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安市内部的反常越發讓沈林萌生離開的想法,恐怖事件中的反常往往意味着沒什麽好事。
如果這裏能聯系到外界,沈林大可以聯系張遠他們,依靠從革新會手裏之前拿到手的生樁和其他靈異物品做一些文章。
革新會的生樁曾在屍沼事件中針對完全爆發的厲鬼起到過壓制作用,沈林更是切身體會過這玩意的恐怖。
生樁針對厲鬼的鬼域有十分有效的克制作用,沈林不清楚這種入侵針對如今籠罩陽安的靈異能起到多大效果,可總歸是個辦法,更何況還有沈林自己在陽安内部。
隻要他和外界有聯系,操作的好,借助生樁和蘇雍和的能力,能打開一點籠罩陽安的縫隙,沈林可以立刻開啓六層鬼域離開,甚至可以帶一批陽安居民離開。
這幾乎是現在沈林一行人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最好的行動計劃。
然後沈林就看到身爲總負責的王降搖頭苦笑的表情。
“沒有,我們試過了包括軍用無線電、地表衛星、老式接線電話,甚至最原始的烽火傳信、飛鴿傳書都測試過,得不到外界的反饋。”
“這幾天我囑咐陽安通往外界的各個關口進行人員統計,得出的結論是陽安現在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單向囚籠,外面的人可以進來,裏面的人卻出不去。”
“我們針對外來的人員進行了安撫工作,以病毒傳播需要封禁的理由暫時安撫了這些人,找了個地帶統一安置。”說到這裏王降愁的搓了搓臉。
城市固有資源是有限的,陽安現在隻進不出,幾百萬人的吃喝拉撒都是問題,還要安置外來人口,再這麽困下去,哪怕爆發的恐怖事件一直沒有殺人,單單隻是這種困獸的境遇就足以讓這座城市極快的走向衰弱甚至覆滅。
“先這樣吧。”沈林在這方面沒有過多的問題,或許在恐怖複蘇方面他有不俗的天賦,可是在城市管理方面屬實一竅不通,不熟悉的事不摻和,這是沈林一貫的原則。
内憂外患,情況未知,危險随時可能爆發,目前毫無辦法。
沈林将已知的線索一次又一次在腦海中閃過,一時半會沒什麽好的主意。
以目前這種線索少得可憐的狀态,哪怕他們想解決事件都不知道怎麽解決,總不能針對陽安一寸一寸找,掘地三尺找到爆發的源頭。
内部目前舉步維艱,就隻能依靠外部。
陽安的困境發生已經超48小時,無論是陽安市的斷聯還是密布全國的天眼系統監控發現陽安市隻進不出的詭異狀況。
馭鬼者總部哪怕現在沒發現問題,也遲早會察覺到不對勁。
沈林當然沒想到這時候總部能起到什麽作用,依照過往太多次大型事件發生的狀況來看,把希望寄托于總部身上極其愚蠢。
沈林更期望的是張遠和蘇雍和。
在沈林出發陽安的時候就囑咐過他的小隊可能會遇到的問題,沈林也相信,以張遠的習慣和智商,此時此刻大概率已經察覺到了陽安的問題。
在這種情況下,張遠會竭盡可能地和自己取得聯系。
單單依靠張遠當然不可能,可是還有蘇雍和,大名鼎鼎的十殿閻羅平等王,不少民國秘辛的知曉者,再加上從革新會截留下來的一些靈異物品搭配蘇雍和的能力,或許能有什麽辦法。
沈林在思考,王降在靜靜的等待沈林做出決斷,在這種近乎山窮水盡的時候,聽從一位來自總部經驗豐富的馭鬼者隊長的安排,是陽安最好的命運。
“你們現在是什麽安排?”沈林沉聲發問。
“我們開了内部會議,跟鮑總商量過後還是選擇駐紮在各個路口,城市宣傳部也在24小時待命,一旦有轉機出現,我們會立刻通知城市居民離開。”
能離開多少是多少,能活下來一個是一個。
這句話王降沒說,也沒忍心把這種血淋淋的現實抛出來。
沈林點頭,他對現有安排沒意見,王降已經在他的職責範圍内做到了最好,陽安能在這種情況下維持穩定已經是很出色的管理能力,接下來的事也不是王降可以掌控的。
“陽安的現狀很異常,或者說太正常,讓我們有心解決都沒有着力點。這種情況如果一直維持下去,我們從内部解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就隻能依賴外部。”
“恐怖複蘇以來,總部一直對各個城市有監察,以防不測,他們大概率已經發現了我們的問題,接下來我們最好以不變應萬變,安心等待外界的聯系,雙方搭配,裏應外合,想辦法破局。”
“這是我目前的計劃,你這邊有什麽意見嗎?”沈林看向王降,對方原本飽含希望的目光萎靡了些許,又很快重新振奮起來,搖了搖頭。
“沒意見,一切聽沈隊安排。”
王降回應的铿锵有力。
沈林用贊賞的目光看向王降,拍了拍他的肩膀,從内部口袋掏出證件。
“現在,我以總部馭鬼者隊長的名義宣布,從現在開始,陽安市的一切由我接手,原陽安市刑警隊長王降協助,并主負責城市管理、人群疏散、危機應對工作,在場的諸位有異議可以現在提,有些話我依舊放在最前面,有矛盾,有問題,現在說,如果在正式執行階段,有人因爲愚蠢出了問題,我不會留任何情面。有人有問題嗎?”
沈林的目光掃過在場的人,包括陽安市的王降、總部到來的楚玖、付擎,以及在場的官方人員。
付擎一個小透明哪裏見過這個陣仗,如今的沈林對比事件中的模樣又是另一番氣勢,這讓付擎一個勁的咽唾沫。
這特麽誰敢有問題啊。
然後就緊接着聽到接二連三的聲音
“沒意見。”
“沒意見。”
“我也沒意見。”
付擎連忙開口,“我也是,我沒意見。”
“可以,王隊長,辛苦幫忙找個靠近陽安邊緣的住所,我們需要休息一下,也方便随時反應,住所裏多放幾台聯系設備,以備不時之需。”
沈林壓低了聲音,看向王降。
“另外,陽安市是否有黃金打造的安全屋配備,如果有,随時準備啓動。”
做兩手準備是沈林一貫的操作,因爲敬冥香的原因,沈林已經習慣了把事情往最壞的地方想,他必須爲可能出現的最糟糕情況做足準備。
以如今陽安市如此詭異的情況,一旦事件爆發,他們沒有抗衡的能力,外界的支援也根本進不來,他們必須有一個安全屋以備不時之需。
王降的目光閃了閃,随後搖了搖頭。
黃金安全屋的設想在恐怖複蘇發展至今很多人都開始考慮,可在世界各個國家開始全面管制黃金的情況下,不是每一個城市或每一個人都有資本去搞一套這東西,這耗費的人力物力是難以估量的。
況且黃金安全屋的性價比并不高,在非極端恐怖的事件中,你有逃生的希望,完全可以在總部馭鬼者或其他城市負責人解決時間後逃離。
在極端恐怖的事件中,哪怕躲在安全屋内,也隻是飲鸩止渴,死亡是遲早的事。
非大型事件,總部不會允許準備一個安全屋。
可大型事件直到現在才有幾個城市發生過,全國六百多個城市,發生類似事件的不超過一雙手,這個概率相當低。
“緊急調用各大銀行的黃金儲備,你來安排施工隊,用最短的時間弄出一座安全屋,這件事由我授權你去做,如果事情解決,總部找你麻煩,由我擔着。”沈林看着王降的眼睛說道。
“是,沈隊。”王降想了很多,他想了整個城市的人,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幾百萬人的性命,想到最後隻剩下無力感。
面對這樣的恐怖事件,已經不是電車難題,保一個還是保多少個的問題。
而是能活下來幾個是幾個的問題。
這個世界所有人都有選擇活下去的權力,可不是所有人都有活下去的機會,這很現實,更是無奈。
“另外,你這兩天有空了,幫我找一個膽子大點的婦産科大夫。”
在王降準備離開的最後,他聽到了這句話。
晴天霹靂,大爲震驚,王降那萎靡的表情一下子變化的極爲誇張。
他瞪大的眼睛先是疑惑的看了看沈林,再是震驚的看了看楚玖,看的沈林那面對恐怖事件都能壓抑的心髒差點蹦出來。
“别瞎聯想,跟他們無關,我這是個人問題。”
沈林強調了一句。
鬼母的一切都是屬于沈林自己的秘密,馭鬼者的争鬥很多時候就是情報戰,他沒辦法現在明明白白的告訴眼前人前因後果,鬼母不能暴露,所以隻能給這麽個模棱兩可的解釋。
于是,王降在聽到個人問題之後更震驚了。
那一瞬間。
關于雙性人、變性人、心理畸形、女生男相、性别認知障礙等多個稀奇古怪的詞彙一股腦的湧進他的腦海。
沈林隻是看到對面的表情就知道他理解歪了,可他沒辦法過多解釋,直接硬着頭皮揮了揮手。
——
距離陽安市外圍大約十公裏的地帶,張遠皺着眉頭波弄着手裏的儀器。
“出問題了?”
趙子良有些心急,動手前張遠吹了半天什麽高精密無人探測器有多強,跨越十公裏都能夠收到信号,可已經超過半小時,他這邊還是沒動靜,這就讓趙子良很煩躁了。
“不,一切正常。”張遠的表情很微妙,因爲就無人探測器傳來的陽安市内部景象來看,陽安市一切如常。
陽光明媚,鳥語花香,親友和睦,群英荟萃。
什麽都有,就是沒有異常。
趙子良實在等的有些煩了,最主要的原因是作爲團隊主心骨的沈林自從離開到現在就沒有半點消息,沈林有可能出事的猜測可能性讓整個小隊都有些焦躁。
“一切正常那我們就一直進去,都探查了這麽長時間,在探查下去沈林怕是都已經化成灰了。”
“陽安的異常做不了假,一個城市超過48小時高速出口一輛車都沒有,這本身就很異常。”蘇雍和坐在後座,沒了吊兒郎當的氣質,一直被他抓在手裏的遊戲機如今孤零零的扔在座位上沒人搭理,他的目光沉重的看向陽安的方向。
“會不會是鬼域的原因,一個極大的鬼域籠罩了整個陽安,探測中的景象根本不是真實的。”何塗說這話的時候都感覺心髒在撲通撲通跳。
作爲鬼域的持有者,他最明白鬼域大到足以籠罩一個城市還讓人看不出異常得是多麽恐怖的事情。
“有這個可能,最起碼目前來說這個可能性很大。”張遠收起手中的屏幕顯示,轉頭看向後座的蘇雍和。
“蘇哥,你怎麽看?”
沈林不在,在這種難以捉摸的靈異事件層面,張遠隻能嘗試着依靠蘇雍和,不是他想這麽做,而是不得不這麽做,早在之前,隊伍内部唯一擁有鬼域的何塗就探查過,結論是沒有任何結論。
陽安市的一切都很正常,正常的有些過分。
“我沒有感覺到什麽,我隻能這麽說,如果沈林在這裏,可能會從一星半點的線索推測出很多東西,可我不是他,我現在隻能告訴你們,最起碼以我的能力,我什麽都沒察覺到。”
“但我傾向于陽安市出了問題,哪怕不從他們監控内容的異常來判斷,單單是以沈林的本事至今沒有任何動靜就足以說明很多事。”
“一個把沈林困住,甚至可能讓他栽了的事件,我不覺得陽安市會沒有任何影響。”
“我同意。”何塗言道。
“好吧。”或許是沈林的名字壓住了躁動的趙子良,總之趙子良表達了同意的看法。
張遠同樣同意,可眼下除了推測出這麽多東西,他們一無所有,甚至連對陽安做些什麽都沒辦法。
“總部那邊怎麽回應。”
“似乎沒打算支援,隻給了我們一個回應,說陽安這裏有總部的人。”何塗說。
“是誰?”張遠問,如果一個事件足以給沈林造成大麻煩,那尋常人在這裏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某種意義上,張遠打算放棄指望總部。
“沒有明說,隻說姓秦。”何塗說。
“什麽?”
車内響起蘇雍和的驚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