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發傉檀猛一抱拳:“孤乃涼王秃發傉檀!”
這話一出,沮渠蒙遜的臉面挂不住了,他身後的侍衛甚至都隐隐現出了怒色,畢竟沮渠蒙遜也以涼王自居,涼王與夏王、魏王、秦王等王号一樣,天下間隻能有一個,如果有兩個,那麽這二王之間必然不共戴天,這關乎到正朔,人心向背,半點也退讓不得。
沮渠蒙遜與秃發傉檀,絕對談不上友好,隻是雙方相距較遠,一在姑臧,一在樂都,迢迢數千裏,實力又大差不差,各自麻煩一大堆,短時間内誰也滅不了誰,還同時面對着秦國與劉勃勃的威脅,這才能勉強相安無事,但今日,秃發傉檀明顯是不給沮渠蒙遜面子,盡量這二人達成了同進共退的默契,可這正朔,還是要争的。
秃發傉檀在衛風面前自稱涼王,那沮渠蒙遜是什麽王?僭涼王?
“咳咳~~”姚興連忙輕咳兩聲,連打眼色給沮渠蒙遜,示意小不忍則亂大謀。
沮渠蒙遜冷冷一哼,總算是強壓了不快,向衛風拱了拱手:“沮渠蒙遜見過明王。”
衛風微微笑道:“原來是南涼王與北涼王,這倒是給了孤一個意外啊,秦魏夏三國和劉寄奴聯手與孤作戰,尚情有可原。不外乎是爲了瓜分孤的土地,但你二人爲何前來,又能落到什麽好處?恐怕即使分了土地給你們,你們也拿不下吧?”
秃發傉檀冷聲道:“何須好處?怪隻怪明王你的風頭太盛,天下諸候寝食不安,孤與沮渠蒙遜隻能出手鑲助秦主。”
“哈哈哈哈~~”衛風仰天長笑道:“這話也隻能哄哄三歲孩兒,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真要聯手拒孤。你南北二涼的幾萬人馬無異于杯水車薪,何況坐山觀虎鬥豈不更加快哉?
南涼主,你定都樂都,往南不遠便是吐谷渾。如果你這兩萬軍馬折在了中原。恐怕吐谷渾會趁虛而入。你可有信心抵擋?北涼主,你的天下來自于段業,雖說段業猜忌于你。但你轼主自立總是不假,另外孤聽說段業被你擒住時曾哀求:孤單飄一己,爲貴門所推,可見丐餘命,投身嶺南,庶得東還,與妻子相見!而你不允,遂斬之。
你不要怪孤說話難聽,魏代漢,晉代魏,舊主皆得以善終,而你這手段的确太過了些,難免會讓人齒冷,如果你的兩萬軍馬折在中原,呵呵~~後果不用孤說你也清楚罷?”
沮渠蒙遜的臉面現出了一絲愧色,搖搖頭道:“明王責備的是,但西涼蠻荒之地,比不上中土大朝,手段不狠厲些難以服衆,蒙遜亦有不得已之苦衷啊,算了,不說了,總之走上了這一步,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沮渠蒙遜竟隐隐對衛風升出了些好感,劉勃勃、姚興與拓跋烈頓時暗道不妙,拓跋烈連忙道:“二位涼王,莫要受明王盅惑,我等齊心協力,他哪來的勝算?諸位帶來的兵馬又豈會折損?”
“魏主說的也有道理!”衛風附合了句,又問道:“我隻是心下好奇,想弄清楚你二人究竟是爲何而來,二位涼王,總不至于如此小家子氣吧?”
沮渠蒙遜覺得之前補充的協議根本不能算秘密,而且此人素有才智出衆,雄才大略,滑稽善于權變的美稱,也就是老奸巨滑,他認爲在言語中不得罪衛風也算是留個後手嘛,萬一兵敗了呢?
于是,沮渠蒙遜拱了拱手:“說出來不怕明王笑話,我二涼地處偏僻,丁口稀薄,土地貧瘠,相對于中土土地,明王你的馬匹、辎重與财貨更加重要些!”
“北涼王待人以誠,你這個朋友孤交定了!”衛風猛叫了聲好,屈指贊道:“果然是各得其所,看來孤想挑撥也是不成了,不過,孤有個疑問,你二人回河西,必須途經關中,又攜帶大量辎重車駕,既便此次東來不損一兵一卒也隻有四萬人馬,如果與秦主生出了不快,又或是關門不開該如何回去?”
“你....”姚興勃然大怒道:“孤與兩位涼王推心置腹,豈會生出龌龊?二位莫要聽他胡言,如此小人行徑,朕斷不屑爲之!”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反而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秃發傉檀與沮渠蒙遜的眼裏雙雙閃出了一抹秘不可察的警惕!
衛風一掃兩位涼王,拱手呵呵笑道:“财帛耀人眼啊,或許孤是以小人之心度秦主君子之腹了,但留個心眼總是沒錯,可對?呵呵~~孤此次會見諸位,隻爲一識天下英傑,既已夙願得償,便不再多留,他日你我之間戰陣上見真章便是,告辭!”說完,一勒馬頭,領着親衛們疾馳而去。
一片翻飛的雪泥飛速循向遠方,五主并未離去,均是默不作聲,氣氛有些詭異,好半天,姚興才恨恨道:“都說明王巧舌如簧,此人果然厲害的很,朕要提醒諸位一句,無論之前是否有什麽心思,此時此刻一定要收起來,咱們既然來了中原,已斷無退路,如若大敗而逃,明王絕不會容我等渡過黃河,到那時,咱們都得死,請諸位打起精神,匆要被他挑撥了!”
說這話的同時,姚興把目光投向了沮渠蒙遜與秃發傉檀,對于劉勃勃與拓跋烈他不大擔心,前二人畢竟能分到土地,有土地,就等于有了根基,什麽都好說,可是這二人不同,正如衛風的挑撥,他們得了财貨回返河西必須要經過關中,形同于把小命交到自己的手上,可偏偏這種事情哪怕是保證一千遍一萬遍都沒用!
其實姚興也的确眼紅明軍的裝備财貨,畢竟衛風說的沒錯,财帛耀人眼嘛!
沮渠蒙遜與秃發傉檀迎上姚興的目光,連忙保證道:“諸位不必擔心,咱們怎會被明王虛言蒙騙?定與諸位同心協心,好了,既然明王已走,咱們也早點回寨罷。”說着,各自招呼上親随飛奔而去,其餘三主陰沉着臉,也策馬回返。
......
馬蹄翻飛中,衛風很快回到營寨,張檢卻在寨門處等候,一見着衛風,立刻施禮道:“大王,您剛走就傳來了淮陵與壽春的消息。”
“哦?”衛風催促道:“快說!”
張檢連忙道:“劉藩領步騎兩萬于四日前離開壽春,兩日前抵達龍亢以南五十裏處(今安徽蚌埠一帶),欲收集船隻渡淮水,但被我水軍攔阻,暫時渡不得河,屯兵于岸上與我水軍對峙,末将估計遲早會另尋他處渡河,另外淮陵已分别有京口、廣陵與淮陰諸軍趕來,恐怕會以最快的速度渡過淮水。”
衛風略一沉吟,便道:“張檢,着弟兄們把諸将招來中軍大帳。”
“遵命!”張檢快步而去。
約半刻不到,崔浩、王鎮惡、冼恩卓、賀護、徐道覆、向彌等人來到了帳内,向衛風施禮之後,衛風讓張檢把情報重新說了一遍,這才問道:“北府軍援軍已出動,諸位都來商議下,是任其到來,還是出兵攔截?”
王鎮惡率先拱了拱手:“大王,末将以爲壽春部可暫不理會,我軍控制了淮水,他沒法渡河,可以在擊潰了劉寄奴與五國聯軍之後迫他投降,但淮陵援軍....”
“大王請看!”王鎮惡起身來到地圖前,伸手一指:“壽春援軍雖停于原地不動,但遲早會往上遊行去,以給淮陵援軍渡河創造機會,而淮陵援軍欲渡淮水必經貢城戍(今安徽蚌埠市五河縣),兩地間距離僅百裏左右,若事先收集好船隻藏匿,連同行軍時間,不到兩日夜便可渡過淮水,目前我軍在淮濄二水中的艦船有限,淮水中的船隻需要盯住壽春援軍,濄水中的船隻也需要随時支援作戰,輕易調動不得,即便強行調動,恐怕在時間上也趕不及了。”
衆人均是眉頭一皺,細細尋思起來。
崔浩卻道:“大王,臣有一行險之策,不知當講不當講?”
衛風示意道:“伯言,你何時如此婆婆媽媽了?有話快說。”
崔浩施禮道:“臣以爲淮陵援軍渡過淮水乃是破去劉寄奴的大好機會,今日五國胡騎初來乍到,還在忙于立寨,必然顧不得我軍,您可着一支精騎由營中突然馳出,去突擊淮陵援軍,他必阻攔不及,隻能任由您離去,而劉寄奴理當猜到您的心思,情急之下必然派騎兵支援,由谯往貢城戍約有六百裏,我軍占有主動權,可于途中反過頭伏擊,一舉破之,再趁勢圍剿淮陵援軍,如此,大局定矣!”
“且慢!”徐道覆連忙打斷道:“崔大郎君,你這法子成了固然可以速勝,但是風險也不容忽視,如今谯的城下,除了北府軍,還有姚興等人率領的十六萬胡騎,若是分兵與北府軍聯手追擊該如何是好?道覆以爲,他幾方即使再勾心鬥角,目标卻是一緻,多多少少也會拿出幾分誠意出來,我軍騎兵縱是精銳,不過,以寡敵衆,尤其是同時與幾方交手終是不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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