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不過我”
白衣男子看着方解很認真的說道。
方解從背後将朝露刀取下來,嘴角往上勾了勾:“有些架,不是打得過才打。”
白衣男子沉默,然後正面方解。
或許對于他來說,這樣一個動作已經足夠尊重方解。
方解将刀鋒斜着一挑,五脈氣旋從刀尖上飛了出去,在半空中迅速變大,頃刻間如一個巨大的傘蓋一樣罩向那白衣男子。五脈氣旋絞動了四周的天地元氣,竟是将元氣從空氣中剝離出來,形成了一大片圍繞着五脈氣旋而旋轉着的淡青色氣流。
“難能可貴”
白衣男子看着那五脈氣旋喃喃了一句:“我怎麽就沒有想到?”
方解的刀鋒往下一壓,五脈氣旋随即狠狠的落了下去,白衣男子向後挪了一步,但身子已經在幾十米之外。頃刻間,五脈氣旋落在他之前站立的位置上,轟的一聲之後在地上攪出來一個巨大的深坑,五脈氣旋就好像螺旋槳戳進了泥土裏一樣,将這一片土地都翻騰起來。
泥土被攪上了半空,形成了一股巨大的龍卷風!
白衣男子看着那龍卷風的威力,竟是有些癡了。想到很久很久之前自己從不曾想過可以這樣創造功法,他對方解竟是有些欽佩起來。濃烈的狂風卷帶着泥土讓這一片變得昏暗無比,龍卷風兩邊的人誰都看不見誰。
方解将刀鋒往前一指,龍卷風開始朝着白衣男子那邊移動。狂蟒一樣的風狠狠的抽打向白衣男子,白衣男子伸出左手,手掌上有淡淡的白色光華出現,狂風卷過來撞擊在白色光芒上,就好像狂流撞擊在巨石上一樣往兩邊分開。
龍卷風移動着,很快就将白衣男子吞了進去。但白衣男子在光芒籠罩下完全将龍卷分隔絕在外,風中卷着的五脈氣旋之力瘋狂的摩擦着光芒,發出尖銳的聲音。五脈之力不停的沖擊着,但白衣男子周圍的光芒卻始終沒有幻滅。
此時的白衣男子站在龍卷風的風眼中,四周一片昏暗。
他擡起頭看了看天空,眼神裏有些贊賞。
就在這一刻,他忽然臉色一變,然後身子猛的拔起來離開地面,刹那間,巨大的五脈氣旋竟是從他腳下的泥土裏鑽了出來,朝着他追擊了過去。白衣男子眼神裏欣賞的光彩越來越濃,那種眼神就好像看到一個平庸的畫者繪制出來一幅佳作,看到一個頑童能工整寫完一篇文字一樣。
五脈氣旋之力從地下鑽了出來,五片葉輪不停的撞擊着保護在白衣男子身體四周的光華。
這種級别的攻勢,就連遠處沉傾扇等人都看得心驚膽顫。或許正是因爲太親近,所以她們并沒有真正的了解方解到底有多強。而她們本身又都是自負的人,印象中方解的實力明明不如她們才對。
可這一刻,她們終于确定,一直在身後追趕着她們的方解,已經大步超了過去。
漂浮在半空的白衣男子擡起腳往下踩了一下,白色光團忽然變成了一座大山般沉重,轟然落了下去,光芒砸在五脈氣旋上,在觸碰在一起的那一瞬間,似乎時間都爲之停頓了一下。然後狂暴的氣息以白衣男子爲中心向四周卷了出去,暴風将五脈氣旋卷起來的泥土震蕩開,如爆炸的氣浪一樣将所有漂浮的東西都震了出去。
五脈氣旋被白光壓制下去,地面上被烈風吹的幹幹淨淨!
就在五脈氣旋被踩下去的那一瞬,方解忽然出現在龍卷風的風眼中,他手裏的朝露刀上帶着金色的火焰狠狠的斬在白光上,而白衣男子剛才一腳踩下去之後視線還在地上!
這一刀的時機,不可能把握的更精準了。
燃燒着金色火焰的朝露刀重重的落在白光上,嘭的一聲巨響之後,火焰竟是被白光彈開,金色烈焰如受了傷的野獸一樣咆哮着反彈起來,在半空中形成了一片火海。而朝露刀,則實實在在的斬在了那白色光球上。
當!
方解握刀的手臂一麻,虎口上傳來一陣痛楚。
這種感覺,方解已經很久沒有了。這一刀的力量足以劈開一塊巨石,卻沒有劈開白衣男子身子周圍的白色光華。
正如方解預料的那樣,這是界!
這個白衣男子,是方解見過的第三個能使用界的人,而相對來說,這種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界比之于他之前見到的界更加凝實!方解在和羅耀一戰之後才解開許多疑惑,比如楊奇對大輪明王一戰中,楊奇最後時刻凝練出來的白色光團。
那就是界,但那個時候的方解修爲還很低,不能夠理解那是一種什麽樣的修爲,後來方解懂了。那個時候的楊奇就是用他自己的界控制住了大輪明王,讓大輪明王無法掙脫,而抱定了同歸于盡之心的楊奇則燃燒了自己的界,将大輪明王化爲灰燼。
或許正是因爲那界,本應該回到羅耀體内的一半修爲被困死在大輪明王體内。方解想到那個時候,大輪明王制造出來的那個土的壁壘幻化出猛虎的樣子不斷的左沖右突卻最終沒有沖出去,應該就是大輪明王那被困住的一半修爲試圖撞開楊奇的界,卻沒有成功。
所以,羅耀一直在等待着的事沒有發生。如果當初沒有楊奇的界,大輪明王的那一半修爲回到羅耀體内的話,在之後羅耀與楊堅的那一戰中或許羅耀不會輸。如果羅耀沒有輸的話,就不會急于來找方解。
而方解正是在那樣的情況下,才悟到了自己的界。
楊奇,羅耀。
這兩個人都開創出了自己的界,而面前這個白衣男子論修爲看起來竟然還在重傷的羅耀之上!這樣一個人,方解卻根本就從沒有聽聞過!這不合道理!
事實上,方解是個另類。
看看那幾個能開創出屬于自己的界的人吧,楊奇,大輪明王,哪一個不是震古爍今的人?這兩個人的修爲還在張易陽之上,如果是全盛時期的楊奇或是大輪明王,根本不需要把武當張易陽放在眼裏。
而在前陣子張易陽要殺撲虎的時候,展現出來的那種實力已經讓方解身邊的所有人加起來也難以抵擋。如果不是蕭一九及時趕回來,那麽那天沒有人能擋得住張易陽。所以方解才是個特例,他開創了自己的界,可在修爲上卻和那些擁有界的人相去甚遠。
方解有界,也許他是古往今來所有能開創界的大修行者中最弱的那個。
按照道理,以他才勉強步入通明境的修爲根本不可能開創界。
方解甚至懷疑,張易陽都沒有自己的界。
……
……
白色的光芒彈開了金色的火焰,崩開了朝露刀。
方解的身子向後翻騰了一下落在遠處,反震之力讓他的手臂都有些發麻,而若不是他的體魄實在變态,隻怕之前那一刀已經震裂了自己的虎口。
白色光芒漸漸隐去,白衣男子在餘風中緩步往前走了幾步。
他看了看仍在天空中燃燒着的金色火焰,眼神有些複雜:“曾經有人将這火焰的威力盡可能的放大,大到他可以宣稱無所不焚。”
方解知道他說的是大輪明王,大輪明王的業火确實足夠恐怖。擁有大輪明王一小半修爲的羅耀,隻需要用業火這一種修爲就能碾壓一群大修行者。而聽白衣人的口氣,似乎他曾經見識過大輪明王的業火。
“你可知道,他爲什麽要苦心鑽研這火焰的威力?”
白衣男子忽然問了一句。
方解微微愕然,交手中突然對手開始提問,這倒是稀奇。
“你說的是大輪明王?”
方解故意問了一句。
白衣男子點了點頭:“除了那龌龊肮髒人,還有誰那麽苦心将這火的威力全部施展出來。”
他好像下面本還有一句話要說,但最終還是忍了回去。方解忽然覺得,他沒說出來的這句話,或許是這個人來曆的關鍵。而他話中說大輪明王用了龌龊肮髒四個字,由此可見他和佛宗之間也沒有什麽愉快的過往。
“爲什麽?”
方解問
白衣男子笑了笑:“你真的沒有想到?那是因爲……五脈之力,他隻能用火啊。”
方解心裏一震!
是啊,如此簡單的道理,自己怎麽就沒有想到過?羅耀觊觎自己的身體,眼神裏那種狂熱的貪婪方解到現在還記憶猶新。而隻能運用火之力一脈的羅耀尚且能傲視群雄,那麽擁有七脈的自己……究竟有多大潛力?
“不要再打了。”
白衣男子緩緩擡起頭張開嘴吸了一下,天空中漂浮着的金色火焰就被吸了過來,然後盡數鑽進白衣男子的嘴裏,很快就被他吸了個幹幹淨淨。這一幕,讓方解震撼的無以複加!
“這功法叫吞天功,你說,你見過。”
白衣男子道。
方解的眼神裏有一種冷冽越發的濃,他腦海裏瞬間就出現了自己和羅耀那一戰的時候,一團白影撕開了羅耀的界,然後将羅耀的修爲全都吞了進去。那一幕,現在方解也沒有忘記!
“是你!”
方解握緊了朝露刀,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往前邁了一步。
“是我?”
白衣男子似乎詫異了一下,然後又釋然的笑了笑:“不管是不是我,你倒是都可以算在我頭上。在河邊談話的時候,你說你見過吸人内勁的人……看來你很厭惡,可你爲什麽要厭惡?這也隻是一種修行方法而已,隻是……略顯取巧了些。”
“扯淡!”
方解罵了一句:“我搶走你的财富所以我有錢了,這也隻是取巧的方法而已?”
白衣男子想了想回答:“原來,你居然還這樣區分着善惡。”
他似乎有些失望:“要做枭雄,不是隻應該看成敗?”
方解再次往前踏了一步:“枭雄什麽的我不知道怎麽區分,但我知道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
白衣男子問:“那如果用吞天功的人,吸的是惡人的修爲呢?豈不是行善?就好像你一直在殺戮,未嘗不是行善一樣。”
方解無法回答。
“回去吧,我對你說過……我隻是個看客。”
白衣男子最後的視線停留在桑飒飒身上,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恭喜”
說完這兩個字,他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