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麗娅一身短打裝扮,腰間還别着把短劍,露出的胳膊小腿緊緻而又充滿肌肉感,給人一種女海盜的感覺,但這不是衛風觀察的重點,衛風那不經意的目光恰由茱麗娅随着身體前傾而敞開了小半部的領口處一掠而過,剛好見着了包裹着鼓脹脹胸脯的亞麻布胸衣的上半部,暗暗贊了聲雄偉之後,就呵呵笑道:“茱麗娅娘子,不用客氣的,我與諸位一見如故,更是把安東尼奧閣下引爲了知已,這青瓷酒杯,便是我贈送給各位的禮物,不知可還滿意?”
這話一出,能聽懂衛風話的羅馬人動容了,立刻向同伴們轉述起了衛風的好意,有如瘟疫擴散一般,短短時間内,每個羅馬人的臉龐都現出發自内心的喜悅!
對于他們來說,瓷器不僅僅價值五十枚金币,而是包括東西羅馬在内的整個羅馬沒有瓷器,如果帶回國,光是那份來自于周圍的贊美就足以使人仿如沐浴在聖光中那般的舒爽!
已經有人開始控制不住的細細撫摸起了酒杯,嗯!光滑細膩,堅硬中還帶着冰涼,果然不愧爲塞裏斯國皇帝陛下賜予的寶物!
安東尼奧壓下滿腔激動,假意推辭道:“使君,這份禮物太貴重了吧?我們不敢接受啊!”
“诶~~”衛風端起酒杯,向四下裏一敬:“寶物有價情無價。我與諸位之間的友情豈能以金錢衡量?這是對我大晉皇帝的不敬,也是對貴國皇帝與皇後殿下的亵渎,此話休要再提!來,各位都舉起杯,讓我們爲大晉與東羅馬的友誼共同幹杯!”
這話說的,以陳少女爲首的母夜叉們都有種胸腹翻騰的感覺,還幸好她們早就見識到了衛風的厚顔無恥,有了一定的免疫能力,才沒當場嘔吐,既便謝公義都覺得喝酒的胃口一瞬間全沒了!
隻不過。或者是海洋民族的熱情奔放。羅馬人甘之如饴,紛紛舉杯迎向衛風,虛碰之後,一飲而盡!
擱下酒杯。衛風似是想到了什麽。向下問道:“安東尼奧閣下。請問有沒有帶金币?請不要誤會,我隻想了解一下。”
安東尼奧二話不說,從懷裏掏出一枚金币奉上。由母夜叉轉遞給了衛風。
衛風拿手裏掂了掂,份量還是挺足的,正面是東羅馬前皇帝提奧多西披甲像,四周有一圈拉丁文字,背後則是勝利女神像,也同樣被一圈拉丁文環繞。
衛風又示意母夜叉把金币遞給了謝公義,随即問道:“公義,金銀币币值固定,易于攜帶,是不是比使用金銀塊要方便些?假如咱們在番禺鑄造金銀币,你覺得如何?”
“這....”謝公義遲疑道:“漢朝使用五铢錢,鑄币權歸朝庭,凡有私鑄錢币者,斬!
但後漢末年天下大亂,朝庭名存實亡,各地藩鎮紛紛私鑄錢币,其特點是含銅量越來越少,币值也越來越虛,如孫吳的大泉當千、大泉當五千,劉玄德的直百五铢皆屬于此列,他們以虛值錢币變相掠奪百姓資财,以維持軍務開支,相對而言,曹魏還好一些,曹魏自魏文帝起便下令廢止錢币,稅賦皆以糧米布帛征收。
及至我朝,武皇帝滅蜀吳一統天下,重新鑄造足值五铢錢,卻好景不長,僅數十年間便半壁江山滄喪,孝元皇帝雖南渡續嗣國統,但大權旁落,自此私鑄錢币一發不可收拾,與前朝相比,我朝的私鑄錢不含一丁點銅,且質量越來越劣,如沈郎錢,明重三铢半,錢文卻曰五铢,另有鵝眼錢,一千錢長不盈三寸,更誇張的還有綖環錢,除了中間的大方孔,周邊像圍着條細線,入水不沉,随手破碎,十萬錢還不滿一捧,故明綖環!
私鑄錢币乃是暴利,百姓們不堪其苦,故而自發抵制,形成了江東以貨易貨的局面,谷物與布帛不易保存,據此交易不是長久之策,以足值錢币取代是必然趨勢,可金銀隻流通于廣州的貿易口岸,其餘各處既使恢複了錢币流通,隻怕也不願使用金銀,因此,将軍還是重鑄五铢錢爲好!”
謝公義有這樣的見地倒是令衛風怔了怔,略一沉吟,便道:“弩與弩炮的重要構件是以銅制作,将來軍中會消耗大量的銅,因此五铢錢不能大量鑄造,還得以金銀爲主,公義你放心,百姓們理該不會拒絕足值錢币。
另外還有一點,我目前雖然隻督交廣,但桓玄代禅稱帝之日,便是我起兵讨逆之時,首先略取湘州與荊江二州,一待站穩陣腳,就伺機奪取梁益二州,随着我的勢力擴大,治下的人口也會越來越多,如果全用五铢錢,那得需要多少銅料?隻怕全用于鑄錢都不夠,在精鋼可以批量生産之前,軍中離不開銅啊!”
謝公義想了想,點點頭道:“是公義考慮不周,不過,将軍您手上的金銀也不多吧,又能鑄造多少錢币?”
衛風擺擺手道:“這你更不用擔心,林邑國有金山,奪來可驅使當地人開采,而且倭國有銀山,将來時機成熟,咱們渡海遠征倭國,豈不是金銀都不缺?但眼下不急,先找人把模具與錢币設計好,待開采出了金山再正式發行。”
謝公義一陣無奈,衛風的作風就是掠奪,其實以他的君子風度,還是頗爲不屑的,可是衛風的情況也不好,真正控制的地盤就是番禺及其周邊幾座城池,征上來的稅隻能給官員發薪俸,最多再養個幾千軍,不撈點外财連手上的三萬軍都養不起,更加提擴軍備戰了。
謝公義苦笑着拱了拱手:“公義明白了,會盡快安排此事。”
衛風與謝公義并沒有刻意掩飾,交談被羅馬商人聽的一清二楚,這讓他們禁不住的面面相觎,原來這個國家與羅馬是難兄難弟啊,都是亂糟糟的。
在西方人的心目中,位于遙遠東方的塞裏斯國是一個富足而又繁華的美好國度,尤其對于絲綢的來源,更是衆說紛纭,有林中産絲說,即絲生于樹上,取下濕一濕,即可梳理成絲。
還有八足甲蟲說,賽裏斯人于冬夏兩季建房舍蓄養該蟲,并用該蟲所吐細絲纏繞其足,先以稷養四年,至第五年改用青蘆飼養,青蘆爲此蟲最愛,蟲因食之過量,血多身裂而死,體内即爲絲!
又有羊毛樹說,即林中有羊,有人勤加灌溉,梳理出之,成精細絲線,半似羊毛纖維,半似粘質之絲。
造成這種種誤解的根源在于封鎖,無論曆朝曆代哪方政權,都清楚絲綢貿易對于财政的重要性,約定成俗的不允許外人接近養蠶戶,所謂外人,并不是指晉燕秦魏這類的國家,而是指古中國人天下概念以外的族群。
古代中國人認爲,四方狨狄蠻夷,都是華夏苗裔,還是有些親緣關系的。
隻是安東尼奧回過神一想,對衛風的地位又有了新的理解,恐怕還不止于行省總督,而是有争奪皇位實力的諸候!
東羅馬的家天下始自于君士坦丁,才短短幾十年,并未成爲政治常識,在這之前,是兵強馬壯者當皇帝!
安東尼奧感覺自已撿到寶了,如果衛風能在軍事上節節勝利,自己也可以跟着他把生意做滿整個塞裏斯國,把産業越做越大,最終一舉擺脫奧多希娅家族的控制,自成一方強藩!
要知道,羅馬人因其自身的堕落,近一兩百年間大量雇傭蠻人,也就是雇傭軍作戰,财力越豐厚,就可以雇傭到更多的蠻人,當擁有足夠力量的軍隊時,奧多希娅皇後再也奈何不得他,除非打内戰!
如果安東尼奧能組織起一支五十條船左右的船隊,僅憑一次販賣絲綢的利潤就足以雇傭來一支萬人規模的軍團!
仿佛一條金光大道擺在了眼前,安東尼奧生出了全身心投靠衛風的心思,但有兩個問題擺在面前,首先是衛風的軍事實力如何,另一方面則是自己有沒有讓衛風看中的價值!
羅馬人是商業民族,講究利益交換!
安東尼奧正暗暗尋思時,衛風已向他問道:“安東尼奧閣下,你們每次從我大晉回返都是滿載絲綢,那麽來時是空船還是載有你東羅馬特産?”
安東尼奧恭恭敬敬的答道:“使君,我東羅馬出産的琉璃制品深受海上各國喜愛,我們帶上琉璃制品,與沿途諸國交換糧食,足以滿足航行的需要,當到達身毒之後,會交換大量的糧食,盡量把船裝滿,與貴國的絲綢商人交易,當然,我國的琉璃制品在貴國也大受歡迎,有時就直接交易了。”
“哦?”衛風訝道:“莫非不用金銀?”
安東尼奧搖了搖頭:”用也用,隻是很少,一般都是糧食與琉璃制品,對了,使君,這是我送給您的禮物,請您笑納。”
安尼尼奧取了個袋子奉上,母夜叉在得到了衛風的授意之後,接過來擺在了衛風的案頭,衛風打開一看!
‘卧草泥馬!’衛風差點就要破口大罵!
袋子裏是幾十粒玻璃珠子!
‘他娘的,這是空手套白狼啊,拿他娘的玻璃珠與玻璃酒杯來騙取絲綢?’衛風雖然表面不動聲色,心裏卻是湧上了一抹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