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雙的胃口盡管不佳,清淡寡味的食物卻産生不了太大的不适,所以兩日前,最後一次與衛風幽會時,衛雙也沒提這事,而今日,被幾案上的酒菜味道一沖,那胸腹間的陣陣翻騰使她确信這就是妊娠反應,自已竟然懷了衛風的孩子!
說實話,在剛剛确認的那一刹那,衛雙的心裏充滿着歡喜,盡管妊娠反應令她很不舒服,但能爲心儀的男人誕下子嗣,有哪個女子不願意呢?
隻是緊随而至,焦慮與不安便布上了心頭,還伴随着不知所措,對于她來說,來的太突然,也太不是場合了,連個與衛風商量應變的機會都沒有,就得直接面對着父母的怒火!
果然,李氏的面孔沉的似能擰出水來,冷冷道:“雙兒,這是怎麽回事?”
衛雙根本不敢開口,下意識的透過發梢偷偷瞥向衛風,衛風略一點頭,便站起身來,不緊不慢道:“伯父、伯母,如果雙雙姊懷了孕,那麽,這個孩子應該是我的!”
頓時。衛嶼與李氏驚呆了,張口結舌怔在了當場,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家女兒與這便宜侄子已經勾搭成奸了啊,原本他們還打算在衛風入了士之後,替衛雙說一門好人家呢!
衛徹也是似明非明的目光在衛風與妹妹之間打起了轉,漸漸地,目中現出了了然之色,他差不多猜出問題出在哪兒了,很可能就是第一次來這府邸。而衛風消失的那一小段時間!
衛風卻如個沒事人似的。走向衛雙,微微笑道:“雙雙姊,你和我出來一下!”
“哦~~”衛雙怯生生的應了聲,有如牽線木偶般。被衛風拉到了殿心。
衛風向上深深一躬。郎聲道:“侄兒與雙雙姊兩情相悅。懇求伯父伯母成全!”
大殿内安靜的落根針都能聽到,衛雙緊張的連大氣都不敢透,而另外兩個幫兇。陳少女與王蔓也雙雙低下了腦袋。
如果說衛雙是與别人私通,衛嶼夫婦倆還能大發雷霆,可偷吃的偏偏是衛風!
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雖然與衛風是互利互惠的關系,但這夫妻二人清楚,自家落到的好處要遠遠超過付出,這讓他們的斥責始終在喉嚨裏打着轉,就是出不了口!
李氏索性看向了衛嶼,衛嶼的面色陰晴不定,好半天,才重重歎了口氣:“哎~~你二人除了年齡有些懸殊,雙兒跟了你又得不到名份,其他本沒什麽,可衛将軍你既入了我衛氏宗籍,雙兒便是你的從姊,于禮法不容啊,更何況落到外人耳裏,會如何作想?恐怕你這士籍都未必能保得住!”
“诶~~”褚爽無所謂的揮了揮手:“這有什麽的?自家人當面怎麽還來這套?衛将軍與你哪有半點血緣關系?老夫明白你的顧忌,無非是擔心你那寶貝女兒不能光明正大的陪伴在衛将軍身邊,要不這樣,老夫收她爲義女,給靈媛做個伴,不就得了?至于名份,老夫都不計較,你還有什麽放不下的?他日雙兒總不會吃虧!”
褚爽拼着老臉不要替衛風說起了好話,“哎~~”衛嶼又無奈的歎了口氣,一臉唏噓道:“你們瞞的倒是滴水不漏啊!”
衛嶼雖未首肯,可話裏行間已經透出了份意味,衛雙高高懸着的小心肝終于落回了胸腔,趕忙施了一禮:“雙兒多謝阿父阿母成全,也謝謝褚伯父與伯母。”
“咳咳~~”褚夫人清咳兩聲,提醒道:“雙兒,你該改口了。”
“呃?”衛雙一怔,随即盈盈參拜下去:“雙兒拜見義父義母!”
“哈哈哈哈~~”褚爽捋須笑道:“好,快起來罷,今日匆忙,未能備上禮物,明日再補給你!”
“多謝義父義母!”衛雙開心的稱了謝。
褚靈媛也款步上前,扶起衛雙笑道:“姊姊,今後咱們可真成了姊妹啦!”
“嗯!”衛雙歡喜的點了點頭,偷偷瞥了眼衛風,心想着雖然很可能一輩子都要改名爲褚雙了,可這有什麽呢?父母仍是自已的父母,永遠都不會變,更重要的是,自已可以光明正大的陪着心愛的男人,還将爲他誕下子嗣!
殿内的每個人都面帶着笑容,其中以衛徹最是喜歡,在他眼裏,自家幫助衛風入士,衛風回報以榮華富貴,其實誰也不欠誰了,因此,他雖然有出仕之心,卻始終開不了口,而如今又有不同,自家妹妹跟了衛風,這可是實打實的姻親了,自已身爲他的便宜從兄兼大舅舅,如何能不照顧?
衛徹的目中光芒閃爍,連連點起了頭,在母夜叉重新換上坐席,各自坐下之後,李氏似是想到了什麽,不由問道:“雙兒暫時更姓不失爲一可行之計,但目前已經有了身孕,眼見夏日将至,這....總不能不出門罷?如果被街坊鄰居看了出來四處傳播,又該如何是好?”
這麽一說,衆人紛紛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均是暗暗思索着,衛風卻微微笑道:“伯父伯母無須操心,侄兒已有萬全之策,因着炎之世兄已出任會稽内史,侄兒打算将從兄推薦過去,先委屈一陣子,曆練個幾年。
這幾年内,建康乃是非之地,從兄遠赴會稽任職,侄兒也會領軍經略他鄉,單獨留下伯父伯母在建康總是不放心,因此,不如将全家遷往山陰住個幾年,侄兒在山陰恰有一所宅子可供使用,雙雙姊也可以去山陰養胎,料想不出數月,桓玄定會将侄兒外放,介時侄兒會專程去山陰把雙雙姊接回,不知如此安排伯父伯母可滿意?”
這還用問嗎?簡直是滿意之極,關鍵還在于衛徹,去山陰雖然隻能做一個郡太守屬吏,但衛徹從未做過官,既使能一步登天,他也不知該從何着手,曆練幾年積累些經驗,熬到衛風掌權,恰好是三十來歲年富力強之時,正是當幹之年!
可以說,衛風把河東衛氏的道路已經安排好了,隻要衛徹稍微有點才能,家族中興可期!
衛嶼兩口子老懷大慰,滿意的相互看了看,衛徹更是深施一禮,感激道:“衛将軍重情重義,愚兄唯有不負所望,方能報得一二!”
衛風略一側身讓過,伸手示意道:“都是一家人,又何必如此?從兄快快起來。”
衛徹讪笑着坐回地席,衛風又把目光投向了衛雙,不舍道:“雙雙姊,你有孕在身我不能照料,隻是委屈你了。”
衛雙無所謂的笑道:“衛....衛郎不必爲妾擔心,有阿父阿母與兄嫂在,妾會好好的替你養着孩子,何況你自已都說了隻是幾個月工夫,妾能等的來。”
王蔓接過來道:“雙雙姊,話是這麽說,但山陰人生地不熟的總是不方便,要不這樣罷,由少女陪着你回去,剛好也能張羅些瑣事,少女你看如何?”
衛雙每次與衛風私會,都是被陳少女拐出來的,相對來說,與衛嶼這一家子比較熟悉,陳少女向上看去,目光略有些躲閃,衛嶼老兩口子面帶微微笑,一副毫不介意的模樣。
于是,陳少女微紅着臉頰點了點頭:“請将軍與姊姊放心,少女會照顧好雙雙姊的。”
“好了!”褚爽舉起酒盅哈哈大笑道:“衛将軍雙喜臨門,來,咱們都幹了爲他慶賀!”
除了衛雙以茶代酒,衆人一飲而盡,氣氛也攀升到了頂點,就在這時,褚爽突然發出唔的一聲悶哼,緊接着,臉面擠滿了痛苦之色,不自覺的伸手緊緊捂住腹部!
褚夫人立時大驚失色,一把扶住褚爽,急聲問道:“褚郎,你怎麽了?”
“爲....哎唷!”褚爽倒抽着涼氣張開了嘴唇,可是這一張嘴,一縷血絲竟從嘴角溢了出來!
“褚郎,你....你究竟怎麽了?你别吓妾啊!”褚夫人失聲尖叫,急的眼眶中都蓄滿了淚水!
席中諸人也紛紛擁了上來,面帶焦急,“父親~~”褚靈媛更是在一聲悲呼之後,從另一邊攙住了褚爽。
就這幾息工夫,褚爽已雙目緊閉,面如金紙,嘴裏發出陣陣的細微呻吟。
王蔓連忙喚道:“衛郎,你快給褚伯父瞧瞧!”
這倒令褚靈媛母女記了起來,當初衛風闖入自家府邸,褚爽被氣的突發急病,那時比現在還嚴重,又是噴血,又是昏迷,卻不也是這人施妙手救過來了嗎?不禁美目中現出了些希望,雙雙向衛風看去。
衛風也不多說,在褚爽身邊蹲下,抓起手腕,把手指搭上,褚爽的脈象弦勁,宏大,這令衛風眉頭一皺,數日前沒當回事的兩個細節頓時呈現在了眼前,即莫名消瘦與惡心無食欲。
兩個最糟糕的字眼不由浮現在了腦海當中,癌症!
由于中醫裏沒有癌症這個概念,僅憑脈象難以确診,因爲,衛風還得輔以其他的手段才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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