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兒子變成這個樣子,終究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拓拔芳雅有些焦急的想要将戚國豪從地上拉起來。但是楚扉月在這個時候看了她一眼,說道:“我勸你最好不要幹預他的忏悔,他其實是在減輕自己所感受到的痛苦,如果身體的痛苦和精神上的痛苦無法達到平衡,他遲早會被契約的懲罰折磨瘋的。”
“我看國豪現在就已經瘋了!你這樣做有意思麽,這麽折磨一個孩子,你爲什麽這麽歹毒!”拓拔芳雅尖叫了一聲,還是打算撲過去阻止戚國豪的自殘行爲。但是她的動作剛剛進行到一半,她身體周圍的空氣就凝固了下來,就像形成了一個琥珀一樣,将拓拔芳雅如同蟲子一樣包裹了起來。
好在楚扉月還沒打算殺人,他将拓拔芳雅的脖子以上的部位露了出來,讓她不至于被憋死,但也僅僅止于此了。禁锢住拓拔芳雅之後,楚扉月淡淡的說道:“我說了,在旁邊看着就好了,聽不明白嗎?”
此時的楚扉月表現的太過強勢,就連站在他身邊的劉思倩都有種喘不過氣來了的感覺,就更别說隻是一個普通人的拓拔芳雅了。當楚扉月稍微釋放出了自己的氣勢之後,她的腦袋就像是被榔頭從後腦勺上砸了一下一般,簡直就連該怎麽說話都忘記了。
把拓拔芳雅弄的大腦短路之後,楚扉月重新收回目光,越過依然在不斷磕頭和道歉,并且把自己磕的頭破血流的戚國豪,看着漂浮在墓碑上方的老兩口的靈魂,目光悠遠。
如果是新近才死亡的新鮮的靈魂,楚扉月或許還能跟他們交流幾句。但大爺和大媽都已經死掉了一年了,風吹日曬又沒有養潤靈魂的天材地寶庇佑,他們的靈魂早就已經失去了靈性,變成了一具隻剩下執念支撐起來的空殼。當大媽的靈魂得償夙願,執念得到了實現,她和大爺的靈魂就會很自然的往生,投入到輪回的循環當中,開始屬于他們的新的生命的循環。
可以說,隻差沁月也來跟這老兩口道一聲謝而已了。隻要沁月跟着楚扉月一起出現在這裏,跟他們說現在生活的很好,很幸福,支撐着大媽殘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執念就會消失,而她也就可以和她的老伴一起,得到真正的安息。
找時間帶沁月來一趟吧,大爺大媽現在的狀态,讓楚扉月深感内疚。在以前,他一直因爲自己沒有爲他們老兩口讨回一個公道而感覺沒臉見他們,自從将他們安葬在這裏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這裏看過。當時的楚扉月還沒有接觸到世界的真實,也沒有直視靈魂的能力,所以他在今天來這裏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大爺和大媽他們倆的靈魂現在依然沒有前往輪回。
亡羊補牢,爲時未晚,也隻能這麽說了……
楚扉月剛剛對拓拔芳所說的其實都不是空話,戚國豪确實是在用這種自殘一般的方式在減輕自己身上所能感受到的痛苦。契約正在無時無刻不在發揮着作用,尤其是當契約的目标與戚國豪本人無比接近時,契約的效果同樣也是最強的。戚國豪必須順從契約,才能夠将契約發作時伴随産生的大腦的刺痛感降低。那是一股足以讓人發瘋的痛苦,有這一股痛苦在,戚國豪根本就不用擔心毒瘾是不是會發作的問題,因爲他會承受比毒瘾發作更強烈的痛苦。
契約總共有三個條款,每順從一條,戚國豪所感受到的痛苦就減弱三分。不開車的時候,第二條契約并不生效,但因爲他還沒有入獄,這就相當于是他沒有遵守第一條契約,所以第一條契約正在發作。至于第三條,這是一條比較抽象的契約,他必須發自内心的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并且向因他而死放無辜者進行無比真誠的忏悔,然後這條契約才不會再刺痛他。但是具體到什麽程度,究竟要怎麽樣做才能讓這股刺痛徹底消除,這些通通沒有一個定數。在沒有明确的标尺的現實下,戚國豪能做放就是有更加虔誠,更加投入的忏悔自己犯下的罪過,每天每天,至少一天一次,當然更多更好的去忏悔,以求讓自己的精神狀态達到“真正對自己的所作所爲感到愧疚”的地步。換句話說,爲了讓自己不的大腦不再刺痛,戚國豪必須每天都對自己曾經犯下的罪過進行深刻的忏悔。
這些是楚扉月沒有明說的,但他知道,等時間長了,爲了保護自己,戚國豪自己自然而然的就會明白這些道理。至于現在,他還隻能用用力磕頭的方式來減輕大腦刺痛帶來的痛苦,至于額頭被磕出了血什麽的,和大腦刺痛的感覺比起來,真的不算什麽。
雖然戚國豪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十分的凄慘,但至少他還活着。楚扉月沒有把他送到下面去,讓他當面和那些死難者道歉,這已經是對他的寬厚了。所以楚扉月完全沒打算制止戚國豪此時的這種自殘行爲,他隻是禁锢了拓拔芳雅的動作以及她那張似乎打算張嘴罵人的嘴巴,然後就挪開了自己的目光,朝着遠方的天空望了過去。
片刻之後,楚扉月便轉身離開了,劉思倩連忙追了上去。
“诶,楚扉月,你幹嘛去?”
“沒什麽看的了,還留在這裏幹嘛,走了。”
楚扉月在轉身的時候就解除了對拓拔芳雅的禁锢,失去了支撐之後,拓拔芳雅膝蓋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坐在地上發了一會兒呆之後,拓拔芳雅才醒悟過來,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她連忙拉了拉自己沾上了灰土的鉛筆裙,在因爲和粗糙的地面磨了一下已經有不少地方已經勾絲了的灰色絲襪上拍了幾下,然後就爬了起來,撲到了戚國豪的身上。
“國豪,你别這樣,他們已經走了,你清醒點。”
“媽,我停不下來。”戚國豪擡起頭,滿頭的泥土混雜着額頭的鮮血,看起來十分的凄慘,“如果我不磕,我的頭就會疼,要死了的疼。”
“這……那你至少墊一些東西啊。”說着,拓拔芳雅将自己的手包先墊在了戚國豪的頭下面,然後掏出了自己的另一部手機,猶豫了一下之後,打通了一個電話。
簡單交代了一下,尤其着重強調要一架無人駕駛直升機後,拓拔芳雅挂斷了電話,憂心忡忡的看着依然在對着那塊墓碑磕個不停的兒子。
她的憂心很快就轉化爲怒火,但是這一叢憤怒的火焰還沒有開始熊熊燃燒,就好像被突然潑了一盆冷水一樣,消失殆盡。憤怒?憤怒有什麽用她難道還有什麽辦法對付那個怪物麽?不光沒有,她甚至還要擔心楚扉月會不會有後續的報複。隻要做不到一擊必殺,那麽等待着拓拔芳雅的,将是永遠也不會完結的報複,有枭虎團和國安在背後支持的楚扉月的勢力其實一點都不比拓拔家要小,要是再算上楚扉月的規格外的種種能力,其實拓拔家才是最應該感謝被對方放過才對。
但是,難道就這麽算了?看着戚國豪現在這樣凄慘的樣子,拓拔芳雅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的瘋狂。俗話說舍得一身剮敢把皇上拉下馬,這人隻要瘋起來,把什麽顧慮都放下,那他就什麽事都不怕了。
拓拔芳雅的決定到底是不是糊塗,暫時還不得而知。現在的楚扉月已經來到了墓地的更深處,劉思倩跟着他,但看楚扉月此時有些陰沉的表情,她沒有敢說話。
這一處墓園本身并不小,但終究還是有一個範圍。楚扉月一直在往前走,周圍的墓園的布景漸漸消退,變得破敗起來,墓碑也開始出現破損的情況,看起來根本沒有人在維護。終于,楚扉停在了一處墓碑已經破損了将近一半,看起來很糟糕的墓碑前。
墓碑上的字已經看不到了,破損的地方正好囊括了墓碑應該刻字的那一片區域,讓人沒有辦法了解這座墓碑下長眠的到底是誰。
在這座墓碑前伫立了一會兒後,楚扉月才扭頭對劉思倩說道“你知道這下面的是誰麽?”
“光明孤兒院的院長,那裏是你長大的地方。”劉思倩對楚扉月的調查可是很詳細的,就連院長奶奶的事情她都知道,而且回答的毫不猶豫。
楚扉月點了點頭,目光有些悠遠,“是啊,院長奶奶的。現在想來,這麽久,我還是第一次來看院長奶奶,感覺還真有些對不起她。”
就這樣,他又在院長奶奶的墓碑前站了一會兒,低着頭想了一些事情。
“好了,走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