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猛一把扔掉兵刃,轉頭喝道:“你等愣着作甚?還不随本将參見孫将軍?”
“撲通!撲通!”聲不絕于耳,叛軍們紛紛把兵器擲入水裏,在張猛的帶領下,單膝跪地,齊聲施禮道:“末将誠心歸附,企盼孫将軍收留!”
“哈哈哈哈~~”孫恩親手扶起張猛,哈哈大笑道:“張将軍能與諸位迷途知返,足見其心赤誠,以後咱們都是一家人了,請放心,老夫必不薄待諸位!來,這一夜都受驚了,老夫先陪個不是,請先去一旁歇息一陣子吧!”
“不敢,不敢!”叛軍們連呼不敢,稱了謝之後,被孫恩的親軍領去了一邊。
踏水聲漸漸遠去,看着眼前那堆疊如山的死屍,盧循現出了唏噓之色,捋須歎道:“今次真是僥幸啊,若非有飓風相助,隻怕全軍覆沒的便是你我,而不是謝琰了!”
徐道覆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卻問道:“将軍,我軍大獲全勝固然可喜,尤爲難得的是,可以獲取禁軍的甲胄兵仗,這無疑對提升我軍的戰鬥力将起到極大的助益,那麽,下一步該何去何從?是過江繼續與那姓衛的耗,還是在吳郡補充些糧草物資,之後返回海島,養精蓄銳,明年再來?”
“這....”孫恩眉頭一皺,轉過身,望向了正北方向,盧徐二人也不打擾。
漸漸地,孫恩的眉眼間閃出一抹狠厲,緩緩道:“老夫聽說劉牢之爲推托救援會稽,以南燕入寇爲名,率北府主力遠赴下邳,緻使京口空虛,咱們索性乘船出海,奇襲京口,以他區區數千守軍如何抵擋?隻須一兩日強攻,破城易如反掌!”
盧循頓時目瞪口呆,怔怔望着孫恩,攻打京口,北府軍的老巢?這隻可以形容爲膽大包天,但細細一想,攻打京口也不是不可行,北府軍再精銳,難道三五千守軍能抵擋住自已一方七萬多大軍的進攻?而北府名将也都跟着劉牢之走了,京口已經無人。
不過,盧循心裏仍有疑懼,趕忙問道:“末将相信,朝**下無人能料到将軍您會奇襲京口,攻取或許不難,可即使攻下,北府軍主力未損,劉牢之必然回援,那時又該如何?”
孫恩陰恻恻的笑了笑:“老夫就怕他不來,他回來正好!北府軍的家眷大多居于京口、晉陵兩地,咱們可以憑京口的北府軍家眷爲挾,逼使劉牢之攻打建康,爲我前趨!”
“好!”徐道覆猛叫一聲好:“将軍果然是高!劉牢之必然進退兩難,他若從了,便是如我等一般的亂臣賊子,他若不從,到時推幾個重要将領的家眷到城頭上作勢欲殺,他麾下諸将也會逼迫于他,劉牢之是搬起石頭砸自已腳啊!
那姓衛的用兵穩妥,無懈可擊,咱們索性不理他,趁此良機直搗建康,隻要斬了司馬道子,将軍入執中樞錄尚書事,天下間還有誰敢再稱咱們爲叛逆?”
仿佛光明的前景擺在了眼前,不僅止于孫盧徐三人,連帶身周衆将也是現出了振奮之色,辛勞一整夜而來的疲憊竟是一掃而空。
孫恩擡頭看了看天,揮揮手道:“風雨已經減弱,最遲明日就會雨過天晴,諸位都辛苦點,抓緊時間清點兵仗甲胄,糧草雖然浸了水,但當天食用應無大礙,能搶就盡量搶一點,讓将士們好好飽餐一頓,今日傍晚,咱們兵發京口,大夥兒上了船再休息!”
“遵命!”衆将轟然應諾,快步向着各處散去。
衛風也早早起了床,一夜狂風暴雨,雖然他有了充分準備,但地面仍滿是積水淤泥,還有少部分營帳被狂風掀開,不過,由于所有的糧草與重要物資都屯積在餘姚,因此受的影響不大。
剛剛在眉眼間還殘留着一絲春色的王道憐,與俏面微紅的陳少女陪伴下走出寝帳,李駐已飛奔而至,興奮的大叫道:“将軍,孫恩果然走了,天還未亮透,末将就差弟兄們去察看,孫恩寨中已空無一人,除了魚幹,其他的全未帶走,看來這是孤注一擲啊,而禁軍毫無防備,被擊破當是闆上釘釘,将軍,您說孫恩下一步會去哪裏?咱們現在要不要過江?”
衛風略一沉吟,便道:“孫恩的去向不得而知,但本将猜測,他理應不會回會稽了,着沿海烽燧密切留意,一有動靜,即刻來報!本将昨晚還想了下,吳郡城池密集,假使謝将軍幸運逃生,咱們這會兒跑去搭救也爲時已晚,倒不如暫時按兵不動。
李駐,你給府君傳訊,告之孫恩趁着昨夜的狂風暴雨率衆出走,去向不明,本将會盡快打探,另着上虞縣令預先準備船隻!”
其實衛風很想抽個空回家看看,雖然小蘭誕下的是女兒,卻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可掌握不到孫恩的動向又心頭難安,畢竟這是一支七萬多人的武裝力量,隻得強行壓抑下這份心思。
“遵命!”李駐對衛風的想法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但他并不方便多說,隻是拱了拱手,匆匆離去。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衛風讓人去孫恩營寨收拾起了有用的物事,其實孫恩窮的叮當響,除了營帳,就是不多的弓箭,還有些自制的簡易木盾,而弓箭都被雨水浸透,即便曬幹了也沒法再用,剩下的是一點值錢的都沒有。
與衛風不同的是,江對面的孫恩卻是大發橫财,經清點收獲,共獲得明光铠近千副,袖筒铠與兩裆铠兩萬餘副,及時被油布包裹,不影響使用的弓箭近萬副,箭矢超過百萬枚,弩整整三千架,其餘刀矛劍盾不計其數,可以說,孫恩完完整整的接收了禁軍的全部裝備,他終于可以武裝出一支兩萬多人的精銳了,這令軍中士氣大振,都對攻克京口信心滿滿!
唯一遺憾的,則是糧草全被水泡了,隻能當天一早一晚各吃一頓飽飯,其餘的糧米必須要丢棄,沒辦法,在夏季濕熱的環境下,隔了夜肯定會發黴,可縱是如此,對于啃了一年魚幹的孫恩軍普通軍卒來說,也是無比滿意,他們都有個期盼,隻要攻下京口,就可以敞開肚皮大吃特吃!
下午酉時二刻(六點),孫恩軍七萬餘人飽餐一頓之後,離開營帳向停船地點奔去,又過了近三個時辰,全軍上下都上了船,浩浩蕩蕩的船隊緩緩駛向了下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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