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第三百二十八章破雍州雍州位于大隋平商道,取平商兩個字的是先帝。這字面上的意思最是簡單,因爲這裏曾經是商國然後被他滅了。不過如果大隋再平平穩穩的走過第二個百年之後,那麽平商道的百姓或許就會忘了平商這兩個字的含義。但現在還沒有。大隋滅商不過才二十幾年,當時二三十歲的人現在正是開始懷舊的年紀,而一旦失去了什麽之後,人們的記憶裏往往都是這個東西的好處。比如戀人,當你松開了那隻牽了多年以至于厭惡的手,沒準在某個夜深人靜的時候就會蜷縮在被窩裏卑賤的哭泣緬懷自己失去的美好。往往在這個時候,那美好會滿滿的占據一個人的心。平商道的百姓們也是如此,二十幾歲以下的年輕人沒有經曆過那場大戰,他們對商國的印象全部來源于父輩茶餘飯後的追憶。而在老人的追憶中,商國是個美好的足以媲美天堂的地方。說好聽點這樣的情愫可以稱之爲念舊,說不好聽的那就是矯情。商國滅亡的時候國家已經腐爛到難以收拾的地步,不然大隋的軍隊就算再精銳也不會如此的勢如破竹。當年有多少商國百姓爲隋軍搖旗呐喊?當年有多少商國士兵臨陣倒戈?當年有多少商賈列隊歡迎?才二十幾年,人心就變了。因爲百姓們發現他們期待的美好并沒有如數到來,雖然大隋對于西南的百姓給予了諸多的優惠政策,但任何一個朝廷都不可能做到絕對的公平公正。所以必然有一部分極端分子跳出來追憶那個曾經傷害了千萬百姓的亡國,在他們嘴裏大隋的一切都是垃圾,而逝去的商國一切都是美麗。這樣的人多起來之後,總會有個專治這種人的郎中站出來。用自己的手術刀将病态割掉,順便割掉的還有腦袋。這個郎中叫羅耀。有人叫他羅屠夫,有人叫他羅蠻子。但是所有人都不得不對他的稱呼,是羅大将軍!平商道隋安郡如意縣在七年前在一個給自己改名爲追商的人秘密策劃勾連下,爆發了第一次反對大隋統治的叛亂。這種事若是成功了那麽就可以改稱爲起義,如果失敗了那自然就隻能是叛亂。這個叫追商的人是個有神棍潛質的人,他秘密在如意縣活動了三年,說服了大批百姓加入了他創立的如意教。就連如意縣縣令和縣丞都成了他的弟子,孝敬給他一大批金銀珠寶還有兩位如花似玉的小妾。七年前,追商自大的以爲自己已經可以站在大隋的對立面。于是他号召百姓拿起手裏一切可以稱之爲武器的東西,糞叉,鋤頭,鐵鍋,擀面杖……一開始是數千名如意教的忠實信徒先攻占了縣城,然後如意教的弟子開始大肆宣傳說追商是真命天子轉世。什麽是真命天子?怎麽才能讓百姓相信他是真命天子?簡單。追商讓人在河裏挖出來一塊刻着大字的石頭,石頭上寫上幾句他是真命天子的話就能糊弄一大批人。然後他再裝神弄鬼号稱自己可以被如意老祖附體,說一些所謂的預言就又騙了一大批人。緊跟着他讓人四處宣揚其實他才是商國滅亡之後一直隐姓埋名的太子殿下,于是又騙了一大批人。至于什麽是如意老祖,鬼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不過在追商的描述中,連大輪明王都要參拜如意老祖。神的預言。皇族血脈。這些曆來就是最能讓愚民信服的東西,他們甚至比信服已經接連免了他們七八年錢糧賦稅的皇帝還要信服所謂的商國太子。覺得自己已經控制了如意縣可以向外大肆擴張“國土”的時候,追商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立刻封如意縣令爲大丞相,封縣丞爲兵馬大元帥,号召如意教信徒聚集起來組建軍隊。當時這件事鬧的很大,沸沸揚揚。而大将軍羅耀對這件事的處置之簡單,讓人不得不唏噓感慨。當時正在書房裏練字的羅耀聽到了屬下的彙報,他沒有停下而是工工整整寫完了一首七絕才放下手裏的筆。他問自己的手下如意縣何在?他的手下将地圖展開之後指給他看。羅耀看了看之後拿起自己剛剛練字的狼毫在地圖上如意縣的所在換了一個圈,然後指着那個圈裏淡淡的說了一句話。“這裏不要了”于是,兩萬左前衛精甲開進如意縣,非但是人一個不剩,雞犬也不留一隻。大軍殺進去之後見人就殺,哪裏管是不是叛賊?豪情萬丈的如意教教主追商和他的大丞相大元帥吓得丢棄了自己的教衆後狼狽逃走,所謂的如意縣叛亂三天就被左前衛平滅。誅殺叛賊十六萬七千三百二十九人。自此之後如意教銷聲匿迹,不過偶爾還能聽說那個追商在某地現身繼續宣揚自己是什麽神靈指定的真命天子。不過這個人吃過虧倒是長了記性,絕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超過兩天。自以爲壯闊實則小醜一樣的繼續活着。方解聽到羅耀淡然一語平滅如意教叛亂的時候,大船剛剛進入平商道。給他講這段往事的,是左前衛四品郎将葉近南。沒有人比葉近南更熟悉如意縣的屠戮,因爲他當年就是參與者之一。而從他嘴裏平平淡淡講出來的經過,才是最真實且讓人心懷激蕩的。方解腦子裏一直是那五個字在盤繞,故事聽完了依然還在腦海裏飄飄蕩蕩。這裏不要了是心腸多堅硬的人才能這樣雲淡風輕的說出這五個字?十六萬多人被殺,死屍堆積起來能有半個芒砀山那麽高。但你能說他們不該死嗎?你能說他們無辜嗎?可以罵羅耀是屠夫是蠻子,但卻無法将同情甩給那些被殺的人。…………“這裏才入平商道,距離雍州城還有七百六十裏。”講完了故事的葉近南喝了一口茶,看着被大船切開的水面喃喃道:“沒想到日子過的竟是這麽快,想想看奉了大将軍之命前往帝都好像就在昨天,一轉眼卻是幾個月如飛過去。不過總算是回來了,小方大人你來雍州我的差事也算是做完了。”方解笑了笑,看了看地圖後問道:“水路不能直通雍州?”“不能,咱們在前面安來縣下船該走陸路,剩下大概五百裏行程快馬加鞭的話三五日就能到雍州城。我已經派人先回去報信,大将軍已經派人準備迎接欽差。”葉近南道:“本來這條河是直通雍州城的,但是滅商的時候,大隋水師從洛水南下,商國皇帝爲了阻止水師,不惜讓人挖開了河堤,結果洛水改道,淹沒了上萬畝糧田。将雍州以北變成了一邊澤地,但商國皇帝卻沒有想到,大将軍竟然帶兵硬生生從那片沼澤穿越過去,數萬大軍損失了三成,卻趁着商人大意的時候直接殺入了雍州。”方解能明白爲什麽羅耀會如此果決,大河改道,淹沒良田萬畝,要想等到水退沒有幾個月根本不可能,若是繞行也要耗費不少時日。但能明白不等于方解認同,三成精銳隕在沼澤裏,由此可見羅耀的心狠不隻是對敵人,對自己人也一樣。可再想到他連親生兒子都能殺,這又算的了什麽?“當時洛水改道,雍州城裏的商國人都以爲咱們大隋的雄兵會被阻擋住。據說商國皇帝還因此而大宴群臣,有忠臣進言說淹死了不計其數的百姓就算阻擋了隋軍也不應當慶賀,反而被商國皇帝下旨勒死。這樣昏聩的皇帝,這樣**的朝廷,怎麽可能擋得住大隋的精銳之師?”葉近南自豪道:“我雖然沒有參加那次大戰,但大将軍府裏如今還養着許多已經年邁的老兵。我曾經聽他們說過,當時滿身黃泥的左前衛人馬驟然出現在雍州城外的時候,商國人全都吓呆了。他們沒有想到隋人竟是如此勇敢果決,城牆上的守軍吓得連弓都拉不開。”“其實大軍穿越沼澤之後已經疲乏不堪,哪裏還有立刻攻城的能力。可沒想到商國人竟是自己先亂了,城中的商國大臣分成了兩派,一派主戰一派主降,最後兩派人打了起來。主戰的都是武将,所以打起來之後反倒變得簡單。他們派兵将主降的大臣全都誅殺,然後準備号召百姓上城防禦。”“可就在這個時候,一件事就讓商國人的軍心大亂。”葉近南道:“商國的皇帝,竟然在全城動員的時候準備悄悄将皇後和他的兩個兒子送出雍州,這件事被巡城的商**隊發現後将他的兩個兒子拿下,皇後被逼自殺。商國皇帝大怒,下旨将主戰的幾個将領殺死。雍州城内的百姓立刻就亂了,誰還有心思幫這樣的皇帝守城賣命?”“結果左前衛的大軍才準備攻城,城牆上的商**隊就有人豎起白旗。攻克雍州城幾乎沒費什麽力氣,倒是攻打皇城的時候遇到了些困難。戍守皇宮的是禁軍,就是這支軍隊誅殺了那些逼死了皇後的武将。總數不過兩千,卻死戰不退。非但如此,商國皇帝身邊還養着不少蠻人的能人異士。”“不過大将軍親自帶兵向前,上過皇帝的禁軍也沒堅持多久就被剿滅。”葉近南将杯子裏的茶一飲而盡:“聽老兵說,大将軍在商國皇宮前,一步殺一人,連殺商國皇族的高手護衛二十幾人。更是一拳震死了八品符師……八品上的符師啊,我活到現在一個都沒見過。”這些往事,方解聽過一部分。但沒有葉近南說的如此直觀,如此清晰。他已經聽過太多關于羅耀的事,每一次聽到心裏的感覺都不一樣。安來縣一座廢棄已久的破廟裏,一群人跪在地上參拜一個身穿麻布長袍的男子。這個男子大概五十歲左右,身材高大。素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竟然有一種仙人的飄逸感。他的頭發披散下來,一直垂過了胸口。他的雙手在小腹前重疊,手心朝上。左手疊加在右手上拇指相對與手掌形成了一個圓。他的臉色很白淨,眼睛很明亮。“我是神靈選定的使者,是商國最後的皇族。那個給自己改名慕容恥的人無恥的竊取了我的國家和人民,也背叛了偉大的商國。現在我回來了……就如同經曆過烈火焚燒的鳳凰,永遠也不會消亡。我的意志将會化作雨露灑向人間,讓所有人都看清這個世界。”他松開手張開懷抱:“追随我吧,你們将得到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