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九章我的兒子我去救
修行的目的是什麽?
變強
這是根本目的,而至于什麽爲了榮華富貴,爲了報仇等等目的都是衍生的東西,最根本的目的還是變強。修行可以把一個原本普通的人變成強者,當修爲達到一定地步之後,即便是面對權貴也可以無視其身份。
在人還不能修行的時候,寒門出身的人想要成爲人上人隻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入仕。可是寒門子弟入仕的門從來都不大,甚至沒有完全打開,隻是開了一條皇帝爲了讓自己看起來好看些的遮遮掩掩的門縫而已。
從文,古往今來多少狀元榜眼探花郎出身寒門?就算是有,又有幾個最終擠入朝堂?
從武,一将功成萬骨枯,而事實上,那一将十之**是名門子弟,而寒門出身的人隻是那萬骨枯。
而自從一千多年之前,人開始修行,就是爲寒門子弟打開了另一扇門。人的出身有高低,但人的體質卻不以貴賤而分。權貴家裏的子弟有能修行的上好體質,寒門子弟中也有。看起來這似乎比入試要公平些……
其實也不盡然,有同樣修行天賦的人出身寒門和世家,其修爲最終的成就高低其實還是多半不同。貴族子弟,有修行天賦的人從小就被送進了名門之中,位高權重者,甚至可以請來大修行者在家中教導,而寒門子弟,靠的還是自己的辛苦掙紮。
沐閑君就是前者。
他确實很有天賦,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展現出了這種天賦,所以沐廣陵在第一時間就把他送到了東疆雖然名氣不是最大但絕對最有實力的蓬萊宗。那個時候,蘇陽還不是掌教,上一代掌教的修爲就連沐廣陵都自歎不如。
但沐廣陵沒有想到的是,蓬萊宗的上一代掌教是一個真真正正無欲無求的人,所以沐閑君被送入蓬萊宗之後的前兩年,上一代掌教沒有一絲一毫的照顧。直到老掌教壽終正寝之後蘇陽接管蓬萊宗,沐閑君才開始享受特殊待遇。
在很多年後有人提起這個還沒有發揚光大就被滅掉的宗門的時候,會說這宗門是毀于道宗項青牛之後,也有人說論根本是毀于方解之手。可事實上,在上一代掌教去世之後,其實蓬萊宗已經走下坡路了。看起來,蘇陽繼任掌教之後門派實力大爲增強,有弟子八百,且得沐府相助。似乎距離光大已經不遠,和事實上,論修爲來說蓬萊宗的實力跌破了的可不止一個大境界。
蘇陽的本事比起上一代掌教來說,差的太多。沐閑君就算天賦再高,從蘇陽那裏學來的終究有些局限。
從蓬萊宗回到沐府之後,沐廣陵曾經和沐閑君有過長談,他擔心的就是沐閑君在那樣一種順風順水且被人碰上了天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經受不住挫折。當初他把沐閑君送到蓬萊宗,正是因爲上一代掌教的修爲驚人且不會在意沐閑君的身份,這對沐閑君的成長大有裨益。
可老掌教死去之後,沐廣陵希望沐閑君經受的那種錘煉沒有了。
一個人有天賦,出身名門,樣子帥氣,一呼百應,再被人捧的高高的……其實無論哪個朝代,這樣的人十之七八都廢了。
修行之人讓自己變強,也能經受普通人不能經受的傷痛。
但此時的沐閑君,顯然已經快到崩潰的邊緣了。
右臂沒了,雖然傷口被方解的體質之力凍住,但那種疼痛實在難以承受。他掙紮着站起來的時候,恰好看到蘇陽被什麽東西攔腰切開,這一順,沐閑君覺得自己的心死了一半。然後他也不知道爲什麽下意識的看向那個絕美的女子,發現她已經從躺椅上起來,曲線畢露的伸了個懶腰,而那雙美眸看着的依然不是他,而是方解。
現在沐閑君的心境,歸結起來應該是一個自以爲是的成功者被另一個成功者踩的面目全非。
“殺了我!”
他如野獸一樣嘶吼着,眼睛通紅。
“不”
走到他身前的方解搖了搖頭:“不會殺你,手裏有你,我才能順利離開東疆。”
沐閑君咬了咬嘴唇,忽然擡起左手插向自己的心口,就在手指已經觸碰到衣服的時候卻被方解一把攥住,按照道理,他擡手用的時間應該遠比方解過來的時間要短才對,可是卻還是沒有方解快。
嘭的一聲,方解在沐閑君小腹上砸了一圈,沐閑君的身子如對折的蝦米一樣朝後飛了出去,狠狠的撞在牆壁上。
一股金銳之力沖入沐閑君的丹田氣海,一瞬間将氣海沖破。
丹田還在,但内勁全都被方解的金銳之力震碎了。
“今日……”
沐閑君咬着牙靠着牆壁坐起來,嘴裏往外淌着血說道:“你予我之恥辱,他日我必百倍償還!”
他眼睛裏的恨意,那般濃烈陰狠。
“放心。”
方解緩步走過去,伸手将他拎起來:“你等不到那一天。”
……
……
深夜
熟睡的沐廣陵忽然驚醒,已經多年沒有做過噩夢的他不知道爲什麽會被夢境吓得如此狼狽,身上蓋着的被子都已經被汗水濕透,衣服黏糊糊的貼在身上。他伸手從旁邊桌子上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清涼的水順着喉嚨下去,嗓子裏那種幹裂火辣的疼痛終于緩解了些。自從修行以來,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爲什麽會做這樣一個可怕的夢?
沐廣陵深深的吸了口氣,剛要把杯子放回去的時候忽然心裏一震:“來人,去看看少爺是不是在府裏?”
他才睡下不到一個時辰,下面的各營将領今天把能調動的兵馬數量統計出來,他前半夜一直在看這些,然後在地圖前和幕僚們繪制進攻路線,整整一天半夜,他都被軍務上的事把時間占去了,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有可能做出的傻事。
“希望不會有事……”
沐廣陵自言自語的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因爲走神還是怎麽了,手裏的杯子就是沒有攥住脫手掉了下去,啪嗒一聲摔碎在地闆上,碎了的瓷片濺了一地。這一下脆響如天空中響了一個炸雷,沐廣陵居然被吓得微微顫了一下。
他心裏越發的緊張,手忙腳亂的穿起衣服大步往門外走去。
……
……
“那一對夫妻是誰?”
馬車上,沫凝脂舒展了一下雙臂,胸前那對飽滿立刻被勾勒出美妙的弧線。方解不經意間回頭恰是看到這一幕,眼神忍不住一定。見他看着自己的胸口,沫凝脂臉微微一紅:“再胡亂看,一刀斬了你那雙眼睛!”
方解讪讪笑了笑,很艱難的把視線從那美妙的弧度上收回來:“他們是貨通天下行的人,貨通天下行的實力遠非常人可以揣摩,既然能把商行經營到那麽大,且手裏還攥着大部分朝臣的把柄,散金候還能好好的活着,其一是因爲原本貨通天下行是大隋皇帝搞出來的東西,其二是因爲散金候本身的修爲很高,其三,就是因爲貨通天下行裏有不少高手藏着。”
“也難怪……”
沫凝脂居然瞬間就忘記了方解眼神的不老實,笑了笑說道:“能将一家商行做到那般大,手裏沒有一些實力自然不可能。隻是我瞧着那女子的手段很特别,殺蘇陽那手段倒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修行,有些詭異,所以好奇。”
“貨通天下行幾乎壟斷了大隋所有的商業,這樣一個龐大的機構中有許多奇怪的人也不爲過。不過,這兩個人确實是最奇怪的。”
方解道:“我來之前,讓散金候安排人手接應,散金候提到了這兩個人。男的叫連單,女子叫薛媚,這兩個人都屬于那種沒有什麽修行天賦但絕對很強的人,就好像小腰,好像卓先生。”
“特殊能力?”
沫凝脂點了點頭:“有時候真不明白,一樣的人怎麽會有這麽多不同。這個世間竟是有那麽多讓人歎爲觀止的特殊體質,就好像得到了上天的眷顧一樣。即便到了今日,若說一個通明境的大修行者被一個不懂修行的人殺了,隻怕也沒幾個人會信。”
她感慨完之後問方解:“昨天夜裏的時候,散金候不是到了前院嗎?爲什麽沒見他出手?”
“因爲沒用到他出手。”
方解道:“有個人暗處終究比較好,所以他還是不要露面了。沐廣陵發現自己兒子丢了的時候,那種心情我能想象的出來。咱們惹了一頭卧在東疆很多年的猛虎,誰也不知道沐廣陵會用一種什麽方式殺出來。”
“是你惹了,不是咱們。”
沫凝脂揉了揉修長美好如白天鵝一樣的脖子懶洋洋道:“什麽時候我和你是咱們了?”
方解笑了笑,沒說話。
……
……
東鼎城
一千二百鐵騎整裝待發,這是一直很奇怪的隊伍,他們身穿的是大隋軍隊的制式甲胄,身上披着藍色的披風,但他們身上沒有帶着大隋的制式兵器,在戰馬的得勝勾上沒有看到長槊,他們後背上也沒有背着橫刀。
藍色披風下,能隐約看出來他們後背上背着一根木棍一樣的東西,因爲蓋着,也看不仔細。腰畔上,左側挂着一柄兩尺長的短刀,右邊挂着一個鹿皮做成的套子,裏面插着一根彎彎短短的棍子似的東西。
沐廣陵從國公府裏大步出來,翻身躍上一匹神駿的戰馬,臉色陰沉。
他身後那個姓周的老管家有些關切的說道:“老爺……這事還是交給下面人去辦吧,料來那些人也不敢把小公爺怎麽樣,多半是抓了當人質好出東疆,您這樣帶兵出城,隻怕會引起下面各營人馬和各家的揣測。”
“沒時間理會這些。”
沐廣陵寒着臉說道:“我自己的兒子出了事,當然是我去救!”
他一拍戰馬:“山海關那邊你親自盯着,一旦拿下,吩咐各營立刻在東鼎城集結,十日之内所有人馬必須到齊,違抗軍令者,立斬不赦!”
“喏”
老周應了一聲,看着國公爺臉上的怒意心裏忍不住顫了顫。
已經太多太多年,沒有在這位被人稱爲真君子的和善國公爺臉上看到這樣濃烈暴虐的怒意了。老周心裏有些發冷,不敢再看第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