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
兩聲巨大的悶響從祭壇中傳出,驚起飛鳥無數。
碎石飒飒的落下,伴随着灰塵飄落。
狼乍舌道:“好硬的牆……”
陰月天道:“恐怕,不是牆的問題。”
他從萬能腰帶中取出一把手電筒,打開。
狼道:“幹嘛做這種多餘的……咦?”
他驚奇的看到,牆壁上,竟然存在着某種古怪的浮雕,這浮雕是一整片連在一起的,隻是很難看出上面究竟畫的是個什麽東西。
陰月天挑了挑眉,将手按在其上一處凸起。
他的動作停了下來。
狼道:“怎麽了?”
陰月天道:“這是,機關。”
狼大大咧咧的:“是機關就按呀,你等什麽呢?”
陰月天道:“我隻是忽然想起一件事。”
狼道:“什麽事?”
陰月天道:“外面石闆鋪出的廣場,雖然雜草無數,但落葉一片都沒有。反而是周遭的森林邊緣,腐葉成堆。”
狼奇道:“那又如何?外面不是沒有腳印麽?”
陰月天道:“剛才看到的腳印,是幾個人的?”
狼回身看看,地面上藍盈盈的腳印呈三條直線。
他道:“你我兩個,那進來的應該就隻有一個人了。”
陰月天道:“若有一個人自信能對付我們兩人且戰而勝之,這樣的人該是誰?”
狼道:“很明顯啊,五大強者。”
陰月天道:“五大強者會埋伏我們麽?”
狼道:“當然不會,他們……”
他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陰月天道:“這機關顯然不是現代人制造,地上的腳印又是從階梯處徑直向這裏而來,說明來人知道這個機關。這人,顯然已經有所準備。”
狼道:“你小王八蛋這繞了一大圈啥米意思?”
陰月天道:“我聽說有這樣一個人,他雖然是進化者,卻幾乎沒有戰鬥力。他的能力有二,其一是‘看破真實的虛幻’,另一個是‘營造真實的假象’。”
狼皺眉道;“‘無法阻擋的搬運者’阿德羅·阿爾福德曼?那不就是一個小偷嗎?”
阿德羅·阿爾福德曼,之所以被稱爲‘無法阻擋的搬運者’,便是因爲這世間沒有他破不開陷阱和機關,沒有他偷不走的寶物。
這人雖然毫無戰鬥力,但他的兩個能力卻都是四對染色體重組的強大技巧:‘看破真實的虛幻’便是所有隐藏機關,包括密碼鎖,幻境,結界,陣法,無一不會被他看透;‘營造真實的假象’,作用是制造出一個虛拟空間,能夠将一切死亡和不會反抗的生物裝入其中,并可以随時随地将之放出。
狼心中飛快的思量着,陰月天的話讓他也想到了一個問題。
發生在京城的大事件,雙狼固然引走了京城大多數進化者和古武者,但故宮藏寶閣豈能無人駐守?故宮藏寶閣收集了近千件類似‘虎魄刀’和‘荷魯斯的銀盤’這類寶物,戰鬥的輔助的無一沒有,這樣的藏寶重地,非但任何時期都會有重兵把守,且内裏一定會有重重機關固防。
這樣的地方,縱然有人能夠強行突破将駐守人員全部擊倒,想要破壞機關沖進去也是不可能的。
就算真的能夠沖進去,但在有限的時間内,想要将上千件寶物收走,絕不是幾件空間道具能夠做到的——最關鍵的是有很多寶物本身就不可被放入空間科技制造的道具中,因爲其上的規則之力是會和空間規則發生相斥效應的。
那麽毫無疑問,若是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内做完這一切,隻有一個人能夠成功。
阿德羅·阿爾福德曼——他非但有破開一切阻礙的能力,還有着不同于正常空間規則的制造空間的能力。
也即是說,這人很可能是幫‘組織’完成整個陰謀的男人!
那麽陰月天所說的‘外面的光場沒有落葉’、‘在兩人之前隻有一人進來過’這兩句話,很顯然意味着一件事……阿德羅·阿爾福德曼是乘坐懸浮機趕來的,飛機的下斥風将廣場上的樹葉向四周吹散開來,飛機中走出的也隻有一個阿德羅,這人的能力,可以輕松找到這座祭壇的‘隐藏地圖’。
至于陰月天所說的有一個人敢同時面對二人并有信心戰而勝之,這句話形容阿德羅也不錯。
隻要這個男人想要對付他們,完全可以将成百上千的進化者收入到自己的空間中,然後在面對二人組的時候将他們都放出來。
心思電轉之下,狼的雙目爆發出濃烈的殺機:“你說的沒錯,若阿德羅真的爲‘組織’所用,那麽他會帶人來埋伏我們也就很正常了!”
陰月天道:“那麽,你現在明白我爲什麽不按下這個機關了?”
狼撇嘴:“你小王八蛋怎的膽子變的這麽小?不就是伏兵麽,多大個事兒啊。”
陰月天道:“阿德羅和别人不同,他是知道我們沒有藏寶閣寶藏的,那麽他既然奉組織的命令來埋伏我們,便說明他有信心将你我二人料理在這。”
這話說的着實不假!
狼道:“可是,這裏既然是羽蛇神的祭壇,又有這樣一個隐藏的機關……難道你不覺得機關的後面很有可能存在着水晶頭骨麽?”
陰月天道:“我知道,可是我更知道另一件事。”
狼道:“什麽事。”
陰月天道:“不忘過去,但也要珍惜現在。”
狼道:“?”
陰月天道:“水晶頭骨,無非是複活過去的人,可現在和我站在一起的,卻是我現在的朋友——若是爲了我的願望,而讓你付出生命,這願望,不要也罷。”
狼愣住:“可是,複活你的老母和那個女人,是你一直以來活下去的動力。”
陰月天道:“不止是死去的人會成爲動力,活着的人,也一樣。我固然沒有感情,但卻不代表我不懂得你對我的友情。有人願意贈予我這樣的人友誼,這難道不是我現在最應該珍惜的!?我既然願用生命來珍惜我們的友誼,那這份友誼,便是我活下去的動力。”
他的話十分平淡,但卻如一道熱流,從狼的全身毛孔中流向他的心裏,暖的,令人眼眶發酸。
狼能感覺到陰月天說這番話的真摯,正是因爲這句話是從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口中說出,反而讓狼更加感動。
他非常大聲的道:“有你這句話,縱使陪你在地獄裏走一遭,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陰月天搖頭,手掌撫摸着機關上的花紋,眼神深邃:“不,我現在想的,隻有‘珍惜’二字,何況這地方又不會消失……你還記得在蘭德鎮裏那個隐俠老頭說過的話麽?”
狼道:“什麽話?”
陰月天道:“過往已成過往,未來卻還未到來,何必急于求死?你都已這個年紀,難道不該比我更珍惜自己的生命?”
狼大笑:“我不知道他說過這句話,但我記得那老王八蛋說過的另一句話!”
他大手覆在陰月天的手背上,豪邁的道:“有人一歲知天命,有人百歲如幼童,年齡大小……那算個屁!套用你的一句話,若是連一點險境都不敢陪朋友硬闖,老子的氣量,不過如此!”
說着,他的大手已經用力按在陰月天的手上,将那機關按動下去!
隆隆聲傳出,陰月天甚至來不及有任何動作,兩個人便已被一道炫光吸引進去。
光華閃過之後,祭壇大廳中,一切消弭。
光明……讓人無法忍受的黑暗之後的光明……
陰月天晃了晃頭,讓自己的雙眼适應了眼前的光亮,卻是赫然發覺,自己竟是出現在了一片一望無際的草原上!
他低頭看了看,約翰·卡夫曼的大手還握着自己的手,而旁邊的卡夫曼,一雙目,已經變得赤紅。
他的皮膚滾燙,身體的汗在蒸騰。
這是怒氣爆發的狀态。
陰月天自然知道他爲什麽會出現這樣的狀态。
因爲在兩個人的身周,在這片廣袤的看不到盡頭的草原上,站滿了人。
這些人或英俊美豔,或醜陋惡心,或高大健壯,或矮小精瘦,但能夠站在這裏的,無一不是渾身散發着超強氣勢的頂尖強者!
陰狼二人猜的不錯,這裏,的确有一個巨大的陷阱在等着他們。
陰月天将自己的手從狼的手中抽出,輕輕一甩,已有八柄手術刀出現在他的雙手之中。
他的目,也看向了站在人群最前端的男人。
這是一個相貌猥瑣身材中正的白種人男子,他與所有人都不同,身上并無強烈的氣場。
但這人顯然是這個陷阱的最關鍵人物。
陰月天道:“阿德羅·阿爾福德曼。”
阿德羅微笑:“是我。”
他想了想,問:“我們見過?”
他又是一笑:“我肯定我們之前并未見過,那麽……若你沒有見過我的資料,想必,已經猜透這一切了。”
陰月天道:“我猜到了,可是,那又如何?”
阿德羅躬身行禮:“尊敬的微笑死神,金剛狼兩位先生,請允許我自豪的向你們介紹爲你們準備的墓地……”
他展開雙臂:“來自阿裏德爾人的隐秘空間!”
“然後……讓我來爲兩位介紹你們的送葬者。”
他身形一側,幾個在這上千人中氣場最強的人走出。
“來自國際刑警的最強者之一,處女星,沙迦!”這是一直閉目的金色長發男子。
“來自‘組織’的幕後老大之一,七宗罪的【**】,邪魔星,林磊。”一個樣子年輕但一臉猥瑣的男子。
“來自美國‘裏根’财團的總經理,沙鳄魚,克林特伍德。”一個身材高大面上有貫穿疤痕的白人男子。
“來自日本‘本田’家族的最強者,原始坦克,本田佑之介。”一個橫寬比身高還長的肥肉男。
“來自……”
阿德羅一個接一個的介紹,被他介紹了的十五個人,竟然全是金字塔巅峰中階的強者,無一例外!
更别提周遭數千進化者、魔法師中,很可能隐藏着某些殺手锏。
陰月天淡笑道:“看來爲了對付我們,組織還真是花了巨大的代價啊……”
阿德羅一臉勝券在握的樣子,不無得意的道:“沒辦法,隻有你們死了,我們的聯盟才能成功的‘銷贓’。”
陰月天奇道:“我們死在這裏,寶藏自然落在你們手裏,華夏難道會放過你們?”
阿德羅搖頭道:“知道爲什麽在叢林外弄出那麽大的陣仗麽?你難道真的以爲那些廢物能對付的了你們兩個?”
陰月天一挑眉:“人多,我們死在誰的手裏就是個謎。不錯,很不錯的陰謀。隻是……”
他掃了一眼周圍的這些人:“你能夠保證他們絕不會洩密?”
阿德羅笑着向旁邊一探手,一個華夏古式羅盤已出現在他的手中:“陰陽天命羅盤,雖然我未必能夠使用的太好,但利用它追查出洩密者是沒問題的。有人敢洩密,就要面臨這世界最強的幾大組織的追殺。”
陰月天道:“這也是故宮藏寶閣的寶藏?”
阿德羅點頭。
陰月天歎道:“看起來你們還真是勝券在握。”
“夠了。”
狼冷冷的,呼哧呼哧的喘着興奮地粗氣,他獰笑道:“跟這群傻逼廢話什麽?來吧,你我兄弟二人今天就戰個痛快!”
說着,他已昂揚吼道:“這一戰……”
“等一下!”
阿德羅伸手示意狼停下宣戰詞的朗誦:“這第一戰,不該由你來打。”
狼冷笑:“你他媽吃擰着了?這麽多人打老子兄弟兩個,你以爲我們會給你們車輪戰的機會!?”
阿德羅搖頭,身子一側:“之後的戰鬥自然是群毆,隻是這第一戰,是送給微笑死神先生的……一對一對決。”
他說着這句話,一個身影已是從他的身後慢慢走出來。
看到這個人,陰月天完全愣住。
許久,他才歎道:“竟然是你……莫西幹。”
沒錯,在阿德羅身後緩緩步出的,正是鑽石拳莫西幹!
——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值得被陰月天叫一聲父親的男人。
是他,發掘了他。
是他,塑造了他。
也是他,讓他覺醒了所有殺手的夢想能力,讓他成爲這世界上最頂尖的強者之一。
他在苦澀的笑,看向陰月天的目光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感。
他道:“好久不見。”
陰月天前行幾步,很認真的道:“差一個月就有六年了,的确是好久不見。”
莫西幹深深的看着陰月天:“你,很不錯,這些年,你已經成長到我無法企及的高度了……我的孩子。”
陰月天道:“若沒有你,便沒有我。有什麽人比塑造了微笑死神的男人,更值得微笑死神去超越?我超越了你,恰恰代表着我對你的尊重。”
莫西幹嘴巴張合幾下,搖頭道:“若非這些年我一直都知道你的消息,我幾乎以爲能說出這句話的你已經擁有了感情。”
陰月天道:“現在,這已經不重要了,尤其是在這個場合,你與我對立着,我有沒有感情,對你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對嗎?”
他微笑着,卻無比誠懇的道:“我的父親。”
嘩……
他的話引起一片嘩然。
在場衆人認識莫西幹的人并不少,但有資格看不起他的人,也是大有人在。
……因爲這個男人,實在算不得很強。
很多人都不清楚爲什麽莫西幹的四人殺手小隊竟然能夠混到‘組織’的正牌軍裏,但是今天,從兩人的口中他們獲得的這個驚天大秘聞裏,大家似乎都明白了什麽。
若一個人是微笑死神的父親,那麽無論這個人弱到什麽程度,都有資格在任何一個強大的組織中獲得一席之地。
很多人看向莫西幹的眼神開始變得熾熱。
他們在思考着若是自己在面對微笑死神的時候一旦有危險,能否抓住莫西幹來威逼微笑死神妥協。
隻是莫西幹的話馬上打消了他們的念頭。
他道:“我不是你的父親,我隻是你的引路人。十一年前,我帶你上路,今天,我們之中卻注定有一個,送另外一個上路。”
這兩個上路,自然不是同一個含義。
陰月天當然也明白他的話。
他道:“你不是我的對手,而且一旦戰起,我絕不會對任何人有憐憫之心。所以,若是你手中有什麽對付我的秘寶,最好立刻就用上了罷。”
他無疑是很聰明的男人,一眼便看穿了某個層次較低的陰謀。
莫西幹笑着搖搖頭:“不行,這件寶物,一定要在最關鍵的時刻才能使用,我的孩子啊……雖然我不是你的父親,但我相信,我比你的父親更愛你。所以,請相信我,我一定會非常妥善的使用這件寶物,讓你絕不會有任何痛苦的……上路。”
陰月天深邃的看着他,從莫西幹的眼睛中,他似是發現了什麽。
然後他搖搖頭:“好吧,那麽,就讓我來念誦這一段,你教給我的宣戰詞吧!”
他将手中手術刀對準莫西幹的方向,清聲念道:“這一戰,誰進誰退,誰生誰死,誰勝誰負,都由這無數雙眼睛做出判定!當古老的戰歌響徹天空,當破碎的武器遺落大地,當戰者雙方一方倒地,一方離去。勝者獲得榮耀,敗者……”
他猛地大聲咆哮起來:“化爲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