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求個方便離火的修爲是他的哥哥離難親自指點的,這個人的悟性很強,再加上有一個九品強者傾盡全力的教導,進境自然不慢。在蘇不畏手下暗侍衛當中,其修爲也算中遊以上。他手下的人都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平日裏就和他是一個派系。隻要是勢力團體,其中就會有派系之争。這世界上找不到任何一個真正團結一緻的勢力團體,隻要人有思想就不可能做到所有人都親密無間。暗侍衛中也分爲許多派系,便是從江湖中收服的人也不是一條心。離難算是暗侍衛中江湖派系的首領人物之一,但随着他戰死,他手下的人也開始四分五裂。離火仗着哥哥的餘威身邊還聚集着一些人,但在暗侍衛中也不算很得勢。他沒想到蘇不畏會将監視方解的差事交給他,以至于有些受寵若驚。他将這件事視爲自己晉身的一個台階,自然不遺餘力。陳哼和陳哈的修爲雖然驚人,但相對來說要除掉他們并不是絕對做不到的事。而監視方解,對于暗侍衛來說潛伏本來就是拿手好戲。可離火沒想到的是,燕狂會在關鍵時刻發現了他的陰謀。他擔心燕狂将這件事告訴方解,那樣的話再想下手就難了。畢竟此時方解身邊的高手,可不止一個沉傾扇。他知道大内侍衛處也派了人暗中監視方解,當然也知道來的那個卓布衣和方解私下裏關系匪淺。所以,今晚他打算派人悄悄潛伏上船,在陳哼和陳哈房間的水裏下毒。就在這個時候,威脅來了。卻不知道來自何處。他不敢動,因爲他不知道危險到底在何處。此時的他,就好像一身的破綻都在别人眼裏。隻要随意一動,那伺機待發的殺招就會瞬息而至。這是離火第一次面對這樣的狀況,所以恐懼在他心裏迅速的蔓延出來。不隻是他,此時站在他身後的所有人似乎都被一柄看不見的刀子逼着。大船上站在方解身邊看大江夜色的沐小腰忽然臉色微微一變,然後看向北岸遠處,似乎在那深邃的黑暗中有什麽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方解看向她輕聲問道:“怎麽了?”沐小腰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那邊的樹叢裏應該有人在窺視咱們的船,我能感覺到八個人,兩個八品修爲,六個七品。這些人一開始我就發現了,但現在好像有高手也到了這裏,我感覺不到,可以肯定的是那八個人似乎陷入危局,他們身邊都是有規律運轉着的天地元氣。”“因爲這些人修爲一般,所以我一開始沒有在意。”沐小腰道:“不過現在……似乎有難纏的人來了。我感覺不到這個人的存在,所以無法預知是一個人還是幾個人。但既然能讓我無法感知,來人的修爲……”“我去看看”沉傾扇微微皺眉道。方解卻搖了搖頭:“不必去看,人家不願意露面自然有不願意露面的理由。至于小腰說的那個她感知不到的高手,未必就是針對咱們。靜觀其變吧……這趟西南之行說不定會很有意思。”“去把陳哼和陳哈叫來。”方解笑了笑道:“隻要咱們都在一起,有幾個人能硬殺上船來?”北岸樹叢中離火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泡透,他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站着超過五分鍾,那種讓他畏懼的威脅依然還在他們周圍遊走。他漸漸的明白,那應該是大修行者改變了他們周圍的天地元氣,隻要他們随意亂動,那混在天地元氣中的内勁就會如離弦之箭般攻過來。這種手段太過強大,離火知道自己絕不是對手。“前輩到底什麽意思?”當他心裏的防線實在難以承受壓力的時候,他終于忍不住低聲問了出來。一開口說話,他才發現自己的嗓音已經變得沙啞。“滾”有人在暗中說了一個字。“如果明天一早我再發現你們還跟着這條大船,我就把你們都殺了丢進江水裏喂魚。”這個人說話的聲音很飄忽,根本就無法确定方位。可是離火卻很真切的感覺到,這個人就在附近,距離他們并不遠。或許是因爲恐懼,離火覺得四周的夜色越發的黑了起來。黑到讓他覺得自己身邊布滿了危機,有無數的孤魂野鬼在來回漂遊。“我們是朝廷的人!”離火壓低聲音道:“請問前輩是誰,如果是我們無意冒犯,請前輩見諒,但此時公務在身,還請前輩行個方便。”“想用朝廷這兩個字吓唬我?”暗中的人歎了口氣,很不屑。“你連我的樣子都不知道,就算你們能逃走可知道是誰壞了你的事?一句朝廷就想吓唬人,你太白癡了些。更何況,既然我已經出手自然沒把你們放在眼裏。殺八個阿貓阿狗而已,你們死了,誰知道是誰殺的你們?朝廷……呸!”“我數到三,再不走休怪我無情。”離火咬了咬牙,沉默了一會兒下令道:“咱們走!”他朝着黑暗中報了抱拳:“今日多謝前輩手下留情,但咱們來日……”“滾!”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暗中的人喝斷,那人似乎是動了怒氣:“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殺一個人。”離火一窒,将後面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回去!”他腳下一點,向後飄了出去。他身後的人如蒙大赦,緊緊跟在他後面唯恐跑的慢了。等他們消失之後不久,一個修長的身影出現在他們剛才站立的位置。“這趟差事……好累”這人歎了口氣,遙遙的看向方解那艘大船停留的方向。此人竟然是卓布衣,他等到離火那些人走遠之後轉身離開。以他的修爲瞬間壓制八個修爲不俗的人也不是輕易的事,前後十分鍾不到的時間,畫地爲牢消耗的内勁也不是小數目。…………離火懊惱的啐了一口吐沫,心裏的恐懼漸漸退去之後剩下的就是無盡的憤怒。“這個人說不定就是方解身邊的人,知道咱們是陛下派來的所以隻是威脅不敢出手……當時咱們就不該退回來的,應該試探一下再說!”陸鳴蘭一邊走一邊說道:“如果真是什麽江湖上的人,沒理由攔着咱們。就算他是九品強者,可要知道咱們這邊兩個八品六個七品,加在一起難道就真的那麽好對付?”“閉嘴!”離火瞪了他一眼道:“這件事處處透着詭異,就算他是方解身邊的人咱們也不能貿然行事。公公既然交待這件事暗中來做,就是不想得罪了方解。你們都知道方解現在是陛下面前的紅人,這個人來曆本來就有些神秘,身邊未見得隻有咱們知道的那些護衛。這個人既然出言勸阻而不是直接出手,肯定是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出殺招。這個時候咱們去逼他出手,有什麽用處?”他冷聲道:“别忘了咱們是幹什麽來的!一旦交手,立刻就會驚動船上的人。到時候就等于逼着方解他們過來,還如何監視他西南之行?公公交待過,陳哼陳哈那兩個白癡的事是小事,監視方解在西南的一舉一動才是大事!這是陛下親自交待的差事,你們難道分不清輕重?因小失大的事,白癡才會去做!”“我明白了……”陸鳴蘭點了點頭:“隻是心裏覺着憋屈!自從咱們加入暗侍衛以來,何時受過這樣的窩囊氣!”“小不忍則亂大謀”離火道:“如果實在沒機會除掉陳哼陳哈,公公未必會責怪我們。殺這兩個人說不得隻是公公考驗我們能力的一個手段罷了,我一直在想……若真是陛下容不得這兩個人,何必派人暗中除掉?應該是公公替陛下考慮的事,所以才會讓咱們暗中去做。如果是陛下的旨意,大可以讓方解直接下手就是了。那樣的話,方解怎麽敢抗旨不尊?”“有道理”跟在他身後的一個身高漢子說道:“我也一直在想,陛下要除掉什麽人,難道還需要這樣大費周章?”“李三星,高曉……你們兩個明兒一早去聯絡咱們事先派出去的人。看看能不能找機會在方解他們換船的時候動手,如果再沒有機會的話,咱們就放棄。”離火沉思了一會揉了揉發皺的太陽穴:“今兒就這樣吧,安排人守夜,其他人睡覺。明兒一早不要和大船離着那麽近,咱們到前面去,在後面跟着早晚會被察覺。”就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色忽然一變。他猛的止住腳步,瞬間将手裏的長劍抽了出來。這些人中以他的修爲最高,陸鳴蘭雖然也是八品修爲但和他還有一些差距。所以他做出反應之後,其他人才下意識的停了下來。他們看向離火,而離火的視線則停留在正前方。在他們雇傭的那條小船旁邊,站着一個身穿月白色長袍的人。那長袍的款式看起來很奇怪,借着江水反射的月色,能隐隐看得出來那長袍很寬大。而最惹眼的不是這個人的長袍,而是他的頭。這個人,是個光頭。離火的瞳孔猛的收縮,然後低低的驚呼了一聲。“佛宗的人!”聽到這四個字,其他人立刻散開将兵器抽了出來。這個時候,他們也都看到了小船邊站着的那個白袍僧人。微弱的月光下,那僧人靜靜的站在那裏。“明王慈悲……總算是等到幾位回來。”那人雙手合什微微俯身行了一禮,直起身子後語氣溫和的說道:“我之前找到這小船,請船主夫妻載我一程。但他們夫婦說這船已經有人包下,不能載我。所以我隻能在這裏等着,請問幾位能不能發善心慈念,讓我上船?”他的月白色僧袍在夜風中微微飄擺,看起來帶着一股出塵之意。他的語氣很溫柔平緩,沒有一絲一毫的敵意。“隋人不是也說,與人方便自己方便。”這白袍僧人看着離火他們真誠的說道:“還請幾位也予我一個方便,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