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一切都是得自楚扉月的賦予,“灰”小姐雖然被創造出來了,卻遲遲沒有進一步的動作。既沒有對楚扉月展開攻擊,也沒有其他的表示。明明擁有着三色姐妹所有的特質,自然也包括三人的記憶,“灰”小姐卻沒有開口和楚扉月對話的欲望。
畢竟虛空是要毀滅一切、吞噬一切的。虛空是衆生之敵,從概念上就站在了所有物質的對立面。敵人的話,動手就行了,哔哔那麽多幹嘛。
但是在面對根源至理這種一切的造物主時,哪怕面前的隻是根源至理在世界原點内部使用的人間體,不管是“灰”小姐還是其他的什麽東西,作爲根源至理的造物,都不可能也沒有辦法對造物主施加暴力。本能會阻止這種作死的行爲,而且這不是單靠意志就能克服的。
所以别看“灰”小姐現在冷着一張臉面無表情的盯着楚扉月,其實她的立場很尴尬。既沒辦法攻擊楚扉月,也沒有和楚扉月溝通的想法,結果隻能杵在哪裏幹瞪眼。
這怎麽能行呢……楚扉月把可以代表一切虛空的“灰”小姐叫出來,是打算和她溝通一下将虛空也納入到世界原點的規則體系當中的事情的。怎麽說呢,雖然“灰”小姐的意見并不重要,但畢竟是即将被處理的對象,楚扉月又不是獨裁者,至少也得給人家一個發言的機會吧?
你看,多人性化。
但是既然“灰”小姐并沒有發言的打算,那麽楚扉月自然也不能讓沉默的尴尬繼續延續下去。更何況就在距離數萬公裏遠的不遠處,還有一些正瞪着眼睛豎着耳朵偷聽偷看的神域神族,楚扉月隻是讓他們來當見證者的,又不是讓他們來對自己評頭論足的,所以這一次對話雖然重要,但最好還是越簡便越好。
“好叭,先聽我說,等我說完再告訴我你的答案。”
“首先我承認,根源至理在創造世界的時候确實出現了疏漏,我們隻想着規劃了,忘記了将曾經的痕迹抹消幹淨。但是我認爲你應該慶幸我們的疏忽,否則現在也就沒有你了。”
“當然上面那些隻是客套話,真正重要的是下面的決定。”
“根源至理分爲三個,分别掌管着規則、物質和靈魂的所有權限。但是這三樣全都是秩序的内容,與秩序對應的‘混沌’并沒有專業的管理的管理人員。所以在世界原點内部,我們可以準确的對規則、物質與靈魂進行規劃,卻沒有辦法很好地調度與這三種秩序對應的‘混沌’。因此,我們需要一個人,可以幫助我們管理世界原點内部的‘混沌’,從而讓‘秩序’與‘混沌’的天平重新恢複平衡。”
“而這個‘混沌’的管理者,除了你之外,沒有其他的人選。”
是的,這就是楚扉月想出來的徹底解決虛空感染這個問題的辦法。既然就算将虛空徹底消滅,隻要不将世界原點重置,那麽虛空就依然還是會出現,就像哪怕是封閉起來的房間中也會漸漸落上灰塵一樣,那就幹脆不要想着将虛空根除了,換一個角度,擁抱虛空,把虛空納入現有的體系,與虛空達成共識,這樣豈不妙哉?
看着楚扉月向自己伸出的手,“灰”小姐呆呆的沉默了片刻,就将自己的小手遞給了楚扉月。
雖然是牽手而不是握手,但楚扉月還是認爲,自己的交涉成功了。
其實這本來就是闆上釘釘的事。因爲楚扉月是以根源至理的身份來和“灰”說這件事的。造物主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絕對的,虛空雖然不是根源至理的直接造物,而是根源至理在創造世界時産生的伴生物,但畢竟是因爲根源至理創造世界的行爲而産生的,從因果關系上,虛空同樣是被根源至理創造出來的,所以同樣會受到根源至理“造物主”資格的影響。
造物無法反駁造物主的決定,當楚扉月說出自己的決定時,雖然他似乎是在訊問“灰”小姐是否有異議,但實際上,當楚扉月叙述完畢,“灰”成爲世界原點中“混沌”一側的管理者這件事就已經成了既定的事實,不管“灰”是否反對,都無法改變這件事情。
好在楚扉月的決定還是蠻人性化的,倒也不算坑人,“灰”小姐雖然依然還是想着吞噬世界原點,将一切還原成最初的模樣,但她也不是完全不懂得變通。現在就連根源至理都出面了,一定要将世界原點保下來,那她的夙願就必定變成了泡影。接下來,在吞噬世界已經不現實之後,她需要爲自己的以後找一個明确的定位。
構成世界的四點之一,“混沌”的管理者,負責将世界原點内部“壞掉了”的部分清理掉,讓壞死的空間區塊重新恢複可用,這份職責倒也不差……
随着“灰”的臣服,被“灰”代表着的虛空感染物也開始了潰散。“混沌”的管理者上任之後的第一項任務,就是将她帶來的打算毀滅命運糾纏點的這股虛空大潮清理掉。畢竟,如果放棄掉還原世界的想法,那麽虛空大潮就變成了會破壞世界秩序的“壞東西”。依“灰”剛剛被楚扉月賦予的職責,這些虛空大潮就是需要被清理掉的“垃圾”。
虛空是沒有感情可言的,隻有純粹的感染與擴張的本能。所以哪怕這些虛空就是“灰”曾經的本體,現在已經被楚扉月賦予了存在的概念,成爲“混沌”的管理者,已經獨立出去了的“灰”小姐在消滅起這些曾經的自己時,也沒有絲毫的猶豫。
伴随着虛空大潮一同消失的,還有楚扉月和“灰”小姐。而一直等到近乎無窮無盡的虛空大潮全部從眼前潰散消失,神域神族的那支部隊才仿佛從一場噩夢中驚醒一樣,相互對視着,隻感覺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出了滿身的大汗。
嗯,如果他們還有汗腺,并且太空中也能夠流汗的話……
這支神族部隊的指揮官們聚集在了那位神族光明巨人的身邊,緊張地讨論着剛剛發生的事情。
雖然已經不是和虛空第一次交戰了,但是在知道這一次虛空大潮的規模之後,這支前來阻攔的神族部隊其實早早的就把自己的遺書都寫好了。這一次虛空的規模實在太大了,他們隻是神域現在立刻就能夠抽調的先頭部隊,是必須拼了命也要将這一波虛空抵擋在存在着文明的銀河系邊界的。也就是說,他們很有可能誰也回不去,全都要死在這裏,隻爲給神域後續調動更多的軍隊前來争取到哪怕更多一秒的時間。
但是誰能想到,他們趕到銀河系邊界之後,迎接他們的并不是虛空大潮的兇猛來襲,而是一場細思極恐的太空對話。那個紫發的人,和那個從虛空大潮中出現的灰色的人,她們隻是簡答的聊了幾句天,牽了一下手,原本足夠将整個銀河系都席卷一空的虛空大潮就這麽潰散了!
對這些常年征戰于一線,和虛空已經打過許多次交道的神族戰士們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場最恐怖的戲劇。要是虛空這麽簡單就被消滅了,那他們以前犧牲的那麽多戰友、同族,他們的死又有什麽意義呢?
但是這就是現實,他們的戰友、同族、乃至親人的犧牲,也同樣是最殘酷的現實。神域以守護世界原點的秩序爲己任,爲了抵抗虛空感染,他們已經付出了太多太多,所以當現在,當勝利真的降臨的時候,他們體會的最深的絕對不是勝利的喜悅,而是對身邊的人的逝去的傷感。
下級戰士們的情感還比較簡單,那些高級指揮官現在才是最麻爪的。他們現在已經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了,他們剛傳送到這裏,後面還有一屁股的部隊正在集結,随時都有可能被再一次傳送過來。結果現在敵人全部消失了,他們該怎麽和更上級解釋,才能讓後續部隊不再過來,又得等多久他們才能被傳送回去,這些都是問題。
和無法回家的問題比起來,附近有一個銀河系中土著文明的考察船正好也目睹了這裏發生的一切這件事,也就顯得不怎麽那麽重要了。
大概會留下傳說吧?反正神域在宇宙各地留下的傳說已經夠多了,銀河系也隻是因爲地處偏遠才沒有多少神族的存在感,就當是傳教好了。
就在神域部隊的指揮官都在撓頭的時候,作爲這支部隊的最高領袖的光明巨人突然接到了來自父神的啓示。由父神親自傳達的指示,這已經可以被當作一種榮耀來吹噓了。
有了父神的指示,得知傳送通道已經被清空後,光明巨人和他的部隊瞬間變消失在了這片宇宙中,重新回到了神域。至此,除了那一艘孤零零的小宇宙飛船外,銀河系的這處邊界星域一下子就變得空空蕩蕩起來。
楚扉月要處理的最後一件事,也已經處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