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具備高人一等的速度和力量,其實很多問題都已經不算問題,以力破巧,才是正道。”
這是莫西幹的原話。
一直以來,走出西方冥界島以前的所有經曆和所有對話都印在陰月天心中,可以說無論是莫西幹瑪麗蓮還是艾瑞克宋甜兒,他們對少年時期的他所做的一切,都影響了他的一生。
比如承諾宋甜兒的微笑。
這種詭異的笑,無論什麽時候被什麽人看到,都會感覺毛骨悚然。
尤其是眼前群魔亂舞,頭上月入雲中,戴上耳機後周遭一切寂寥。
配上這陰慘慘毫無感情的笑,都足以讓泰爾希和格蘭芬多尾巴骨發涼。
他們并沒有來得及了解這笑容中的含義,因爲群魔亂舞突然中止。
事情來得比想象中更加突然,突然到連陰月天都隻是向後将兩人推入小巷然後雙手舞動幾下自己也隐入黑暗。
紛亂乍起。
人與機械,究竟誰主宰了誰?
這個問題或許放在兩百年前甚至都不算是問題,但放到了現在,卻是一個大問題。
強者主宰弱者,這是永恒不變的真理。
能夠主宰的東西有很多,包括生命。
人不喜歡許多蟲類,如蒼蠅和臭蟲。人類之于此等蟲類,是絕對的強者,所以他們一見到它們,便會抹殺它們的生命。
機械生命體與人類的關系也是如此,或者人類并不像蒼蠅臭蟲那樣毫無反抗能力,但更加沒有它們的逃脫能力。
陰月天記得以前看過一本書,書上說:當殺戮的慘烈達到極緻,連天上的雲都被鮮血染紅。
他一直在想象着那樣的場景,最後覺得大概書的作者看到殺戮的時候,天空已至黃昏,他看到的,不過是火燒雲。
這大抵就是一個絕不會感性看待事物的混蛋的悲哀。
所以當這個大廣場中,憤怒的機械生命體和絕望的殺手們之間相互厮殺或者單方面屠殺的時候,陰月天還格外注意了一下天空。
要麽是殺戮的不夠慘烈,要麽,是那作者看到的的确是火燒雲。
不過陰月天依舊很開心。
殺手們痛苦、絕望、憤怒、沮喪……
一時間,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發自心底的表情,相同而又不同。那些表現的淋漓盡緻的情緒,讓陰月天看的聚精會神,他在努力地汲取他們的态度和情感,用心的記住,準備留待閑暇之餘細細品味。
可惜的地方在于,這些人實在有點多,一雙眼睛不太看得過來。
可悲的地方在于,須彌感官并不是動态視覺,無法把時間放慢。
陰月天的笑容,也開始變的有感情,随着這些殺手瀕死前表現出來的情感漸漸被他吸收,少年人隐隐有一種全身發熱的感覺,像是有一股暖流在飛快竄動。
貪婪,期待,渴求。
這讓借着朦胧光亮隐約看到他臉的泰爾莎和格蘭芬多渾身發涼。
泰爾莎口型借助手語:“外面有裸女麽?”
格蘭芬多手語加口型:“我沒注意到,不過他的笑好恐怖啊。”
當力量不對等,數量也不對等的時候,一場戰争總會結束的很快。
短短幾分鍾,絕大多數殺手都已經死亡,他們對機械生命體制造的唯一傷害大概就是死後身體中納米機器人的爆炸,火光中,有幾隻機械生命體的關節被炸斷倒下。
剩餘的殺手是其中的佼佼者,盡管數量稀少,他們還是能夠做到在1V3到4隻機械生命體不落下風的程度。
抽空,其中一名具有非常性感身材的金發女郎通體爆發出銀色光華,這能量似是可以提高速度,突兀爆發出來的結果,就是連她胸前那一對海咪咪都因爲疾速隐隐有些被壓扁。
她的速度顯然不是尋常機械生命體能夠捕捉到的,所以很成功的從亂戰群中脫出。
時也命也,有時候死神會在你疾奔的時候伸腿伴你一腳,然後成功把你磕死。
海咪咪沒有被磕死,不過若要她選擇,大概她甯肯磕死吧?
這個倒黴的大奶妹居然是硬生生向陰月天他們所在的小巷撞過來。
她的動作讓格蘭芬多和泰爾莎都表現出了緊張,尤其是後者,一雙如水的雙眸完全被水藍色覆蓋。
這樣的眼眸變化之前陰月天也看過一次,然後就有一個倒黴鬼割斷了自己的老二大笑三聲跳海。
泰爾莎未必懼怕一個走投無路的女人呢狗急跳牆,她更害怕後者将一群機械生命體引來。
她的緊張是多餘的。
因爲那女人剛以極快的速度沖入小巷便停了下來。
接着化成了一堆不規則的碎肉,破碎的血肉中,幾片發黃的矽膠随着脂肪構成的肥油和着鮮血流淌出來。
巷子口的兩面牆上,十幾道金屬絲上,還挂着縷縷鮮血和細嫩的肉條。
然後全部爆炸。
泰爾莎和格蘭芬多一起看向陰月天,後者擡腿一腳,除了沒有下巴勉強算是完整的美麗女人頭滾了出去。
追過來的兩個機械生命體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它們一愣,同時舉起了手中的光束槍。
巷子中有三米多高的龐大身體走出。
小白其實通體呈銀色,一如陰月天的頭發。
兩隻渾身鏽迹斑斑的機械生命體看到如此光滑幹淨的小白,似乎躊躇着應不應該過來詢問一下大哥你是在哪抛光打蠟的,不過對他們來說,殺死‘臭蟲’或許才是更重要的事。
所以兩隻機械生命體轉頭又撲入戰場。
陰月天靠在牆上,在等待殺戮結束機械生命體散去的同時,心中也在百無聊賴的想一個問題。
華夏抗戰時期的叛徒叫漢奸,因爲那個國度大多數都是漢族。
那麽背叛了機械生命體一族的小白應該怎麽稱呼呢?
機奸。
這個詞好像一直以來都是形容男人被男人爆菊的。
(很可笑啊……)
陰月天悲哀的想着。
可笑的不是機奸這個笑話,而是明明自己創造了一個笑話,卻連笑的感覺都沒有。
小白的确是一個異類,格蘭芬多給出的解釋陰月天實在難以接受,這讓他更不确定小白跟着自己一行人的目的是什麽。
不排除這家夥的目的也是《死亡之書》的可能性,因爲那本書本就屬于機械生命體。
真是煩惱啊,明明這是一個‘簡單任務’,明明是自己第一次出任務,卻是這麽麻煩。
當一切風平浪靜,距離風起浪卷之時不過五分鍾。
泰爾莎一直在數,納米機器人引發爆炸的聲音大概有三十餘次。
這就意味着,幾人存活的時間又多了三十幾個小時。
陰月天率先走出小巷,低頭看着地上流淌的血,潺潺成流。
他将耳機摘下又仔細傾聽一番,之前的聲音已經消失。
滿是碎肉和鮮血的廣場,距離修羅場這個形容詞還有好遠,卻也能看出之前厮殺的慘烈。
他本想回頭說什麽,但是那聲音居然又再度響起。
陰月天對音樂沒有多少研究,他隻能聽出這是某種弦樂器彈出的聲音。
優雅,動聽。
那聲音明明細微的遙遠,卻又近在咫尺。顫顫低語,仿若風雨夜被遺棄的病嬰恸哭,又像是陰霜天秋葉被聚成堆的摩挲。
陰月天回頭道:“你們去生育場,我離開一下。”
說着,他已電射而出,單手一揚,系着金屬絲的手術刀刺入高樓外牆,拖拽着身體躍入空中。
格蘭芬多和泰爾莎面面相觑。
陰月天的動作很快,他就像漫畫中的蜘蛛俠和人猿泰山,在大廈間迅速飄蕩。
短短半分鍾的時間,他已經到了一座大廈的天台。
天台上,兩個人已經在等待。
一坐一立,一男一女。
在這片兩個籃球場大小的天台上坐着的,是一個一身黑色裙裝的閉目少女。
發是黑的,唇是黑的,裙子是黑的,連一般古裝打扮的女孩會塗上蔻丹的指甲,都塗滿了墨色。
她的長發,一半垂下,另一半則是盤成了兩側的淑女髻,被的一對發簪穿過。
她的裙子,華麗優雅,是書中據說華夏某個以胖爲美的朝代時的宮裝。
酥胸半露的黑色宮裝,沒有了雍容華貴,卻多一份代表死亡的肅殺。
她有着塗滿墨色的指甲的十指,分别按在兩個奇怪的樂器上。
兩個一米多長的樂器放在階梯狀木案上,高一點的有七弦,低一點的大概有二十多根弦。
立在她旁邊的男人相較起來就顯得現代化一些,普通的一身休閑裝,金色長發之上扣着一頂米黃色鴨舌帽。
不過引人注目的是,這個有着一米九幾的瘦削修長身材的男人,手中握着一柄至少兩米五以上的巨大死神鐮刀。
說不出的威風煞氣。
陰月天向前幾步,簡單的琴音入耳。
他道:“你們好。”
修長男人笑道:“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