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潭書院明禮堂,六十三位儒生端坐案前,這些儒生大多都是修煉浩然正氣的秀生,唯有幾位,乃是修煉錦繡氣的童生,呂楊便是其中之一。甚至還有一位,是修煉隽永之氣的學生,年僅六歲。
這樣的小屁孩,估計還沒有斷nai,但是也報名參加了大禮的院比,可謂奇葩。
儒生們自然不敢小看那位隻有六歲的學生,因爲他是書院院主曹道元的小孫兒,前些時候剛剛修入立心道業第一重,雖然道業低微,但是起點高,今天才六歲,可謂前途無量。
院主曹道元是荒州有名的宗師,研習匡禮,頗有建樹,甚至刊發過讓人推崇的大禮述論,九州知名。
他的小孫兒曹方圓據說少年天才,鑽研匡禮,五歲便能寫述論,大呼:“仁者愛人,禮者秩序,聖賢之道,闡發于此的言論。”
有此聰慧之子孫,足以自豪。
壽陽宮公主、曹院主以及儒師們紛紛進入書堂,在書堂前面的長桌前落座。呂楊認得好些儒師,除了院主之外,還有幾位院監,葉大鴻儒、呂楊的老師黃宗羲也在其中。
曹道元看了一下書堂中的儒生,頗爲滿意,朝左右笑道:“今年的大禮院比,人數似乎比上一屆多一些,能夠參加大禮比試者,均是有德行心慕聖道的儒生,吾等該欣慰了!”
“是極,禮是國之根本,不可須臾脫離,聖賢之道,亦在其中!”壽陽公主點頭笑着,看了一眼書堂衆多儒生,發現呂楊從容不迫的身影,不禁微微一笑。
“好,六藝大比,乃是盛事,大禮院比,乃是首場,吾等當重視,以爲天下生民之表率,若是無事,那便宣布開始?”曹道元看看左右。
“可以開始了!”儒師們點頭,壽陽公主亦許可。
“白龍潭書院,大禮院比,開始!院比時間,兩個時辰,選拔前三,述論高妙者勝出!”曹道元嚴肅,揚聲宣布。
正恭謹坐着的儒生們聞言紛紛開始動手,将陳在書案上的一張白紙展開,提起狼毫筆。
原來每一張書案上,都有普通的筆墨紙硯一套,但是大多數儒生都已經修行小成,根本不需要研磨,隻提筆運神,以自身的文氣書寫。
“其交也以道,以接也以禮……”
“禮之大本,以防亂也……”
“仁義禮善之于人也,辟之若貨财粟米之于家也……”
“人無禮不立,事無禮不成,國無禮不安……”
“國尚禮則國昌,家尚禮則家大,身有禮則身修,心有禮則心泰……”
儒生們似乎早就有所準備,一個個奮筆疾書,更有甚至,每寫一句,便将之挑起,懸在自己身前,供儒師們觀看,期望能夠入其法眼,得到認可,進入前三。
呂楊并不急着動筆,他轉頭看了看,發現那個曹方圓也還沒有動筆,便知道這個家夥也在觀察,觀察院比之人的水平。
說實話,呂楊頗爲失望,同時也頗爲欣喜。
失望的是大多數人的述論都不怎麽樣,所有的述論都是幾百年來儒者們反複說爛了的,現在又截取其中的一句或者幾句,作爲闡述的發出點,有點炒舊飯的嫌疑。
不過也可以理解,在座的都是年輕甚至年幼的莘莘學子,估計智慧都沒有長開,見知更狹窄,在禮之理論上未能有多少發人深省的見地。那些大儒、宗師、甚至聖人論述禮者多矣,想要闡發一些讓人耳目一新的新論确實不容易。
“怎麽樣,可有新鮮的?”曹道元轉頭詢問左右,儒師們搖搖頭,似乎這種情況已經在預料之中。
這也不怪儒生們,實在是曆次大禮院比一般都是如此,鮮有橫空出世的天才能發出讓人振聾發聩,發前人之所未發的述論。院比是沒有什麽過多奢望的,估計也隻有在殿比之上,才會有些意思。
呂楊最近也研究過曆年來關于大禮比試的情況,看到今年依然如此,也頗爲欣喜,心想正是老天讓自己出頭。
呂楊再不猶豫,提筆在白紙上唰唰唰寫下一篇禮運。
“大道之行也,天下爲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惡其不出于身也,不必爲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
這一篇述論,以大同爲題,闡述禮運,洋洋灑灑,不足千字,但是字字珠玑,行文頗有風度,讓人挑不出毛病,立論更是高,而且新意盎然,讀來有一股新風,闡前人之所未述!
寫完這一篇述論,呂楊将毛筆一挑,五皇隽永之氣凝聚的文章立刻飛起,懸在身前,以供作爲評委的儒師們品讀。
“咦……院主,那位修錦繡之氣的儒生書寫的述論很不錯啊……大道之行也,天下爲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一位儒師突然說着。
曹道元也注意到了,那是呂楊,對于黃宗羲的弟子,他是知道的。呂楊這位儒生,入書院有些晚,但是從學生到童生,進修很快,而且其詩才天下皆知,是他十分看好的一位儒生,若是黃宗羲能夠好好培養,将來不難成爲皇朝之棟梁!
“嗯,立論甚高,别出機杼,确實讓人耳目一新,大同之世,此禮和現今又有不同,盡顯仁義良善,确實發人深省!”曹道元看向黃儒師,頗爲感慨。
黃儒師不便發表言論,壽陽公主卻沒有這個忌諱,笑道:“能夠有此念,确實高妙一等!”其他儒師則點點頭,也有同感。
曹方圓看到呂楊書寫大同之篇,也感覺不錯,他略一思索,研開墨條,提筆在白紙上書寫:“禮者,人道之極也。聖人之道,闡于大仁大禮,克己複禮,是爲仁也……”
洋洋灑灑百言,一書而就,衣袖一揮,隽永之氣凝聚的文字飛起,懸在身前,衆儒師看過,均是颔首。
“不愧是院主的小孫兒,這經義理解通透,頗有幾分睿智!”一名儒師笑着,撫了灰白長須。
曹道元擺擺手,皺眉道:“爾等休要誇耀于他,此述論仍多有匠氣,不值一提!你們看,那司馬群書寫的述論猶在其上!”
儒師們看去,隻見一名秀生,身前郁郁蒼蒼的一篇述論,開篇第一句:“兵者,禮之用!”
下面則述論禮和兵事的辯證關系,說得深徹入裏,頗有見地,這樣的述論,也相當不凡了。
很快時辰已經到了,所有儒生都已經将述論做完,對于可以進入前三的述論,儒師們已經心中有數。
在商量一番之後,确定了三篇述論,三名儒生分别是司馬群、呂楊和曹方圓。隻是這名次還不公開,隻叫所有儒生先散了。
初二一早,入圍的三人則公布出來,司馬群爲冠,呂楊爲亞,曹方圓爲季,三篇述論,全都以白紙書寫,粘貼出來,以示開誠布公。
如此成績讓不少人目瞪口呆,原因是冠亞季三個名次,竟不是秀生占全,而是秀生、童生、學生各占一名。司馬群是秀生,呂楊乃是童生,曹方圓更是學生,後者雖然道業低一些,但是所做的述論直讓所有秀生和童生汗顔。
公布欄處于南明湖邊的大廣場,叫做南明廣場,就在一座學監的大殿前,無數的儒生和書童踮着腳遙遠觀看消息牌,這第一項院比終于塵埃落定,竟然是這樣的情況。
三篇述論,粘貼在大木闆上,人人都能看見,這就有儒生拿來點評和比較了,果然還是這三篇述論立論高妙,多有新意和出奇之處,無怪乎能夠入圍。
錢來錢多兩兄妹擠在人群中,眺望三篇文章,露出震驚之se。
“那呂兄台還真是厲害了,七步成詩,登樓賦詩,現在一篇述論,直接摘了大禮院比第二名,估計州比還能出彩!”錢多說着。
錢來胖乎乎的眼睛四處尋找,笑道:“我早就看出來了,呂家兄弟是個人物,若是沒有兩把刷子,黃儒師怎麽會收他做弟子?可惜呀,呂家兄弟沒有能夠和我們同一個班,否則真要好好處處!”
“他在那邊,你還不過去?”錢多忽然看到呂楊從南明湖經過,連忙拉着錢來迎上去。
“呂楊兄弟,又見面了!”錢來打着哈哈笑道。
“原來是錢兄台,是有些時候沒見了,不知道你爺爺最近可好?”
“好着呢!”錢來神秘兮兮拉着呂楊走到一旁,小聲道:“呂兄弟,我聽說公主正殿下在差人到處收購靈藥,我們家倒是囤積了很多,不知道能不能爲我家引見一下公主殿下?”
“你們家會種植靈藥嗎?”呂楊心中忽動。
“會的,我們錢家有幾位供奉,都是種藥的行家裏手,而且我們家有秣陵府最大的藥園,種植的靈藥多達上千種!”
“那好,你先把單子準備好,隻要有空,我會帶你一起去見殿下,到時候你見機行事!”呂楊笑着,心想壽陽公主估計也正在爲尋找種藥的能手頭疼。
“那就多謝了,還是呂兄弟仗義!”錢來拉着呂楊,稱兄道弟起來,十分熟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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