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壓抑的隻剩細微的腳步聲，連呼吸聲都很難聽到，楚玖接近權力的壓制自己的一切動作，保證做到微不可察，捎帶着還得關照一旁的付擎。
誰也說不準在這片地帶做出什麽事會觸發什麽鬼的規律，這感覺有點像是拆盲盒，隻不過這盲盒很要命，很有可能你無意識的一個動作就讓自己成爲屍體。
幾人沉悶的行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楚玖終于忍不住開口。
“我們還能出去嗎？”
不能說話，非必要最好不要開口，在靈異地帶的準則就是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也有可能錯。
楚玖知道，楚玖當然知道，在被譽爲亞洲智商頂尖的王小明教授旁邊跟了這麽久，沒這麽點智商當然不可能，可她還是開口了。
因爲迷茫，因爲壓抑，更因爲恐懼。
這條一眼望不到頭的路像是一頭吃人的巨獸，他們就像是三隻小獸，正在順着巨獸的嘴一點點的順進對方的腸胃。
在無依無靠的時候，楚玖隻能催眠自己。
可如今有了主心骨，楚玖在壓抑和恐慌之下隻想找一點活下去的希望。
沈林瞥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從懷裏掏出了什麽東西扔在了對方手裏。
黑漆漆的環境，看不太清是什麽，但在這個時候沈林能給的東西肯定不簡單，楚玖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拿着，開始摸索這東西的使用辦法。
外層是塑料油紙包裹，有點像是零食的袋子。
整體不大，大概有一個巴掌長，兩根手指寬，質地偏硬，但不算太硬，用力可以感覺到這東西有癟下去的趨勢。
“我該做些什麽？？”楚玖主動發問，她的表情鄭重而忐忑，一度在懷疑自己是否能夠承擔起如此大任。
沈林還是沒有回話，從對方手裏拿回來東西，似乎是拆開了包裝，在楚玖愣神的時候，有什麽東西送進了她的嘴裏。
有點甘苦，還有股香醇的味道，味道有點熟悉。
深處的環境有點複雜，四周的壓抑和恐懼占滿了楚玖的腦子，她沒有多餘的腦部空間去聯想，隻能懵逼的看向沈林。
“這是什麽？”
沈林再次把拆開的包裝扔給楚玖，表情冷漠。
“巧克力，不然還能是什麽？”
楚玖更懵逼了，巧克力可以對靈異事件有作用了？還是像黃金一樣，有什麽隐藏功效沒被他們發現？沈林率先發現了這東西的作用？
如果是，這将是人類應對恐怖事件的又一個重大發現。
她忐忑不安的回問。
“吃這個有什麽用？”
楚玖做好了迎接任何回答的準備，或許是在王小明身邊待得太久，沈林還沒回答，她已經滿腦子學術報告，單單是巧克力有可能對厲鬼造成影響的論文她腦子裏就已經有十多篇，現在隻需要一個方向。
沈林的回答當然讓楚玖意外，他冷漠的回應。
“能讓你閉嘴消停一點。”
這個回答讓楚玖的大腦一片空白，刹那間恐懼和壓抑以及各種心理竟然一掃而空她此時此刻除了懵逼還是懵逼。
“就這個？”
沈林的腳越過前方的一個小坑，頭也沒回的反問。
“不然呢？”
這段對話沒有然後，隻有付擎在一旁努力憋笑，差點笑出聲。
沈林沒有說謊，他帶巧克力的一大原因就是爲了讓人閉嘴，隻不過這個人不是楚玖，而是紀準。
新生的厲鬼是個反骨仔，體重一百三，反骨一百二十九，在沒有特殊情況下，你說東他肯定往西，不爲别的，就爲了給你表示一下他不是好惹的。
對付這家夥當然不是沒有辦法，紀準前段時間開始就很迷戀動漫遊戲以及部分零食，巧克力是他迷戀的食品之一，沈林随身帶這個東西一般就是爲了事件中撒糧讓二哈暫時消停或聽話一點，卻沒想到紀準還沒用上，楚玖先用上了。
這東西的另外一大作用是爲了讓沈林集中注意力。
自身厲鬼平衡近乎崩潰的現在，沈林已經逐漸壓制不住身體的各方面副作用。
無論是厲鬼複蘇給身體帶來的古怪反應，抑或者是鬼故事事件中他曾經遭遇的詛咒。
在鬼故事事件中，沈林曾經被反向入侵的活屍襲擊，他不得不背棺前進，在這個過程的最後他爲了活下來孤注一擲，與最後一隻鬼硬拼。
這隻鬼是在厲鬼檔案中被沈林代号命名爲“痛鬼”的家夥。
核心規律是觸碰，被痛鬼觸碰到的人會在一瞬間被刺痛包圍，這種刺痛會逐漸增幅，直到把人疼死。
且這種疼并非作用在身體上，這隻鬼的疼痛感是針對意識層面。
沈林憑借厲鬼之間的入侵抗衡，削弱了這隻鬼的一部分詛咒，可疼痛還是殘留下來一部分，一直以來他都把這部分關于疼痛的感覺關押在鬼母的記憶世界裏。
可目前伴随着鬼母失控越發頻繁，這種疼痛感也開始逐漸失去控制，他不得不利用一些物品爲集中點來集中注意力，吃巧克力算是一種方式。
再次陷入沉默的三人又是不知道走了多久，沈林終于停下了腳步。
跟在背後的楚玖兩個人沒有輕易向前，也沒有問話，靜靜地等待沈林的下一步動作。
又一次環視着這四周近乎一模一樣的荒野環境，沈林的情緒逐漸有些煩躁。
事實上從進入這片黃泉路第三個小時開始，外界的景象就已經不見，這四周除了這條不知道通往何處的黃泉路地帶，就是路外濃郁如墨的一片黑暗。
那裏的黑暗濃郁到無法形容，如果硬要說更像是“無”。
不存在任何東西，因爲不存在，所以以黑暗彰顯一片虛無。
沈林沒有輕易嘗試，自身狀态極爲不穩定的狀況下，嘗試這種高風險探索絕對不是什麽理智行爲。
尤其踏上黃泉路這麽久，他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如果單純的走入那片黑暗就會發生什麽，就不會有這麽多人被困在這裏。
路外是禁地，不能輕易走。
可麻煩的是，走了這麽久，按照原有估計的幾個小時路程，沈林應該早就已經到達鬼墨的所在地，可他卻愣是半點東西都沒看到，這讓人很難接受。
不久前，鬼母微弱的感應讓沈林感知到失控的厲鬼不僅沒有停下，反而還在往更前方移動。
這個消息對沈林而言無異于糟糕透頂。
按照之前的情況去推測，鬼母的失控應該很早就已經恢複，理論來說，理論現在應該停留在這條路中心的某個地帶等待沈林前去。
可麻煩的是，鬼母的移動還在繼續。
原因不明，情況不明，伴随着鬼母離開的時間越久，沈林自身的狀況就越糟糕，按照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來估計，如果不在五個小時内找到鬼墨或鬼母恢複狀态，那他頃刻間就會厲鬼複蘇。
沈林不得不把目光放在身後的兩人身上，全當死馬當活馬醫，王小明親自培養的人總該有些奇特的地方。
“長話短說，我現在要找到一個地方，可這條路的詭異程度超乎預料，我們所認知的方向概念對它而言似乎不管用，你們有什麽辦法？”
沈林首先看向了楚玖，或許是因爲楊間的原因，他對同樣駕馭眼睛類型厲鬼的這個女人抱有一絲幻想和期待。
這一類厲鬼足以幫助馭鬼者看破一層層次的鬼域虛幻，楚玖或許可以在這條黃泉路上發現什麽他們尋常情況下看不到的東西也不一定。
楚玖聞言先是一愣，然後愣神的看向那個叫付擎的小年輕。
那個小年輕原本還算平常的臉上終于出現了掙紮的表情，最終像是認命一樣掏出了一樣東西。
黃金制作的東西，不算大，看上去很像是一個錢包，沈林第一次看到如此别緻的黃金制品。臉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直到看到小年輕付擎從其中掏出一張紙币。
借着閃爍的火光，沈林勉強看到了那張紙币的模樣。
整體規格比尋常的紙币要大一圈，顔色似乎是粉色，具體的紋路看不清，沈林隻能半蒙半猜這張紙币的整體形制與上分所用的冥币差不多。
冥币自古以來用在活人身上導緻發生種種不幸的傳說數不勝數，沈林所看的各種民間怪談中有關于冥币的說法最多，衆說紛纭，難以确定這東西有多少忌諱。
隻有一點是确定的，那就是活人用死人錢，往往沒什麽好事。
沈林沒有輕易去拿，帶着疑問的目光看向蘇玖。
他們從總部而來，能帶這東西絕對少不了王小明的授意，有關于死人錢的靈異物品，王小明肯定知道，知道還讓他們帶着，絕對另有深意。
“這是什麽？”
“買命錢。”蘇玖隻是這麽回答，就讓沈林的雙眼不由自主的微眯，他從這三個字裏嗅到了不太妙的味道。
“在恐怖事件爆發以來，以往用于城市刑偵使用的天眼系統就開始進一步升級并授權給總部這邊使用，目的就是爲了監管全國，以保證在第一時間響應。”
“大約在半年前，總部的官方人員在追查一起詭異失蹤案件時，偶然發現了一些很奇怪的人。”
“他們的奇怪之處在于，他們那無與倫比的運氣。”楚玖說到這裏頓了一下，表情變得極爲古怪，她看向沈林，換了一個說法：“又或者說，那詭異的運氣。”
“運氣這個詞似乎很難和詭異聯系在一起。”沈林皺眉思考。
事實上，幸運就是幸運，哪怕一個人連中幾十把彩票一等獎，也隻是不可思議，無法稱之爲詭異，沈林實在無法想象有什麽詭異的運氣一說。
“在我們的追查案例中有一個人，他是一個中年創業者，因爲金融危機的影響，也因爲迂腐的管理理念和傳統的雞血思路，他所經營的公司千瘡百孔，業務模式呈現全線虧損狀态。”
“可讓人無法理解的是，他們公司在那一年的年底卻是盈利的，且盈利金額巨大。”楚玖說到這裏緊皺眉頭。
“盈利金額巨大，那調查他們公司的财務狀況應該可以核算出他的盈利點和全年的業務進展，如果一切正常，盈利模式也正常，就不會讓人無法理解。”沈林看向楚玖：“總部的業務水平不至于差到這種地步，你們能說出這種話，應該是調查了之後才下了如此結論，既然是讓人無法理解的結論，讓我猜猜.”
沈林略微思考，給出答案。
“你們的調查結果顯示一切正常，公司的虧損模式也在繼續，可卻依舊産生了盈利，這産生了悖論。”
蘇玖愣了愣，她感歎于沈林僅僅從她的描述中就推斷出結論，隻能說這不愧是十二隊長級别的人物。
點了點頭，楚玖言道。
“我們的賬目調查沒有任何問題，我們也無法查到他們的盈利點，他們的虧損模式也依舊在繼續，可公司就是産生了盈利，這完全違反正常邏輯，也說不通，讓人無法理解。”
沈林緊皺眉頭，他知道事情沒有這麽簡單，示意對方說下去。
“接下來的調查中，我們發現了好幾例類似這種情況的悖論，例如有一對情侶，他們明明像生死仇人一樣，每天恨不得拿刀互捅對方，可他們依舊恩愛無比。又或者有一個賭徒，他在賭桌上幾乎是呈現滿盤皆輸的狀态，可最後兌換籌碼時，他成爲當天賭場最大的赢家。”
“悖論，事實與邏輯完全相反，正與反的現狀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這就是類似事件的起因。”
“這些人最後無一例外都死了，死的毫無征兆，我們曾經試過挽救，甚至把其中某個人封在黃金棺内，依舊阻擋不了對方死亡。”
“而這一切的源頭，就是你眼前的這張紙币。”
“王教授判斷，這張紙币會詭異的讓獲得者無論在什麽狀況下都走向一個對其有利的境地，可伴随着時間推移，使用紙币的人會毫無征兆的死亡，沒有人能夠阻擋。”
“就相當于.”
“就相當于用錢買命，買命錢，這個名字起的挺恰當的。”沈林表情沉重的看向那張紙币，像是看着一隻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