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還沒完“讓那些叛軍放箭,将他們自己攜帶的所有羽箭都放出去!不放箭,死!”方解大聲下令,手下人立刻沖到前面,督促那些投降了的叛軍士兵朝着對面叛軍大隊人馬放箭,崔牛兒的手下一開始不敢,方解的親兵隊砍瓜切菜一樣剁了十幾個人的腦袋,那些叛軍才開始稀稀拉拉的放箭。這種事就需要有個帶頭的,第一個人射出去第一箭,其他人心裏不好過去的那關也就過去了。被俘虜的叛軍至少還有兩千人,手裏的竹片弓雖然威力不大可羽箭放出去倒是頗爲密集。對面沖過來的叛軍雖然沒被射死多少人,許多第一次上戰場的士兵還是吓得軟了腿。這些人都是叛軍南下的時候沿途強擄來的百姓,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方解擔心左前衛河北大營那邊的人馬來不及上來,讓陳搬山帶着山字營出去沖了一圈。騎兵風一樣在叛軍大隊人馬的前面掠過,用羽箭将剝下來一層死屍。叛軍連忙變陣,山字營沖了一下卻立刻就撤回去。“山字營斷後,記住我以前怎麽訓練的,有敵人追上來不要硬拼,靠速度來回切,等黃陽道的民勇撤出去,你們立刻跟上來!”“喏!”陳搬山帶着山字營留下,方解帶着黃陽道的民勇朝着伏牛山上退。等民勇都上了山之後,陳搬山下令俘虜的叛軍也往山上退。用最快的速度退到了連雲寨,陳搬山又讓叛軍上木牆防禦。因爲後面左前衛河北大營的人殺過來,叛軍的大隊人馬倒是也沒敢一味的往前沖。伏牛山後山,方解讓民勇立刻撤走。“這會派去河南岸的人應該也見了羅耀了。”方解笑了笑,終于松了口氣:“他不是自己說本來就打算對叛軍動手了麽,我送給他這麽大一份禮,他應該好好謝謝我才對。”卓布衣笑道:“他恨不得一刀戳死你才對!”其實殷破山猜的沒錯,這确實是個連環計,但他隻猜對了一半。方解帶人突襲伏牛山連雲寨,然後派陳孝儒假扮叛軍去求援。叛軍将領聽說偷襲伏牛山的不過幾百人,以爲派出崔牛兒三千多人的隊伍已經足夠了。但這隻是開始,方解帶着山字營剛過河之後休息了三天沒有動,就是在等陸封侯帶着黃陽道的民勇趕到。前陣子他偷偷離開大營找到了水師将軍段争,求他将黃陽道的民勇運過河。段争知道方解是朝廷的人,兩個人商議了一下之後,由水師派大船将黃陽道的民勇接走。然後陸封侯帶着民勇晝伏夜行,用了三個晚上的時間趕到伏牛山設伏。前期黃陽道的民勇做的足夠好,可惜打起來之後無法約束的毛病讓方解有些不舒服。不出方解的預料,叛軍數千人馬趕來伏牛山,然後方解拿下這支人馬,再派陳孝儒回去求援。所以陳孝儒才會說,這差事根本就是十死無生的事。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會這麽順利,不過這也在方解預料之内,殷破山很難想到求援的人會是敵人假扮的。出乎方解預料的是殷破山竟然帶着十幾萬人馬殺過來,在最關鍵的時候他險些沒有把持住。不過幸好,大犬也完成了他的布置。方解知道羅耀肯定對段邊豹和段邊熊有過吩咐,讓他們兩個盯着山字營。方解讓大犬去找段邊豹,就說自己帶兵圍攻伏牛山的時候,中了叛軍的埋伏,被叛軍數萬人馬困住。段邊豹和段邊熊果然不敢耽擱,盡起大軍前來救援。段邊豹以爲方解被困伏牛山,肯定會揮軍進攻。而方解之前就已經派親兵趕回黃牛河南岸求見羅耀,告訴他自己安排的一切。就算羅耀說要對叛軍開戰的話是騙方解的,方解也不認爲他舍得段邊豹和段邊熊那五萬精銳。所以他料定了羅耀肯定會派兵支援,這一切,方解都經過仔細的計算。殷破山搞不清楚伏牛山這邊到底有多少左前衛的兵馬,所以不敢攻的太緊唯恐被段邊豹的人馬和伏牛山的人馬兩面夾擊,段邊豹那五萬精銳不是草人,真打起來足夠給叛軍壓力了。左前衛精銳的戰鬥力,不是相同數量的叛軍能比的。一旦打起來,戰争的重心就會傾斜到段邊豹那邊。段邊豹兄弟不敢坐視方解被困,羅耀必然擔心段氏兄弟的人馬,這就是連鎖反應,方解腦海裏很早之前就有了這個想法。方解站在伏牛山上用千裏眼往南岸看了看,看到有大隊人馬往北岸移動後徹底松了口氣。這場仗是避免不了了。“将軍,咱們現在去哪兒?”一臉興奮的陳搬山笑呵呵的問。“以羅大将軍用兵,既然大軍過了河,那就不會給叛軍喘息之機。不出預料的話,左前衛大隊人馬一定會分兵進攻叛軍大營,讓殷破山首尾不能相顧……陳孝儒,你和大内侍衛處的人,帶着黃陽道的民勇趕到向北三十裏外的清河口駐紮等我,陳搬山,讓山字營集結。”方解吩咐了一聲,笑了笑道:“還沒完呢。”…………黃牛河北岸,剛剛過了河的羅耀臉色陰沉到了極處。大軍渡河,九道浮橋顯然不夠用了,所以各軍的輔兵都在忙活着搭建新的浮橋,而爲了配合這次設下的圈套,大隋水師又很恰到好處的巡遊到了這裏。這是方解和段争約好的事,當時段争并不認爲方解能做到。看着黃陽道的民勇過河的時候,段争心裏有的隻是悲傷。大隋的正規軍人在南岸休整,倒是一群民勇過河去向叛軍挑戰。身爲大隋的水師将軍,段争心裏怎麽可能平靜。但他還是按照和方解的約定來了,或許他隻是想看看,那個膽大包天的小方大人,到底能做到什麽地步。顯然,那個笑起來格外幹淨的少年郎出乎了他的預料。此時段争的心裏,對這個叫方解的人充滿了敬佩。羅耀臉色不好看,是因爲他很憤怒。他不喜歡這種被人牽着鼻子走的感覺,哪怕他确實是要打算對叛軍動兵的。今天這一個局布下來,他才看清楚方解的眼界有多大。他一直以爲方解有銳意,是個可造之材。卻不認爲方解能有這麽龐大的視線,能将叛軍和左前衛加起來超過六十萬大軍全都算計進去。自從領兵以來,羅耀就沒有這樣被人算計過。雖然同樣都是出兵河北,但主動出兵和被人逼着不得不出兵是兩個概念。羅耀異常濃烈的自尊受到了挑戰,他這樣習慣了獨斷專行的人心裏怎麽可能舒服。牽一發而動全身方解的山字營,就是那一根頭發。用這一根頭發,方解将叛軍和左前衛這兩個巨人全都拉動了起來。“朱權!崔倫海”他冷聲吩咐道:“帶你們的人馬策應段氏兄弟,将殷破山的人馬和叛軍大營隔開。”同爲羅門十傑的朱權和崔倫海喊了聲喏,分别帶着自己的隊伍從大軍中分出去策應段邊豹和段邊熊。段氏兄弟有五萬人馬,朱權和小屠的兵力也有五萬,十萬精銳,足夠将殷破山的人馬攔在叛軍大營外面了。“文小刀”羅耀側頭看了看:“帶你的人馬從西面進攻叛軍大營,一個時辰之内攻不進去就不要回來見我了。”文小刀已經興奮起來,白皙的臉上浮起一抹紅暈,他是個冷傲嗜血的性子,有仗打,能殺人,他的心就會沸騰。“喏!大将軍放心,一個時辰攻不進去,屬下自己割了腦袋!”他嘿嘿笑了笑,催馬沖出去招呼自己的部下進攻叛軍大營。“小屠”羅耀叫的這個人,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面容冷峻,尤其是一雙眼睛冷的讓人心裏不舒服。他是羅武死之後羅耀收的義子,是羅武手下一員戰死大将的遺子,當時被羅耀抱來的時候不過兩三歲。這些年,他一直跟着羅耀。羅耀爲他取名羅小屠,他性子裏的東西和這個屠字倒是格外的契合。這個人,被人稱爲小羅耀。“帶重騎跟在文小刀後面,文小刀破開叛軍大營之後,你率重騎踏營,找到叛軍的辎重所在,不許任何人觸碰。水師的人也在盯着想分一杯羹,一粒糧食都不許讓外人拿走。”羅小屠嗯了一聲,多一個字都沒說撥馬離開。這個人,一年說的話也不如一般人一天說的話多。羅耀麾下有兩個騎兵營,重騎營的指揮就是羅小屠。“木黎”羅耀最後叫的這個人,是輕騎營的将軍。羅門十傑排名第九,雖然已經四十幾歲,但在羅小屠之下。“帶一萬騎兵,從殷破山的人馬切開,到伏牛山……看看方解的人馬如何了。若是山字營被困,就把他們接出來。讓方解直接來見我,若是不肯來就綁了來!”木黎一怔,心裏忍不住想到那個關于方解的傳聞。這段日子一直有人在私底下議論,說方解是大将軍的私生子。可這麽多年來他一直跟着羅耀,從來沒有聽說過大将軍有私生子的事,所以他一直不相信。但是現在,他倒是有幾分相信了。派一萬輕騎,闖營去救一個小小的五品遊騎将軍……無論如何,都有些讓人不解。“屬下遵命!”他心裏雖然疑問,但還是幹脆利落的應了一聲。看着手下人被分派出去,羅耀的臉色也稍稍恢複過來幾分。方解的圖謀這般大,他剛聽到那個親兵彙報的時候确實吃了一驚。可到了現在,他忍不住轉念想到,自己要的不就是一個出類拔萃的人嗎?無論如何,方解今天的算計都足夠讓人刮目相看了。羅耀的視線投向遠處,似乎隔着人山人海在尋找那個年輕健康的身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計謀得逞的某人帶着一千多騎兵從後山繞出去,兜了一個大圈子之後,瞄準了叛軍大營的方向沖了過去。他說過……還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