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暗的天空,越能襯托現代化都市的燈火通明。
尤其是香港,這顆數百年來屹立不倒的明珠,即便經曆了長達近兩百年的大災變時期,她依舊繁華似錦,明亮輝煌。
即便明日可能會是雨天,卻也阻止不了香港人的夜生活,一幢幢大廈下的街道上,數不清的男男女女伴随着車河迷失在這錦繡之地。
隻是有一個人卻顧不得腳下燈火輝煌。
他在跑。
逃跑。
一個人若是擁有能夠在相隔數十米的大廈頂層跨越奔跑的速度,逃離任何追殺似乎都并不困難。
可是正在逃跑的人卻依舊在奪命狂奔。
他的速度實在很快,快到縱然是可以拍攝子彈的高速攝像機,也難以拍下他的全貌。
他幾乎兩步便能通過四十多米寬的大廈天台,第三步已經橫跨過三十多米寬的樓與樓之間的空檔。
他的身體前傾,兩條手臂都已甩在身後,看起來與許多日漫中的人物相差無幾。
他頭上銀色的中長發已經被勁風吹至腦後,露出白種人的肌膚,
他的眼睛始終眯成一條直線,不過依舊可以從縫隙中看到他的黑瞳。
即便是逃跑,他的嘴上依舊挂着風刮不掉的微笑。
他叫陰月天,有一個臭名昭著的名字。
微笑死神。
有人說微笑死神通常都不會微笑,隻有在遭遇強敵的時候才會露出那招牌性的笑容。
也有人說微笑死神的笑容始終挂在臉上,即便是吃飯睡覺如廁也依舊如此,哪怕根本沒有什麽可以讓他發笑的東西。
更有人說微笑死神其實根本不會笑,他的笑容,隻是爲了做出一個他獨有的标志,一個招牌性的表情。
衆說紛纭中,有一點是所有人都很确定的。
那就是微笑死神,很強大。
他究竟強到什麽地步?
這個問題很少有人能夠回答,隻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個男人是目前世界上最好的殺手之一,截至目前爲止,他還從未失手過。
甚至有人說他連大名鼎鼎的‘金剛狼’約翰·卡夫曼都能擊敗,因爲後者是絕不會給一個初出茅廬的菜鳥好臉色的,除非這個人擊敗過他。
不管如何,他的強大是衆所周知的。
但此刻,他卻在逃跑。
而且逃跑的相當狼狽。
他的上衣早已破碎消失,下身的黑色緊身皮褲,也破破爛爛的。
當然,如我們這些盒子外的人所知,這個男人本該是無論如何都不該如此狼狽的逃命的,即便面對恐怖的幽鬼王、強大的天魔星亨利、緻命的瘋魔星傑西卡,他也一向是正面迎敵的。
因爲他本就是一隻野獸,喜歡把自己扔入絕境,然後做困獸猶鬥的野獸。
隻是一隻野獸如果有了負擔,也便變成了人。
一個沒有感情的人會有負擔嗎?
答案是會。
如果一個人沒有了感情,又失去了期盼,那早已成了死人。
陰月天不是死人,所以他有自己的期盼。
當在某個時刻,他期盼的事,恰巧和某樣東西連接在一起,而這樣東西又和某個人關聯在一起時,這個人,便成了可以将野獸變成人類的負擔。
關鍵詞隻有兩個:周香魚,命之燃燈。
說到這裏想必各位已經明白,陰月天沒把握在戰鬥時保護周香魚,所以他要跑,至少将威脅從他需要保護的人身邊引開。
從薄扶林一路跑到屯門,這個距離應該已經算是很遠,所以陰月天在躍到一座大廈頂端之後停了下來。
他赤着的雙腳在房頂上搓出兩道白煙,身體也轉了一百八十度。
他雖然在笑,身體卻在緊繃,便如被壓縮到極點的彈簧,又像是靜待撲食的獵豹。
“終于,停下了嗎?”
在他停下的同時,一個與他身高無異的身影也落在樓頂。
一個女人,或者說磁性。
她通體呈蔚藍的皮膚上,布滿了怪異的花紋。
她身高和陰月天相差無幾,便如電影中的魔形女,雖未着寸縷,卻也隻凸顯出豐乳粉臀,絲毫沒有露點的樣子。
大概除了皮膚怪異之外,這人與一個身材高大的美女模特無異。
隻是她的雙手腕間,各有一柄森寒雪白的月狀骨刃随着掌心一起向内彎曲,雙足根部也有斜刺向上的同樣骨刃延伸至膝彎。
她笑的樣子很美,很有女人味。
這樣的美人,若是不在意皮膚古怪以及身上的骨刃,大概任何男人都會被她魅惑。
但是陰月天此刻在她身上隻感受到了壓迫感。
是的,壓迫感,即便是約翰·卡夫曼身上也從不曾體會過的壓迫感。
便如懸在頭頂遮蔽了天空的山峰,沉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陰月天道:“那麽,你就是怪物獵殺者了?”
“不是,那種,莽撞的家夥,呀。”她說:“暗影,獵魔,人。”
陰月天腦子飛轉,卻沒有在記憶力找出這種怪物的存在,道:“聽起來似乎是一個意思?”
她的手慢慢擡起來,像是最美的舞者将要開啓優雅的舞姿。
但是在她手腕擡起的一瞬,陰月天卻身形模糊一下,簡直如同雙腳不離地般的平移到了兩米外一樣。
與此同時,大廈的天台地面,仿佛有一道深埋着的鋼筋被瞬間拽出,地面上一條直線的水泥紛飛如浪。
當煙塵落盡,原本陰月天所站立的位置正中心,一條深不見底的斬痕出現。
她笑着說:“更,強大。”
陰月天道:“大災變中,你這個種族沒有出現過?”
她道:“新的,空間之門,已經,開啓。更強的,在,後面。”
陰月天道:“爲什麽選中我?”
她一笑:“是,你們。”
陰月天道:“我和戴爾文?”
她道:“還有,很多。隻要是,可能,産生,威脅的。”
陰月天道:“那麽,你在你的種族,實力如何?”
她道:“暗影,獵魔,人。實力,大多,相近。”
她道:“不過,有,一批,最強的。”
她又道:“我,是,其中。”
陰月天道:“你的名字。”
她道:“知。”
陰月天道:“好吧,知,看起來我們是要不死不休了。”
知搖頭:“是,你死。”
陰月天微笑擴大:“無所謂了。請允許我念出那段最古老的宣戰詞吧。”
“這一戰,誰勝誰負,誰生誰死,誰進誰退,将由這無月之夜做出評判。當古老的戰歌響徹天空,當破碎的武器遺落大地,當戰者雙方,一方離開,一方倒地,勝者将獲得榮耀,敗者……将化爲枯骨!”
知從容的聽他念完,道:“化爲,枯骨,吧!”
飒!
一瞬間,陰月天和她已同時消失原地,空氣中瞬間傳來連續不斷的金屬交擊聲,這一串叮叮叮叮,伴随着的是看不見人影的拼死戰鬥!
陰月天的速度已經發揮到了極緻,也即是須彌感官·公轉之速的程度。
從三天前獲知約翰·卡夫曼遇襲開始,他就已經對周家的一些敵人出手,目的自然是爲了給自己積蓄能量。
現在他的萬能腰帶中,已經有三顆新虐殺本源的能量晶核,在他自己的胃部和腎髒間,還有兩顆以防不測。
所以他已經勿須擔憂能量消耗的問題。
超越一切的速度,本是他最大的優勢,然而當他面對暗夜獵魔人知的時候,這最大的優勢蕩然無存。
因爲知的速度幾乎與他一緻。
這場戰鬥,沒有任何漏洞可循。
一直以來,這本書裏有記載的陰月天擊殺的強者,大多是他用特殊的方法取巧做到的,可是這次,不行。
因爲知沒有任何缺點。
她的速度不比他差,力量不比他差,連骨刃的堅硬度也堪比克拉克合金。
陰月天已經感覺到了她的能量是來自這漆黑的夜,暗影的前綴名副其實,恐怕隻要周圍還有陰影,她的能量就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
最關鍵的是作者已經因爲‘想求月票而不好意思張口導緻惱羞成怒’,決定不給他開任何外挂。
那麽這一戰,将是苦戰,死戰。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對方目前爲止還沒有表現出喜好使用遠距離能量攻擊的特性,這樣一來,始終的近距離對攻讓他的近戰手段不至于失去。
不過可惜,相較于他,這位暗夜獵魔人的近戰技巧似乎同樣不弱。
她的攻擊極快,四肢若鞭般輕柔卻淩厲,當空之中化作無數拳影腳影,不斷地從各個方向攻向陰月天。
無死角攻擊的最大優點,其實也就是無破綻。
這讓習慣了尋找敵人破綻一擊必殺的陰月天一時間也亂作一團。
他非但要不斷躲避格擋敵人的攻擊,還要小心對方從手腳四根骨刃中射出的刃氣,也即是将大廈天台劈開的那種無形攻擊。
所以當對方還處于普通狀态時,陰月天已經開始使用技能。
不動冥王·獄!
這種單純依靠不動冥王和須彌感官來将自己的身形徹底從對方眼中抹消的組合技能,目前來看也并不能有效的達成目的,至少截至目前爲之,知的攻擊雖然慢了下來,但依舊很淩厲。
在戰鬥中動腦,是陰月天的習慣,現在也是如此。
他飛快的仰頭躲過知的一記橫掃,連帶着額前幾縷銀發被她腳跟骨刃甩出的刃氣掃斷,同時手中三道寒芒,也輕而易舉的被對方的手腕骨刃格擋住。
沒有破綻。
還是沒有破綻。
這樣的敵人堪稱硬骨頭,但陰月天反而樂在其中。
他的眼睛已經完全睜開,隻是這一次,他眼中如幽冥寒獄般的冰冷對知來說毫無意義。
但他眼中依舊有濃濃的興奮與狂熱!
知也一樣!
她的笑容已經最大化,并伴随着出招,不斷的歡快喊叫着‘喝’‘哈’之類的聲音。
她看起來實在很開心,而且一開心,出手的力道竟然再次增強!
手臂直刺,陰月天側身躲過,夾着四柄手術刀的右拳已是轟向知的胸口。
知興奮地尖叫着同樣側身躲開,任由陰月天整個身體從自己留下的虛影間穿過一半身體,下一秒,她的右手肘已是重重砸在陰月天的脊椎之上!
轟!
陰月天身體突地于空間中現身,然後狠狠的砸在天台的混凝土地面上。
貫穿!
貫穿!
貫穿!
陰月天的脊椎即便有虐殺本源保護,此刻也是徹底斷成兩截。
他便如被一顆鉚釘,被重錘狠狠的砸入大廈之中!
轟轟轟轟轟……
一連串轟鳴聲從下向上傳來,伴随着的,是大廈住戶們的尖叫和沖破玻璃向外噴出的灰塵和石塊。
這樁足有八十層高的大廈,單從玻璃破碎和煙灰沖出的樣子來看,最上面的十幾層樓闆已經徹底被陰月天撞穿!
知興奮的彎腰從頂端的破洞中向黑暗的下方看去,但馬上又仰起頭來。
三道攜裹着焰狀黑霧的銀色手術刀刺破黑暗沖出,其中一道在知的臉上劃出了一道傷口。
知愣了愣,舌頭飛快的在臉上一舔,淡藍色的血液已被她自己品嘗。
然後,她的臉上露出更加興奮地笑容!
這位暗影獵魔人一躍而起,哈哈大笑着雙手雙腳飛快舞動,無數長達十幾米的彎月斬痕從她四肢的骨刃中飛出,不斷地切割在這幢大廈上!
轟轟轟轟轟……
又是一連串的炸響,20x20的大廈竟被斬的支離破碎,數十噸的鋼筋混凝土飛快的從高空墜落,整個大廈也在一陣煙塵中坍塌!
下方,是無數人尖叫逃命的聲音,伴随着汽車相撞的火焰沖天而起。
知一腳踢在空氣中,踢出一擊音爆,借助推力将自己推向三十多米外的另一座大廈。
她的目光灼灼,一直盯着正在坍塌的大廈。
就在她聚精會神之際,升騰起來的煙塵中,一個明黃色光芒的小圓點從煙塵中驟然刺出,筆直的刺向她的眉心!
知古怪的笑着,微微偏頭,光點便從她的臉頰一側穿過。
然而這也讓她看清楚了這攻擊,并不隻是單純的一點,而是一條線。
由明黃色光芒和閃電般劈啪作響的焰狀黑霧包裹着的金屬線!
知自信的一扣手腕,骨刃悍然擊在那道線上。
令她微微皺眉的是,火星四濺間,線卻未斷。
反而是她眉毛一跳,身體驟然消失。
因爲後方,那射出的線頭已經折回,瞬間将她留在原地的殘影刺穿。
知的身體不過平移幾米,她饒有興緻的看着這道去而複返的線。
這簡直不能被稱作一條線,叫做‘靈蛇’似乎更合适一些。
因爲這條線已經靈動的盤踞起來,線的一端如毒舌的信子,探頭探腦的對準了她。
知并不在乎這種事,她似乎更享受戰鬥帶來的樂趣,對方的變招越多,她玩的就越開心。
不過那條線似乎并沒有攻擊的打算,而是始終保持原樣。
等了一會兒後,知有些不耐煩了,她又向已經坍塌的大廈方向甩出幾道刃氣。
沒有反應?
知有些古怪的正在想着什麽,突地!
一雙潔白修長有力的手掌刺破了她腳下的地面,穩穩地抓住了她的一雙腳踝!
毫無聲息!
知身爲一名戰士,自然不似周香魚那般腳踝是敏感地帶,可這突如其來的一雙手,卻真的吓了她一跳。
隻是還未等她做出任何反應,自己的身體已經被一股巨力向下拖拽!
沒有着力點,自然難以反抗,伴随着下落的碎石和灰塵,知看清了眼前全身被焰狀黑霧包裹着的男人。
不是她的目标微笑死神又能是誰?
他和她,此刻正一起下墜,一起在那不知不覺被打通了數層的樓闆間的破洞向下方墜去!
知立刻做出反擊!
她的兩手骨刃同時刺穿陰月天的雙肩,同時向下一劃,後者的雙臂已經向兩側飛出!
不過此刻,陰月天已經和她身軀并行下落,兩人幾乎就是跳了一曲貼面舞。
知當然不相信對方隻爲了和她彼此共享呼吸而情願廢了一雙手臂。
在對方貼近的一瞬間,她的脊椎便有一股涼意傳入!
那是她多年戰鬥培養出來的危機感!
知馬上用一雙腳鈎住了身後的樓闆,這讓她的速度爲之一緩。
盡管隻有零點幾秒的停頓,卻是救了她的命!
因爲下一個刹那,身前男人的胸腹間,便有無數攜裹着焰狀黑霧的手術刀射出!
若是知哪怕慢了零點零一秒,她也會被瞬間射成篩子!
即便是現在,她的小腹子宮的位置和一雙長腿,也被射出數個貫穿傷痕!
陰月天繼續下落,知則是用雙手撐住了樓闆停在這一層。
她的臉上露出痛苦而又興奮地神色,右臂高高揚起。
像這樣想和自己同歸于盡的敵人,她更有興趣将之擊殺!
隻是她的一記刃氣還未刺出去,下落的陰月天身形已猛地一轉,一腳踢出!
這一腳固然無所謂,但知的瞳孔中,卻是出現了明黃色與黑色相間的一條線。
(他剛才……居然是用腳控制的那條線?)
知心中驚駭,雙掌猛地撐地後翻,接連翻滾出數米才停滞。
與此同時在外界看來,這樁七十多層的大廈,從三十層的位置,牆壁上已有一條明黃色附加黑色的細線瞬間切過,這條線非但将一側牆壁切出裂痕,更是繼續向上掃過,完成了270度的縱切!
然後,大廈筆直方向三分之一的體積,從三十層處斷裂,并向一旁轟隆隆的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