體周圍有一圈看不見的罩子,堅不可摧。等到大自在距離更近的時候,金世雄的上百個親衛把連弩端了起來,弩箭立刻如飛蝗一樣撲了過去。
大隋的制式連弩極其犀利,雖然射程短,但射速極快,幾乎是片刻之間,上千支弩箭暴雨一樣砸向大自在。
大自在随手一揮,不少弩箭倒飛回來,刺死了至少幾十個親兵。
眼看着硬弓強弩都攔不住那個僧人,金世雄的親兵校尉回頭看了金世雄一眼,見金世雄沒有任何表示,他咬着嘴唇低吼了一聲,抽出橫刀迎着大自在沖了過去。他往前一沖,那些親兵也抽刀往前頂。
此時金世雄在大軍之外,他的人馬大部分在前線列陣厮殺。而他則選了一個高坡觀戰,身邊隻帶着幾百個親兵和手下将領。
親兵校尉猛沖到大自在身前,一刀朝着大自在兜頭砍了過去。
他本身也是個有七品修行的武者,這一刀威力自然不可小觑。可惜的是,他面對的是立教千年的佛宗之中修爲僅次于大輪明王的人,他七品的修爲在這個人眼裏看來不過是個嬰兒揮舞的拳頭罷了。
大自在看似極緩慢的伸出左手,卻剛好将那柄半空中的橫刀用兩根手指夾住。親兵校尉一驚,下意識的想要抽刀回來,連續發力好幾次都沒有任何作用。那刀好像嵌進了石頭裏一樣紋絲不動,即便他咬了牙也毫無辦法。
片刻之後,他猛然驚醒過來,想要松手後退可哪裏還來得及。大自在的右手擡起來,食指輕緩溫柔的在親兵校尉的額頭上點了一下。
一瞬間,那親兵校尉的眼睛瞳孔驟然收縮,然後黑眼球迅速的變大,眼睛裏幾乎都看不到白眼球了。
下一秒,大自在松開手對那親兵校尉微笑着指了指金世雄,那親兵校尉随即怒吼了一聲,擎着橫刀轉身往金世雄那邊殺了過去。他手下的親兵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有人上前來阻擋,被他一刀斬成了兩截。
金世雄眼神一變,臉上露出一股厭惡的神情:“佛宗的手段果然還是這樣惡心。”
大自在一邊走一邊笑道:“就好像你們隋人的心思有多幹淨似的,總是說這個惡心那個惡心,難道你自己不惡心?”
金世雄道:“總要比你們用這種手段的人要幹淨。”
“自欺欺人而已。”
大自在一拂手,四五個親兵的腦殼随即爆開,血霧升騰起來,在陽光下居然反射出幾條詭異的彩虹。
“我隻是找到一些有意思的修爲,瞧着是有些不太光明,而你們隋人呢?一個個道貌岸然,卻心腸比蛇蠍還要歹毒,最是虛僞。不說别人,隻說你金世雄……”
大自在語氣有些鄙夷的說道:“當初在隋國西北的時候,李遠山勾結闊克台蒙家族的人坑了幾十萬隋軍,你仗着修爲不俗從戰場裏逃出來,那一戰中,你救了旭郡王楊開……說起來,之所以救他,你不過是想找個比你地位高的人頂罪吧?隻要旭郡王楊開活着,你們隋國的皇帝怪罪下來的話,也輪不到你第一個死。”
“後來,楊開和你在狼乳山上收攏殘兵作戰,你明知道李孝宗有傻旭郡王楊開的心思,卻根本不管,而且也沒有提醒過楊開。爲什麽?因爲那個時候你已經不需要楊開了。隋國的西北已經亂的一塌糊塗,你看準了天下即将大亂,所以你需要把那支人馬從楊開手裏搶回來,隻要楊開死了,你豈不是名正言順的接管?”
“隻不過人算不如天算,你盼着李孝宗殺楊開,說不定還是你慫恿的。可誰知道大隋皇帝居然真的禦駕親征了,然後把你招了回去。李孝宗殺了楊開,卻白白便宜了那個叫方解的少年……當時你心裏什麽感覺?”
金世雄的臉色變幻不停,冷冷哼了一聲:“你編造出來這些事,無非是惡毒的離間之計罷了。”
大自在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你就要死了,我還離間你和你的部下做什麽?我隻是想讓他們看清楚些,他們敬畏的大将軍也不過是個陰險小人罷了。所以,金世雄……你有什麽資格說别人惡心?”
那個親兵校尉接連斬了十幾個親兵,眼看着沖到金世雄面前,然後一刀通向金世雄小腹。金世雄擡手去抓那橫刀,眼睛卻始終看着大自在。他知道自己這個部下的修爲如何,所以根本沒有在意。他在意的,是大自在會趁機偷襲。
他的手指捏在橫刀上,那橫刀随即不能再動分毫。
親兵校尉棄刀,一拳砸向金世雄的心口。金世雄探出手攥着親兵校尉的拳頭,手掌一扭,咔嚓一聲,那親兵校尉的胳膊随即斷裂。
就在這時候,大自在雙手合什,身前随即出現一朵璀璨晶瑩的七瓣蓮花。
金世雄随手一推要把親兵校尉推開,全神貫注的盯着那白蓮花。可誰知道,就在這時候,那親兵校尉忽然用那條已經斷裂到絕對不可能再擡起來的胳膊戳在金世雄的腰畔,金世雄的注意力都在那朵白蓮花上,哪裏會想到自己的親兵校尉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用那條斷臂?
噗!
一股血從金世雄的腰畔飛濺起來,金世雄的臉色頓時一白。
他一拳将那親兵校尉擊飛了出去,那人在半空中爆開,碎成了一片肉泥。血雨紛紛落下,很快就被大地吸收。
金世雄低頭看着腰上的血洞,臉色白的吓人。
“原來……是這樣……”
他撕下來衣服勒住傷口,看向大自在:“你果然卑鄙。”
大自在笑着搖頭:“是你自己蠢。”
……
……
金世雄本以爲大自在是用了什麽佛宗的妖邪之術,控制了親兵校尉的心神,失去了自我的親兵校尉這才回來,對昔日的同袍揚起刀子且連殺數十人。因爲這親兵校尉是金世雄的得力親信,金世雄對他再了解不過,所以沒人爲親兵校尉對他是什麽威脅。
他一直覺着,大自在要找的機會,是他攔住那親兵校尉的一瞬間尋找他的破綻,同時襲擊。
可沒有想到的是,大自在雖然還沒有對他出手,但攻勢已經到了。
大自在根本就不是控制了那親兵校尉的心神,佛宗雖然有讓人産生幻想的法子,可這法子其實對大修行者沒有任何作用。大自在在那親兵校尉額頭上點了一下,不是什麽怪異陰險的功法,而是直接往那親兵校尉體内注入了一股内勁。
金世雄和所有人都以爲那親兵校尉是被大自在控制了心神,其實,那親兵校尉在被大自在點在額頭上那一下之後就已經死了,是大自在以内勁控制着他的身體罷了。金世雄不查,所以中了算計。
這一下,金世雄傷的極重。
大自在并沒有趁機過來,而是看笑話一樣看着金世雄:“你這人最大的失敗之處就是太謹慎小心了……據我所知,當初方解奪走狼乳山那支隊伍的時候,你完全有能力殺了他,可你卻沒有,那是因爲你擔心方解背後是隋國皇帝的人支持,一旦你殺了他,你擔心隋國皇帝派人殺你……”
“今天”
大自在笑道:“你不敢用修爲之力将這個親兵震飛,而是讓他近身過來,是因爲你擔心你一出手,我就趁機攻你。你想讓這親兵離你近一些,我再出手的話你也有時間反應。臨敵而戰,你這樣思前想後怎麽能行?”
金世雄臉色極難看,傷口裏,大自在那股陰柔詭異的内勁左沖右突,似乎想要鑽進他的氣海裏。他調用了大量的内勁壓制,這才勉強将大自在的内勁圍住。可是這種情況下,如果大自在攻過來的話,他哪裏還能抵擋?
“現在,你是否願意考慮一下我之前的提議?”
大自在溫和的問道:“剛才我說什麽來着?你我合作?”
他頓了一下:“不過現在不行了,機會已經過去了。你現在要是願意做我的仆從,我可以保證你不死。”
金世雄噗的啐出一口帶血的吐沫,那股妖邪的内勁顯然讓他很難受。
“你說我白癡,你才是白癡!”
金世雄笑着罵道:“老子要是願意,在西北的時候就做了蒙元的大将軍了!老子雖然心裏不幹淨,但還知道什麽能幹什麽不能幹!我流着漢人的血,吃着漢人的糧,穿着漢人的衣,要是給你們這些蠻夷之人做狗……老子怕的是下輩子依然還是狗!”
“好可惜……”
大自在眼神裏閃過一縷失望。
“我見過很多你這樣的隋人,明明有機會做出最正确的選擇,卻因爲白癡和愚昧而放棄。人要想做點什麽,手下不應該是活着嗎?就算你恨我,難道不應該假意投靠然後伺機殺我?可你們這樣的人,明明都不是什麽好人,明明都不幹淨,爲什麽?爲什麽在臨死的時候突然變了?!”
大自在的平靜終于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暴戾:“你們裝什麽!你們明明都和我一樣,明明心裏都不幹淨!你們的龌龊手段一點也不少,你們也是一腦子的陰謀詭計!爲什麽!爲什麽偏偏在要死的時候,就變成這樣!”
金世雄嘴角流着血,表情顯然極痛苦。可是這個時候,仿似他才是勝利的那個人,眼神裏都是得意:“因爲你不懂也永遠不會懂,什麽叫民族不屈。我奸詐陰狠這沒錯,但你永遠也理解不了什麽是漢人!有一些漢人或許會成爲外敵的走狗,但那是因爲他們本來就是狗……有些人,就算你打斷了他的腿,他也是站着的!”
大自在面目猙獰起來,猛的一躍,手掌心出現一團黑光,朝着金世雄籠罩了過去。
“那我就要你做一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