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雖爲一國之主,但在我朝眼裏,應是部族酋帥的身份,部族酋帥視同上等良人,因此,單論起身份,本将與你不相上下,還望永樂太王莫要擺出一副盛氣淩人的态勢。
好了,下面言歸正傳,本将僅爲明活城滿城老小而來,并沒有與你高句麗爲敵的意思,不過,若是永樂太王不顧你我兩家和氣,也不顧卧榻之側尚有慕容氏這生死大敵,盡管揮軍來攻便是,本将這近萬弟兄自是不會束手待斃,你說可是?”
衛風這邊的将士們均是面面相觎,心想将軍果然好口才啊,三言兩語就把身份給擡上去了,要知道,他隻是一名偏将軍,人家卻是一國之主!隻不過,細細一想,也不是全無道理,部族酋帥的确入不得朝庭法眼,高談德再怎麽說,始終是高句麗的族酋!
對面的高句麗衆将則是鼻子都要氣歪了,“哈哈哈哈~~”高談德更是怒極而笑道:“你果然是個人物,确是有與孤同等對話的資格,你既然口口聲聲不欲與我爲敵,好,孤也不與你傷了臉面,你我數萬大軍耗着便是!”說着,轉頭吩咐道:“傳令,讓營中将士速速入城,必須于明日天亮之前,勸得城中百姓随我回返遼東,并做好啓程準備!”
“遵命!”一名親随策馬向回馳去。
高談德面帶微微笑看向了衛風,在他想來,這裏兩萬人陪你耗,營寨還有三萬軍,你能奈我何?
衛風隻向張甯與李駐低低交待了幾句,便揮了揮手。
張甯李駐頓時精神一振,急匆匆的各自領着些親衛散開,騎隊在一陣呼喝之後,很快分成四支,每兩千人一隊,其中兩隊向兩側馳去,看那架勢,目标竟也是明活城,不多時已隐沒在了黑暗當中,剩下兩隊原地待命。
高談德頓時色變,厲呼道:“你真以爲孤怕了你?不敢與你決一死戰?”
衛風淡淡道:“咱們索性扯開天窗說亮話,明活城中的财貨女子丁口,誰都想要,永樂太王也勿要以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搪塞,怎麽回事大家心知肚明,既然你高句麗能入明活城,爲何本将的弟兄們入不得?隻是....黑夜當中,城裏混亂,會發生什麽那可不好說,永樂太王也莫要仗着人多便以爲勝算在握,我晉軍長于以寡擊衆,否則,當年又如何憑借區區八萬大破苻堅百萬虎狼之師?”
“你....”高談德簡直氣憤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是誰口口聲聲說那麽好聽要保護明活城的百姓?眼見好話行不通就要動手,怎麽搞的像是自已理虧?
衛風的态度已充分表明,談不攏,隻能在手底見真章,形勢發展至此,高談德再存有保存實力的心思,卻勢必不能退讓,白天出工不出力可以解釋爲與晉軍交戰沒有意義,而眼下的争鬥,關乎到利益分配,如果忍氣吞聲,那隻能兩手空空的返回遼東了。
争過了,不敵晉軍,還能對下面有個交待,是技不如人的結果,高談德也時常對慕容氏卑躬屈膝,這不算什麽,但是被對方區區一萬騎三言兩語吓走,不僅丢的是面子,地位也會受到威脅!
要知道,高句麗并不是中央集權國家,各部族族酋長老擁有極強的力量與充分的話話權!
一瞬間,高談德倒是怒氣全消,深吸了口氣之後,轉頭喝道:“高武,你領騎兵回返增援,倘若北府軍膽敢進城,孤準你放開手腳,其餘人等,結陣固守!”
“遵命!”衆将齊聲應諾,高武領着僅有的五千騎急速馳回,一萬五千步卒則紛紛把盾牌架在外圍掩護着弓箭手,嚴防晉軍突襲!
高句麗騎兵剛剛離去,衛風也揮了揮手:“散開包圍!”
留在原地的騎兵向着四處散開,他們與之前奔離的四千騎不同,戰鬥力可以用渣渣來形容,騎馬無非是作個樣子,畢竟騎隊中有三千騎馬的步卒,訓練有素的騎兵隻有一千,可縱是如此,高談德由于摸不透衛風的底,并不敢主動進擊,而是以弓箭結陣自守。
不多時,時緊時急的馬蹄聲在四面響起,使得留守的高句麗軍均是把心懸到了嗓子眼。
“殺!”突然,東面猛爆出一陣喊殺,刹那間,“繃繃繃~~”東側的防線弓弦連響,出奇的是,卻沒有嘶鳴慘叫聲傳來,而喊殺聲也立時止歇!
高句麗步卒剛剛松了口氣,西面又出現了喊殺聲,頓時,西側防線的弓箭手也開始射箭,但依舊是無謂的消耗箭矢罷了,緊接着,除了高談德面對的方向,各個方向都有喊殺聲爆響,高句麗步卒雖然明知對方隻是詐呼佯攻,卻不敢真的不當回事!
戰争玩的就是虛實,尤其還是視線不清,黑夜裏,借着月色隻能勉強看到對方的騎兵形如一團團模糊的黑影,一旦自已松懈,晉軍很可能會抓住機會由虛轉實,強行突擊撕開一道豁口,到那時,全軍潰敗隻是早晚罷了!
由于大部分兵力都遣了出去,衛風身邊還剩不到兩百人,以母夜叉爲主,均是集中注意力看向前方。
陳少女卻詫異的看了眼衛風,忍不住問道:“将軍,您是土生土長的會稽良人,按理說,您該連馬都沒騎過,可是您不但騎術精良,軍中的騎兵全由您一手操練,而且您對騎兵的使用恐怕連北方胡族都自愧不如呢。
您讓将士們圍住敵軍,但不接戰,隻不停騷擾,因步卒不成陣無法應對騎兵,所以迫使敵人時刻維持陣型,堕其士氣,耗其體力,恐怕不用多久,高談德必然支撐不住,您若有心取他性命,隻須待敵軍疲勞以騎兵分成小隊四面進擊,當有五成把握,這的确是騎兵破步卒的不二良策,隻是,妾不明白您這戰法哪學來的?您可别說是天生的!總之,妾是不信!”
王道憐與母夜叉們也紛紛把好奇的目光投了過去。
衛風神秘的笑道:“陳少女,你如果真想知道,那今晚到我的房裏來,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您不說就算,妾一樣能睡的着!”陳少女俏面微紅,不假思索的一口回絕!
王道憐跟着拉了拉她,勸道:“少女,你犧牲一下嘛,都是遲早的事,你的身子不給将軍還能給别人?”
“道憐,不要胡說!”陳少女拉下俏面,佯裝不悅,隻不過,芳心卻在撲騰亂跳呢!其實有時她也在想,索性把身子給這人算了,她不知道自已還能堅持多久,整日被惦念着不勝其煩,但一想到那處的醜陋模樣,又始終鼓不起獻身的勇氣!
“啊!啊!”前方突然傳來了慘叫聲,這使得陳少女回過了神,趕緊與衆人運足目力看去,原來,人畢竟不是鐵打的,高句麗軍本就又累又餓,精神高度緊繃之下難免會有人掉鏈子,剛剛被真正的騎兵趁着松懈沖上前猛射了幾箭,當場射死十來人!
高句麗衆将均是心頭大急,一名部将趕緊拱了拱手:“太王,晉軍對騎兵的運用出神入化,隻怕拖下去,弟兄們撐不了多久啊,依末将之見,索性全軍出動,去攻他營寨,他的營寨必然空虛!”
高談德渾身升起了一陣無力感,搖搖頭道:“此處離他營寨至少有十裏,你以爲我軍能過去?隻怕陣形一動,立刻會被他趁虛而入,都是孤失策啊,沒料到那姓衛的竟敢虎口奪食,早知如此,白天就該盡全力攻打他,哎~~再等等罷,看看高武那邊如何?”
高談德一臉的懊悔之色,心裏還有着強烈的不平衡,他不願與晉軍硬拼,或許連他自已都沒覺察,其實是抱着高高在上的心理,認爲區區一萬晉軍帶不來威脅,因此沒有白費力氣的必要,不曾料,今日就碰着個硬茌子。
高談德的歎息還未消散,後陣又爆出了劇烈的喊殺,當即與衆将齊刷刷擰轉過腦袋,朦朦胧胧中,隻見兩支騎隊呈魚鱗形一左一右殺入了高武的騎兵陣,轉眼間被截成了三截!
這與之前的騷擾不同,是實打實的騎兵突擊!
“不好!中計了!快吹号收兵!”高談德厲聲呼喝,刹那間,他全明白了,晉軍根本沒去明活城,而是借着黑暗隐蔽起來,當高武領五千騎匆匆向回趕時,突然從兩旁殺出!
“嗚嗚嗚~~”蒼涼的号角吹響,高談德所能做的,隻有急召騎兵回陣,他根本不敢派步卒接應,黑夜中,一動就亂,而明活城下的三萬步卒也陷入了同樣的窘境當中,雖然晉軍沒有一兵一卒前去騷擾,卻形同虛設,對戰局不起任何作用!
伴着凄厲的慘叫與馬匹嘶鳴,大片黑影如潮水般湧來,高談德意識到自已犯了個緻命錯誤,騎兵沖擊勢頭洶洶,潰敗也不會差上多少,這讓步卒如何抵擋?
果然,自已一方的騎兵旋風般退回,雖然有人想朝兩側繞去,但屁股後面馬挨着馬,根本來不及轉向,隻能直直沖入步軍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