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人入席落坐之後,“啪啪啪~~”王凝之猛擊三下手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俊俏婢女托着各式碟罐,有如一群美麗的花蝴蝶般穿梭于席間,把精美的酒食擔上各人幾案。
待婢女斟上美酒,仿佛沒發生任何不愉快,王凝之捧起酒盅,敬向端坐于右側第一的劉牢之,朗聲道:“輔國将軍千裏來援,率衆擊潰孫恩,解山陰之圍,老夫代我山陰軍民敬你一杯,并預祝輔國将軍早日斬獲孫恩頭顱,立下不世奇功,請!”
“王府君客氣了,願如吉言!諸位同飲!”劉牢之也滿臉笑容,端起酒盅略一示意,便一飲而盡,無論是北府諸将,還是山陰文武,都紛紛舉杯喝幹酒液!
“啪啪啪!”王凝之的手掌又互擊三下,頓時,後殿湧出了一群女樂師,捧着琴、铮、箜篌、笛、鍾、磬等樂器,就坐于大殿邊緣,緊接着,數十名身着白紗的漂亮歌舞姬魚貫而出,列隊立于殿心。
對于高門甲族來說,飲酒作樂,歌舞相伴乃是尋常事,據聞謝安石每次出遊,都要攜帶數十名美伎,引爲風流佳話,可北府諸将都是戎馬半生,何曾見識過這般場面?一時之間,十餘雙泛着綠光,穿透力極強的狼性目光直直射向這些女子,似是要把她們身着的朦朦胧胧白紗給射穿射透!
就連衛風也是頭一回見着如此盛景,眼睛瞪的如銅鈴,一眨都不帶眨!這些女子單論美色沒一個比得上王蔓,但勝在數量多,又身着極具誘惑力的白紗,俗話說,要想俏,一身孝,幾十名身着白衣的女子立時壓了王蔓一籌。
“唔!”衛風正看的津津有味,腰眼突然傳來一陣劇痛,不由轉頭一看,王蔓俏面含怨,渾身散發出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衛風暗感無奈,讪讪笑道:“王蔓,看看又不礙事,改天你和小蘭也穿這一身,保準把她們比下去!”
王蔓這才面色稍霁,卻提醒道:“衛郎,妾可不是妒婦,隻是你自已說過的,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如今你事業未成,酒色還是離遠一點爲好,妾作爲你的妻室,有随時戲誡的義務!”
衛風頓覺胸口憋的慌,自顧自的倒了杯酒,一口喝幹!
王蔓伸出纖白素手輕掩上小嘴,那份幽怨迅速轉變爲了抑制不住的笑意,随即就提起酒壺,替衛風斟了滿滿一小杯。
王凝之也在觀察着北府諸将,見大多數都現出了副豬哥相,心裏不由暗生鄙夷,與謝道韫交換了個眼神之後,大聲喚道:“有美酒美食豈能無歌舞相伴?樂起!”
刹那間,殿内絲竹聲大作,伴着樂曲,歌舞姬大袖向上一抛,仿如一匹匹白練從天河灑落,随着舞袖徐徐滑下,那一雙雙修長的手臂晶瑩地展示出來,條條玉臂輕輕搖擺,宛如列列仙鶴引頸翺翔,肌膚的潔白令人目眩神迷!
歌舞姬又朱唇輕啓,引聲齊唱:“陽春白日風花香,趨步明玉舞瑤珰,聲發金石媚笙簧,羅袿徐轉紅袖揚,清歌流響繞鳳梁,如矜若思凝且翔,轉盻遺金豔輝光,将流将引雙雁行,歡來何晚意何長,明君禦世永歌昌....”
悅耳動聽的歌聲中,衆女身姿宛轉,忽而低伏,忽而高昂,猶若蛟龍遊動,明眸變幻無方,時而左顧右盼,時而凝眸專注,就連容光也随之燦爛生輝,樂聲一轉之後,女子又散成一圈,繞場且舞且行且止,或是後面的女子把舞袖搭上身前同伴的肩頭,仿佛在推她快走,又或是前面的舞女反臂牽過後面的女子,似乎引她前行,種種妙态不一而足,嬌軀滿場流轉,美不勝收!
這一曲《白纻舞》令與會嘉賓均是如癡如醉,直到樂曲隻留下餘音繞梁,歌舞姬們相繼退入後殿,“砰!”的一聲巨響,何無忌才猛拍幾案,叫道:“好!虧得府君盛情招待,我等武夫才知世上竟有如此妙曼樂舞,當真是大開眼界啊!不過,既有歌姬樂舞助興,怎能缺了男兒仗劍獨行?衛将軍以不足弱冠之年領會稽軍事,想必有過人之處,何某不才,願與衛将軍共舞一劍爲府君、輔國将軍與諸位助興,不知衛将軍意下如何?”
“呃?”衆人均是一怔,北府諸将陸續現出了會心的笑容,他們對何無忌信心十足,近年來,由于劉牢之年歲漸長,因此北府軍的前鋒一般由何無忌擔當,每每一騎開道,所向披靡!
隻有劉裕,目中一抹凝重閃過,衛風的身手他是見識過的,招式簡練狠辣,無所顧忌,而且那時的衛風體虛身弱,如今的衛風雖然依舊瘦削,但劉裕不相信他會原地止步不前。
王凝之、謝道韫與山陰僚屬卻是暗暗擔擾,他們從沒見過衛風施展身手,因此心裏沒底,王蔓的俏面也起了一絲遲疑,除了近段時日需要行軍守城抽不出空子,之前衛風每日均是聞雞起舞,以那堪比地獄般的訓練方法來虐待自已,按理說,她是不大擔心,可北府諸将均是久經戰陣,何無忌既敢邀鬥,必是身手不凡,就怕有個閃失啊。
王蔓正目光閃爍間,衛風已随意的擺了擺手,示意不用擔心,又淡淡笑道:“既然何将軍有雅興,衛某敢不奉陪?但鬥劍無彩不樂,末将請府君給點彩頭!”
衛風把目光投向了王凝之,内中蘊滿了自信,王凝之心想在這種場合,即使衛風不敵,何無忌也不敢仗劍殺人,但還是看了看謝道韫,謝道韫略一遲疑,點了點頭。
于是,王凝之喚道:“鬥劍隻爲娛樂,非生死相拼,還望二位點到爲止,勝者,老夫賜酒一杯!”
“哈哈哈哈~~”劉牢之跟着大笑道:“府君專美于前,本将豈敢落後?本将也敬一杯酒與勝者,無忌,切記府君叮囑,莫要失手傷了衛将軍性命,知道嗎?”
“末将領命!”何無忌轉身施了一禮,與劉牢之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之後,起身步至殿心。
何無忌步伐穩重,眼神剛直,一身明光铠,單手執住劍柄,整個人如同一柄标槍,渾身散發出一股凜冽之氣!
王蔓忍不住勸道:“衛郎,你也去尋一身铠甲來罷,再讓人送上一柄好劍。”
“不用!”衛風刷的起身,把儒袍一扯,露出雖然沒什麽肉,但棱角分明的上半身,邁開大步,于何無忌對面丈許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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