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搶到手裏,就是此寶與我有緣。
于是壓根沒人再管甚麽蟑螂仙人,什麽最後一擊,盡皆各顯神通,直奔着自己的目标去了。于是有的人在争奪燭台,有的人在争奪卵鞘,還有的人在紅砂陣外,争奪三個大概是裝藏了破血神砂的大紅葫蘆。
隻有李凡被撕成Y字依然活蹦亂跳的蟑螂仙人,手舞足蹈得鎖住道身!
“太煞劍——”
“救我——!”
“救尼瑪——!給爺死開!”
李凡本想第一時間追殺那些分明已被蟑螂元神奪舍,吃了卵鞘逃竄的修士,但太煞劍虹都來不及施展出來,已經被這蟑螂殘骸貼到身上來了!
好吧,蟑螂仙人雖然在仙人之中大概也就是個蟑螂的水平,但居然能硬接兩個十絕陣,又被撕頭開腹,仙光灌口硬吃一發大的,居然還是沒死!
而且羽化仙的力氣真特麽大啊,李凡的星核也吞噬了虛淵中好多個星球了,如果用鬼駭手發功,甚至能煥發碎星之力,卻想不到被這蟑螂卻如同抓救命稻草似得,一把将他抱在懷裏關節鎖死,一時間居然掙脫不開!兩個齊齊跌落,墜入滿地紅砂之中!
而且不止道身被捆,神庭中遭到一大堆蟑螂撲臉攻擊,打出一點一點一點傷害之外,李凡還分明能感覺到蟑螂仙人的腹部,之前孕育大堆卵鞘的地方,正在如漩渦一般抽吸!瘋狂吸收周圍的靈炁,撕開的軀殼,烤幹的内髒,又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彌合複生!
可惡啊,硬碰硬還是碰不過啊!
“起陣啊!補刀啊!丫還沒死呢淦!”
李凡大叫求援,根本沒有人過來看他和蟑螂仙人地面摔跤。
雖然不知道這些玄門修士是單純的蠢,還是真心的壞,又或者是又蠢又壞,故意留一絲血的BOSS不殺直接開始内鬥。
隻能說,在三大派鬥争的時候抱團,分戰利品的時候内鬥,大概是傳承已久的優良傳統了。這會兒顯然沒有什麽‘魔教全夥’,隻有某某七子,某某四友,五仙六怪八雄小團體了。
雖然不知道哪邊優勢,織造司誰能搶到手,但現在可以确定的是,趁着李凡和蟑螂搏鬥糾纏的絕佳機會,周圍這些人肯定是抓緊時機搶法寶,得手了必然扭頭就溜,絕不會再回過頭來,幫手制服蟑螂仙人了的。
順帶一提,明明剛才一個個天絕陣換人換的那麽勤快,好像真的萎靡不振功力耗盡似的,這會兒卻個個磕了藥似的亂戰,完全沒有精力耗盡的意思了。
而除了少數幾個被蟑螂附體的快速脫離戰場,其他諸人都在雲層間穿梭鏖戰,于三垣的夜空上遁光追逐,天上血雲濃煙之間,九色流光閃轉,遁光亂飛,仿佛幾十顆彗星在相互追逐碰撞,時不時就投射出大片劍光雷火,遠遠得盯着對手轟殺出去,又被人遁光閃躲過去。
但那些劍光雷火的攻擊打偏了可不會突然消失,而是投射出去,落到王京市區之中,打得地面坍塌,樓台爆裂,無數宮舍陷入火海,不知道多少無辜死于非命。
“啊啊!太煞童子劍!”
李凡也知道不用在期望這些人了,隻好大吼一聲,從雙目中噴出太煞劍光,直射入蟑螂仙人軀殼的豁口内,試圖阻止仙人複生。
然而童子劍光收效甚微,雖然劍光能‘斬斷’新彌合在一起的肌肉組織,但并不能像仙光那樣滅殺道身,也不能擊穿蟑螂仙人精煉的骨骼。
甚至李凡調用自身道力發射劍光之時,滿溢的道息,居然還反過來被蟑螂吸收過去!某種程度上加速了蟑螂的複原速度!
顯然隻要是太極道息,這蟑螂仙人都可以收爲己用!而且雖然剛才被紅砂陣遮天絕地,斷絕道息,但此時陣法已破!雖然很有限,但李凡也能瞽觀查探,隐約感覺到三垣的靈脈韻律,而鎖着他的蟑螂,分明内腹也在一跳一跳得,跟着靈脈共振協鳴!
一旦給它吸收了太極天地之炁,煉炁化體,那剛剛統統白打!又要給這蟑螂成就不死不滅的羽化仙之軀了!
“幹幹幹!尊天魔變化!!”
李凡知道不能再猶豫了,立刻讓星核全力噴射,功力瞬間暴增!
李凡的太煞星核本體,在融合了那麽多行星之後,已經超出他的控制能力,系統也專門設定了一個阈值提醒他,所以現在發揮全力,不僅是在自尋死路,也相當于給世界毀滅的倒計時,猛踩了一腳油門加速。
不過無所謂了!自己暴走是失控!被蟑螂仙打死也是失控!拼了!
于是李凡的影子人形瞬間膨脹,五肢好像吹大的氣球,膨脹成一個個紫色的泡泡,濃郁的煞氣好像某種氣囊焦油似潑出來,沾滿蟑螂仙人全身!
這些都是李凡吸收了太素魔域,但還沒有完成精煉的煞氣,自然也不可能對羽化仙的道體造成多少傷害,但是卻可以在短時間内用高濃度的煞氣阻隔周圍的天地靈炁,遲緩蟑螂的複生速度!
那蟑螂仙人顯然也意識到問題了,足弓一蹬,立刻從李凡身邊跳躍開去,張開翅膀試圖飛出紅砂陣外!
好家夥,這一會兒功夫翅膀都恢複了!
李凡自不可讓這玩意逃了,于是彌漫的煞氣泡泡中化出一張臉,張口噴出千萬黑手,冤魂索命似得抓向蟑螂仙人,拽着它的觸角翅膀,試圖将它拖回去,包裹在煞氣凝結的繭子裏封印。
蟑螂仙人初時還能撕開黑手蹦跶出來,但此時李凡幾乎是噴了兩三個太素魔域的煞氣出來擒拿它,又哪裏能逃得出去?何況這些如煙似霧,仿佛焦油橡膠一般的煞氣也被李凡當作反牛頓流體塑造,整個就如陷入沼澤地一般,蟑螂仙人拼命掙紮,速度越快,力量越強,周圍的煞氣就越發堅不可摧!
終于,蟑螂仙人被一層層,一坨坨得煞氣糊臉,裹成了個煞炁繭子,仿佛個黑煤球一般被暫時捉住了!
是的,暫時,李凡隻是隔絕了靈炁,不讓蟑螂仙人恢複,但它此時依然有強悍的道體,甚至等它搞明白非牛頓流體的特性,依然有脫困的可能!
但是李凡也不能再拖下去了。此時那一個個紫黑色泡泡,已經堆積成一個三丈高的嬰孩,盤膝坐在紅砂陣中,一手掐訣拼命頂住不斷膨脹的道身,一手死死按着蟑螂團子大吼,
“來人啊!捕快呢!倒是來個人幫幫忙啊艹他媽的!”
然而并沒有人來幫忙。
一見李凡亮出法身,和羽化仙打得有來有回,周圍奪寶的哪裏還敢在附近滞留,這會兒早都化作飛虹遁影,四散而走,不知道逃到哪裏去了。隻剩下附近一圈紅砂,因爲離戰場太近沒人敢收就是了。
至于仙宮,呵呵,仙宮一兵未發,就坐視十分之一個城區被戰火席卷,京畿重兵雲集,高手無數,一個敢來阻止‘魔教’的都沒有。
當然他們可以推脫沒有上官調令,沒有朝廷允許,沒有靈官神君的本事。
但那個堂堂悟道境的太傅,三垣的話事人首陽公,居然也是穩如老狗,全程躲在府内裝死,就是不出來露臉。
李凡真的是無語了。
這可是你的地盤啊!又沒有人找你下棋,打成這樣‘魔教’也都散了,還有什麽好裝的??瑪得自己的劫自己渡一渡啊!
李凡實在不能再拖延了,心中一怒,幹脆舉起蟑螂團子,嗖——得朝太傅府丢過去。然後一步一躍,把巨嬰壓縮到人型,跳出紅砂陣的範圍,全力向三垣城外爬去,尋找靈泉封印自己瀕臨失控的太素道體。
此時整個王京的靈脈,已經被兩個大陣攪合得差不多了,雖然燒毀的區域不大,但許多靈宮地脈陣法都被紅砂所污,失去了效力,這才導緻大量仙宮墜毀,連守城法陣也失了效力。
不過也有可能是反過來,先被那‘魔教’暗中摧壞了王京陣法的根基,然後才能把十絕陣布置出來也不一定。
但無所謂了,李凡的倒計時已經到極限了,炸開來也有小半個三垣要給他吞噬到星核裏,現在也隻能全力奔出城去,找個地廣人稀的地方自爆減小損傷。
不過就像李凡說的,隻是技術性調整,因爲他留的後手及時趕到了。
李凡飛奔到城外時,他之前安排給秦九做保镖的‘猿公’微塵分身,已經風馳電掣瞬身趕到,直接化作一道白雲往李凡身上一卷,将太煞核心再次封印!
于是解決了一個小問題,李凡又馬不停蹄得扭頭,一個遁身飛回三垣,直飛太傅府找蟑螂團子。
好吧,李凡真是無語了。太傅居然跑了……
太傅,中書郎,還有太傅府内的親衛随從,一堆堆的法寶器靈侍從,居然跑了個精光!
瑪得,這都不親自出手,這狗東西可真沒擔當啊……
不過這老謀深算的家夥永遠是有安排有後手的,此時太傅府中就有人值守,不止留有許多供奉護衛,還有大批高手守備,居然連蟑螂團子也給對方控制住了。
李凡趕緊把臉一揉,扮作深更半夜出來賞月的離國使者,大叫着“俺是來保護太傅的!”硬湊過去。
趁亂遁入太傅府中一看,隻見留守府内的,是一衆九名,身穿藍色法袍的玄門修士,個個是化神境界修爲,手持如意拂塵令旗,圍着蟑螂團子結成法陣,腳下朵朵青蓮綻開,連成一片,将蟑螂團子包裹其中。
“蓬萊!失禮了,在下墨竹山婁觀道李清月,特來确認太傅平安。”
李凡大驚,偷偷四下觀望,仔細研究牆腳有沒有蹲人!
對面的神君也對李凡這副反應見怪不怪,領頭的遁身上來攔在李凡面前,擡起眼簾瞅了他一眼,答禮稽首,
“九天玄女太上帝君大天尊,太上神真士心,見過清月神君。太傅安然無恙,已經轉移他處,道友無需擔心。”
居然請到蓬萊修士做護衛!果然太傅能掃蕩震州,是和顯化兩個陰逼達成妥協暗中聯手了麽。
李凡也一邊還禮,一邊睜着眼說瞎話,
“見過士心神君,我算到今晚天機混淆,魔教作亂,更有天魔借機降世,禍亂京畿,可就是那個妖怪搗鬼?不知道諸位神君打算如何鎮壓它,要不要我出手相助?”
那士心神君卻婉拒,“好意心領了,不過不必了。”
李凡一時沒反應過來,扭頭看看那個正在拼命掙紮的團子,
“……啊?不必?”
“不必了,鎮壓仙人我九真自有秘法,何況此物從天而降,掉到我們面前,必定與我蓬萊有緣,那就是我蓬萊的東西了。”
士心神君把拂塵一擺,身後諸神君起陣,衆人真炁彙聚,如蓮花花苞般層層綻放,把蟑螂團子包裹其中閉合起來。
“啊這……”
李凡欲言又止,頗是猶豫了一翻,還是忍不住對士心建議,
“貴派真的能搞定嗎?羽化仙耶,不要勉強哦?”
士心剛要開口,然後李凡就看到士心背後,突然出現一道石頭牌坊,牌坊上還寫了‘岱嶼’兩個字,但揉揉眼睛的工夫,那牌坊就消失了,連同荷花包着的蟑螂團子一起帶走了。
于是士心立刻閉口,面無表情,
“什麽羽化仙,我怎麽沒看到,此處是太傅府,沒有羽化仙。”
“……”
李凡和士心互瞪了一會兒,看一群蓬萊老頭也在帶着一重重蓮花真炁圍上來,好似準備布陣,隻好默默無言得離開。
回到剛才交手的地帶,‘魔教’已經散去了,連地上的紅砂都被人打掃戰場收走了。
李凡沉默了一會兒,看看王京的血火連天,滿目瘡痍,掐指一算,發現太傅未現身應劫,劫數依然還不算過去。
而三垣的大軍也巋然不動,嚴守紫薇禁宮,全然不在意今夜‘魔教禍亂京畿’這種小事,也隻能長歎一聲,自己飛入火海中施雨,幫忙救助災民。
這樣一直幹到天色大亮,才有鴻胪寺卿和金吾衛找過來,把李凡攔住,說什麽昨夜有賊人屑小四處縱火,擾亂皇城中的安甯,讓禺侯受驚了,中護軍擔心禺侯在别館住的不舒服,特意督令天工,爲您造了一間仙宮,充作侯府,請禺侯一道去新房子看看吧。
李凡不算便知,大概是朝廷要臉,不想讓他這外藩使者在災區逗留,也懶得搭理這些辦差的,看看天色,轉頭飛到城外一間山神廟。
昨天王虎那些,号稱要來搶座位論太素道的老玄門,自然一個都沒有出現。
一晚上都在打蟑螂,誰知道織造司現在落在誰的手裏,哪兒有功夫聽課啊。
但是山神廟卻還是有不少人,大概是昨晚連夜奔逃出城的災民,那些公卿貴族相互聯姻,還有個親戚可以落腳,這些大多數都是天子腳下的小市民,天市區普通群衆,一看連天大火,血砂仙光的末日景象,都以爲三垣又要内鬥了,腿腳快的一個個攜家帶口得全逃了出來,就有一些人逃到了這山神廟來休息的。
李凡看看這些人茫然無措,彷徨無助的表情,想了想,随便吧,這些人命如浮萍,一口氣就能吹滅,再怎麽小心準備,說不定什麽時候天災人禍或者他這個炸彈炸了,就給牽連波及而死的,還有什麽好顧忌的呢?
或許,此番相見,也是冥冥中既定的緣分呢?
于是李凡想通了,清清嗓子,在山神廟前席地而坐,朗聲道,
“我所觀之道,可見太素,爲非常之道,不能用語言來描繪,不可以用紙筆來記述,相傳天地初開,有不可名狀之物,即非物,及有名,即爲此界化生萬物之始。其名曰,混沌道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