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哭喊聲、沒有哀嚎呻吟聲,甚至沒有一個人高聲嚷嚷,整個城市就像是一位身受重傷、奄奄一息的倒地巨人一般。唯一能讓人感覺到一丁點生命氣息的,就是那些在遍地廢墟之間,慢慢聲蠕動的一個個身影。
身影裏頭有軍人的、有警察的也有平民的,隻不過,他們個個都是蓬頭垢面、渾身上下挂着絲絲條條血迹。這些人是在搜救廢墟中的幸存者。昨夜第二艘突然出現蒂克魯大氣層裏的戰列巡洋艦,僅僅用了一炮,就讓整個原本還算繁華的提科城,在瞬間被那朵巨大比的蘑菇雲吞噬掉了。
随後,憑着皮堅肉厚的優勢,制造這起慘劇的元兇兩艘隸屬原第一太空艦隊的戰列巡洋艦,互相交替地掩護,在憤怒的蒂克魯戰機集群趕來之前,一前一後、大搖大擺地飛出了大氣層,徑直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中。
“傑夫、柯泊羅,你們給老子等着!”望着眼前的滿目瘡痍,面色鐵青的鮑伯牙關緊咬、背在身後的雙拳也緊緊握起,竟是在顫顫巍巍之中露出了一條條青筋來。在他身旁,是同樣一臉憤怒的副官郭翎,和俏臉挂着串串晶瑩淚珠、低聲抽泣的艾琳,當然,還有我們那位号稱宇宙内敵的豬腳昊羿。隻是此刻的昊羿像是被眼前盡悲痛的氣氛所感染似的,竟是少有地收斂起他那常常不着調的表情,眉頭緊鎖地緊緊盯着這一片如同地獄一般的廢墟。[
雖然身爲一名老兵,昊羿也曾在槍林雨之中,從死人堆裏來來回回爬過好幾回。但像眼前這樣的慘劇,卻是他生平從未見過的。募然之間,昊羿又想起了菲爾頓城,想起那邊際的屍山血海。一股發自靈魂深處的怒火,可印制地在他心頭慢慢騰起。
昊羿甚至隐約開始後悔,當初在菲爾頓的總理府時,自己爲什麽沒有一槍斃了那個現在看來禽獸不如的小白臉将軍。如果早一點結果了傑夫的性命,至少今天提科城這數以千萬計的辜平民,也許就不會這樣白白冤死了。
正當這一行人默然語地注視着眼前的慘景之時,一名上尉軍官匆匆走到郭翎身旁,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便轉身離去了。
“球長大人,我們回去吧!這裏殘留的輻射能量太大了,我們不易長時間暴露在空地上。”郭翎上前一步,恭敬地對鮑伯說道:“還有,歐文三位将軍已經在線上了,正等待您的進一步指示!”
鮑伯聞言長長歎了口氣,終于頗爲奈地點了點頭,而後默然轉身便朝停在一旁的車隊走去。在昨晚那兩艘戰列艦突襲之後,見對方并沒有趁勢發起登陸戰,歐文等三個集團軍群指揮官就匆匆離開星球政府的秘密基地,回各自駐地部署臨戰準備去了。
“姑爺、小姐,我們也走吧!”郭翎見昊羿與艾琳兩人依舊手拉着手、默然地看着眼前的廢墟,連忙上前喊道。
“郭上校,我想問你點問題!”聽到郭翎走過來,昊羿忽地心下一動,回頭問道:“提科與菲爾頓哪個更大一些,它們大概都有多少人口?”
“論面積應該菲爾頓大一些吧。不過,要是算起人口,我們提科城大約有近兩千萬的平民,而菲爾頓大概隻有一千多萬吧!”郭翎一愣,下意識地回答了昊羿的問題,而後好奇道:“你問這個幹嗎?”
“沒事,我在給那個傑夫記點血賬!”昊羿聳聳肩膀笑着回了一句,便轉身拉起艾琳的小手,快走幾步,一頭鑽進那輛落滿塵土灰燼的豪華機車。
“嘿嘿,有意思!”突然間,郭翎覺得這位鮑伯家的新姑爺頗有意思,跟着也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微微搖頭一番,便鑽進後面的一輛機車裏去。
一陣煙塵在廢墟殘骸邊緣上騰起,這兩輛機車在裝甲車隊的嚴密護衛下,駛離了已經是一片廢墟的提科城,往遠處天神台腳下的備用基地飛馳而去。
“老…那誰,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來着!”在那輛豪華機車内,鮑伯原本正粗眉緊鎖着若有所思地望着車外的情景,耳旁卻突兀傳來昊羿的聲音。聞聲回頭望去,鮑伯便見昊羿正局促地漲紅着那張瘦削長臉,撓着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盯着他看。
“小夥子,有什麽就盡管問吧!”看到昊羿頗爲“可愛”的一面,鮑伯心頭一亮,緊繃的虬髯大臉終于難得地一緩,露出一絲笑容,含笑說道:“還有,咱爺倆不必客套。喜歡怎麽稱呼就怎麽稱呼,不用在乎那麽多俗禮,我生平也那些最讨厭羅裏啰嗦、文绉绉的家夥了!”
“丫的,還是老包你最對我胃口!”聽到鮑伯的話,昊羿心頭那一絲别扭頓時不見蹤影,居然大大咧咧地直接上手一拍鮑伯粗壯的肩膀,興奮地嚷嚷一句。可就在這突然間,他似乎又覺得身旁有一道異樣的眼光射過來,吓得連忙一松拍在鮑伯肩膀上的手,回頭便見艾琳正圓睜着杏眼直勾勾地瞪着他看。
“嘿嘿,姑奶奶……”昊羿老臉上連忙堆起讨好的笑容,憨搓搓地笑道。
這貨原本還是想直接稱呼鮑伯爲老包,可突然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應該是鮑伯的侄女婿。真要認算起來,鮑伯也是他的叔叔輩,昊羿就得喊他“叔父”。而起初在剛剛見到鮑伯的時候,昊羿覺得這個頗爲豪爽的中年大漢挺對自己胃口的,隻想把他當做自己的忘年交來處。驟然之間的身份轉變,讓這家夥頗爲不習慣起來。所以,那句“老包”就硬生生地變成了“那誰”了。
“琳兒,别把你家夫婿管的太嚴了。那樣不好,好男兒就應該豪氣幹雲,爽快幹練,扭扭捏捏、文绉绉的書生模樣,成不了大氣候。就好比我那副官郭翎,老子就喜歡昊羿這樣大大咧咧的主。”看着眼前這對小夫妻的小動作,鮑伯忍不住會心地哈哈大笑起來,心頭的陰雲竟是消去大半,居然破天荒地拿自己的副官來跟昊羿做比較起來。
“叔父……”艾琳聞言佯作生氣,拉起鮑伯的大手,便是發嗲撒嬌起來。
“好、好啦!乖琳兒,讓你夫婿好好問話吧!”看着自己唯一的侄女撒嬌,鮑伯老懷一舒,笑着安慰艾琳一句,跟着收起笑容正色問昊羿道:“問吧昊羿!”[
“那啥,我記得那個郭翎上校跟我說過,你們也有一支五六艘戰列巡洋艦組成的戰艦小分隊。可爲什麽昨天晚上它們都沒有出現?如果有它們在的話,或許悲劇就不會降臨在那些辜的市民頭上了!”昊羿皺着眉頭開口問道。
“哎,我何嘗不這樣想啊!”鮑伯聞言竟是一聲長歎,略一沉吟便說起那幾艘己方戰艦趴窩的原因來。
原來在敵方第一艘戰列巡洋艦出現的時候,隸屬蒂克魯的那幾艘戰列巡洋艦就在第一時間内,向地面的指揮中心發出警報。然而,當這幾艘戰艦試圖開動起來去攔截那艘巡洋艦之時,那些艦長們突然發現,幾艘戰艦的艦載指揮控制系統竟是在同一時間内被鎖定了。一驚之下,艦隊指揮官還以爲是艦隊内部出現叛徒奸細,連忙下令憲兵登艦進行調查。
因了如此一耽誤,蒂克魯的戰艦們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兩艘敵方戰艦大搖大擺地飛進大氣層,對提科城發射了具有毀滅性的核能主炮。而說也奇怪,那兩艘敵方的巡洋艦似乎都這幾艘停在太空港、毫反抗能力的敵艦不感興趣,完成發射任務之後,便徑直折躍消失了。
而直到這時,憲兵隊裏的技術人員才終于查清了,爲什麽戰艦艦載指揮控制系統會被鎖定。
原來,在這些戰艦列裝進入聖普羅利星區第一太空艦隊服役之時,所有戰艦的指揮控制系統内部都被植入了一種遠程控制模塊。這種遠程控制模塊可以讓掌握着控制密碼的艦隊總部,對任意一艘在但凡安裝了這種模塊的戰艦,進行簡單的遠程控制,比如鎖定或解鎖指揮控制系統,或者向總部發布戰艦具體方位以及各項數據等等。該遠程控制模塊的信号發射及接收采用一種最新的空間波技術,隻要在信号覆蓋範圍之内,基本上沒辦法能逃得過它的遠程控制。
這種技術原本是由聯邦軍部的科研人員發明的,是用于防止有麾下的戰艦叛逃或者當戰艦被敵方俘獲時,讓敵方法獲得戰艦的控制權,隻能得到一艘廢鐵。
爲防止遠程控制模塊被外力破壞,研發人員還特别設計了一種自毀裝置。一旦有外力企圖強行拆除該遠程控制模塊,那自毀裝置就會被促發,進而啓動程序,以完全毀滅的方式,全數破壞掉戰艦的指揮控制系統。原本技術人員還想設置安放一種能夠讓戰艦自爆的裝置,可因了該裝置不穩定,容易被誤操作誘發進而造成不可預料的後果,所以最後不得不放棄了。
不過,單憑那套自毀程序,艦隊總部就能夠通過遠程控制,讓任何一艘“不聽話”的戰艦,瞬間變成一具漂浮在太空中的鐵棺材。除非對方獲得遠程控制密碼進行解鎖。又或者,對方擁有能夠制造太空戰列巡洋艦的技術,能夠在不觸動遠程模塊的前提下,更換掉整套指揮控制系統。
“我x!怪不得昨晚那幫家夥都沒露臉啊!”聽完鮑伯的解釋,昊羿恍然大悟起來,跟着又愣頭愣腦地問道:“老包那你現在準備怎麽辦?就這樣眼睜睜地任由那幾艘寶貴的戰列艦成了擺設嗎?”
“那你說怎麽辦?”鮑伯瞪着牛眼奈地一攤手反問道。
“把丫的啥子指揮系統全換了不就行了?”
“說的輕巧啊,小夥子,你知道全宇宙,有能力制造戰列巡洋艦的公司有幾家?都在那個星區嗎?”鮑伯聽到昊羿不以爲然的口氣,苦笑着問道。見昊羿愕然愣住,鮑伯舉起一個手掌說道:“不超過五家,而且基本上全部都在地球母星所在的銀河星區,其中三家還是軍部直屬的軍工企業。”
“呃……”昊羿這貨還真沒想到戰列巡洋艦的制造廠家這麽少,頓時一陣愕然語。半響過後,這貨像是喃喃自語地說道:“這麽說來,我們隻能想辦法搞到遠程控制密碼了?”
說到這裏,似乎是受到撞擊啓發一樣,昊羿眼中隐約閃過一道異樣的光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