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洗刀一刀斬一道方解的馬車進了散金候府的院子之後,外面監視着的人足足等了半個時辰才等到大門再次開啓。本以爲吳一道他們會在長安城門打開的時候立刻出城,誰想到竟然會在裏面停留了這麽長時間。而門開的那一刻,讓外面暗中所有看着的人都大吃了一驚。從門裏面出來的,不止一輛馬車。而是連續八輛一摸一樣的馬車。趕車的車夫全都戴着鬥笠低着頭,穿着一樣的衣服完全分不出來誰是誰。即便看身材也幾乎沒有區别,一瞬間就讓暗中的人傻了眼。八輛馬車魚貫而出,四輛向左四輛向右。每過一個街口便有一輛馬車分出去,八輛車竟是走了八條不同的路線。“怎麽辦?”坐在一個小吃攤桌子邊的張狂臉色一變,下意識的問身邊的莫洗刀。莫洗刀也沒有想到會遇到這樣的局面,他沉思了一會兒吩咐身邊的人:“去告訴那些大人們的手下,讓他們的人盯着往左邊去的那四輛馬車。咱們蛇衛的人盯着往右邊去的馬車。隻要出了長安城就動手,吳一道想分散咱們的人,他自己的人何嘗不是因此而分開。他手下本就不多了,再分乘八輛馬車走,還能有什麽人手!白癡一樣的策略,若是集中所有的人手留在身邊,他還有一拼的實力!”“喏!”他身邊的蛇衛應了一聲,轉身去尋找那些大人們派來的手下。“咱們走吧。”莫洗刀起身,從袖口裏掏出一把銅錢放在桌子上付早飯的錢。他仔細認真的數了數,将多出來的一枚銅錢又撿回來揣進袖口裏。這個動作讓張狂的心裏一酸,再想到自己,張狂心裏的恨意莫名冒了出來。“希望不會讓咱們攔到方解。”他低聲說了一句,起身往大街右邊走了出去。莫洗刀搖了搖頭,看了看自己身邊的包裹。包裹裏是他的兵器,曾經在東楚收割了無數顆人頭的環首刀。将包裹背起來,他回頭看了一眼散金候府的大門,眼神忽然變了一下,然後又走回去坐了下來。“告訴張隊副,讓他帶人去追,我在這裏還有事,你們都随張隊副去吧。”他身邊的蛇衛點頭後離去,隻剩下他自己。坐下來之後,莫洗刀從袖口裏将剩下的那個銅錢掏出來,攥在手心裏把玩。就這樣又等了超過半個小時,忽然散金候府的大門再次打開,兩輛一摸一樣的馬車從侯府裏出來,趕車的車夫互相看了一眼後,揮舞着鞭子驅趕馬車朝相反的方向疾馳了出去。莫洗刀冷冷的笑了笑,仔細的看了看這兩輛馬車。從驽馬拉車啓動的快慢判斷出往左邊的馬車分量要輕不少,他随即起身,跟在這輛馬車後面,一直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另一輛馬車往右邊去了,看樣子是要走東城出長安。莫洗刀之所以要判斷哪輛馬車比較沉重,是因爲他知道方解是個怕死的人。方解絕不會把自己身邊可以信任的人派走,也就是說沉傾扇等人都應該在馬車裏,所以車才會顯得沉重。而另一輛馬車顯然要輕快不少,莫洗刀懷疑吳一道就在這輛車裏。之前那八輛馬車,或許都是障眼法。已經帶着人出去很遠的張狂對手下吩咐道:“不要濫殺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若是殺吳一道之前就驚動了大内侍衛處或是長安府的人,今天的差事就不好辦了。分作四隊,等那些馬車出城之後逐個攔截,若是車裏沒有吳一道就放馬車離開。”“喏!”他手下的蛇衛們應了一聲,迅速的分成四隊跟着馬車追了出去。就在張狂吩咐完之後,他卻發現後面又有一輛馬車上來。張狂的臉色一變,猶豫了一下還是咬了咬牙跟了上去。也不知道是爲什麽,皇帝陛下今天上朝比以往遲了不少。而且皇帝似乎談性很濃,不時叫出各部的大人們詢問事宜。以至于今天的早朝比以往拖延了不少,太極殿裏不少人的臉色都帶着焦慮,如坐針氈。皇帝就是不宣布退朝,他們隻能心急如焚的忍着。往左邊的五輛馬車選擇了不同的城門出去,先後不一。蛇衛的人手雖然不少,但分派下來實力就顯得有些不足。張狂派人回怡親王府請示,半個時辰之後,他的身邊多了一個人,張狂很厭惡的一個人。這個身穿一身書生儒衫的年輕男子,身上的陰氣太重。張狂讨厭他,因爲他能感覺得出來這個人很危險。“王爺讓你守着院子,你爲什麽會跟來?”他聲音有些冰冷的問道。跟在他身邊的方恨水笑了笑道:“院子裏的東西其實根本就不重要,無非是一些旗号标示之類的東西,就埋在院子裏。昨天夜裏這些東西秦管事就已經派人全部運走分發了下去,我留在那裏也沒有什麽意義了。你之前向秦管事求援,秦管事便讓我來幫忙。”張狂皺眉道:“那麽多馬車,你爲什麽非跟着我?”方恨水微笑道:“因爲我知道你是一個很優秀的斥候,如果往這邊走的五輛馬車裏真的有方解或是吳一道,那麽一定在你選擇跟蹤的馬車裏。如果是吳一道,你來殺。如果是方解……我猜你或許會下不去手,也未必打得過,所以我來了。”…………春和門是長安東城諸多城門中比較小的一座,平日這裏的守衛是大隋的左武衛負責。但左武衛明日就要出兵,所以守城的任務交給了大将軍許孝恭的右祤衛人馬。一輛馬車從城中緩緩而來,趕車的車夫在門口停下之後向城門守兵出示了自己的通關憑證,守軍檢查了一下随即放行,并沒有爲難。車夫道謝之後回到馬車上,甩了一個響鞭趕着馬車出了春和門。馬車出去不久,一隊足有數十人的隊伍護着兩輛車到了門口。車上插着镖旗,顯然是城中哪家镖局的隊伍。镖局在長安府都有詳細報備,這才允許他們攜帶兵器出行,進出長安的時候也要詳細檢查,所以一般城門的守軍對他們也都熟悉。但今天不同,守城門的是新換來的右祤衛的士兵。守軍爲了怕出差錯,格外認真的檢查,卻發現兩輛馬車裏,一輛是空的,另一輛裏坐着一個穿儒衫的年輕人和一個穿勁裝的中年。士兵仔細詢問,才知道原來镖局的隊伍不是走镖,而是去接镖,空車出城更不會有什麽事,所以士兵便放了行。出門的時候,坐在馬車裏的方恨水忍不住笑了起來,也不知道是覺得什麽好笑。張狂白了他一眼,沒說話。“你在緊張?”方恨水問。張狂還是沒有理會,而是抽出包裹裏的橫刀開始仔細擦拭。方恨水語氣溫和道:“一個人隻有緊張的時候才會找一些看似無聊的事來做,比如……擦自己的兵器。你的兵器很幹淨,還沒有染血,有什麽可擦的?其實你這樣是因爲心虛,因爲你将對自己的朋友下手。”“閉嘴!”張狂冷冷的低喝了一聲。“好啊”方恨水笑道:“如果你真下不去手,你可以想想一會兒動手的時候,你的朋友會不會對你也心懷仁慈?”南城一輛馬車出城十裏左右不得不停了下來,因爲道路不通了。官道正中攔着幾十個身穿勁裝的漢子,已經将腰畔的刀子抽了出來。馬車停下來之後,從路邊的樹林裏又沖出來不少人,将馬車的退路堵住。這輛馬車是往南城走的第五輛馬車,正是莫洗刀親自盯着的那輛。蛇衛的人都去了東城,圍住馬車的都是那些朝臣的手下。不管是哪個朝廷官員,自己府裏都會養着不少江湖客。雖然長安城很太平,可畢竟他們到了這個身份之後便會更加的惜命。這些殺手往往身上都有命案,因爲修爲不俗所以被暗中救下來成爲私人的保镖護院。他們身上都帶着一股兇悍之氣,目光陰冷的盯在馬車。趕車的車夫将鬥笠摘下來,回頭對車廂裏微笑着說道:“人不多,方解這分散敵人的辦法不錯。”馬車裏的人嗯了一聲淡淡道:“那就快點清理幹淨了,咱們時間不多。”“明白了。”車夫應了一聲,将披着的蓑衣解開丢在一邊。鬥笠和蓑衣去掉之後,才發現這個車夫竟然是個胖的出奇的家夥。他身上穿的是簇新的衣服,長安城裏有不少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衣服造價不菲,雖然隻是布衣。他從馬車上站起來後舒展了一下身體,然後腳下一點忽然如一大團棉絮一樣輕飄飄的飛了出去。他的身形看起來并不是很快,但飄忽的讓人難以琢磨。攔在前面的二十幾個漢子揮刀迎了上來,團團将這胖子圍住。可胖子的身法太詭異,二十幾柄橫刀竟然碰不到他的衣衫。後面的那十幾個殺手沒敢直接沖向馬車,而是從背後摘下硬弓開始對着馬車放箭。一直到射到他們手臂酸麻才停下來,每個人最少也要射了超過十支羽箭。馬車的車廂雖然很堅固,但還是有不少羽箭從車窗射進去。看起來,車廂就好像是一隻大刺猬。殺手們互相看了看,随即棄掉硬弓抽刀沖了上去。就在這個時候,從馬車裏忽然飛出來一個人,身材枯瘦如柴,穿着一件破皮襖。躍出來的速度極快,手上沒有兵器,卻有一雙帶鋼刺的手套。很快,前面的胖子和後面的瘦子就被殺手圍住。就在這個時候,一道人影從人群後面掠了出來。在半空中,這個人抽出了背後的環首刀,淩空一刀斬落下來。一道淩厲狠辣的刀氣狠狠的斬在馬車上,砰地一聲,竟是将車廂劈爲兩半!車廂碎裂,看準時機出現的莫洗刀第二刀迅速斬落!馬車裏隻剩下了一個人,身上穿着标志性的寶藍色錦衣。正是大隋首富,散金候吳一道!而此時,他身邊沒有一個護衛。莫洗刀的眼神裏透出一股欣喜,他對自己的出手一刀向來很自信。在演武院的報備記錄上,他寫下的是五品修爲。其實早在三年前,他就已經晉入七品。他能将内勁轉化爲刀氣,大氣磅礴。就在他第二刀劈落的瞬間,他眼神裏的欣喜忽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驚訝,還有一絲恐懼。吳一道臉色平靜的坐在馬車裏,身邊沒有一個護衛。但有箭。二十幾支之前殺手們射進馬車的羽箭,此時就平靜的漂浮在吳一道身前,乖巧的如同是在讨主人歡心的寵物。在莫洗刀的刀斬落的時候,吳一道緩緩擡起頭看了看半空中的人影,然後伸手往前指了指。一刹那,那些羽箭就如同得到了指令的飛鷹,忽然調轉方向,暴雨一樣射向莫洗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