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毒化血神功!”
她雙手道訣一掐,身上蛇蠍蟾蜍蜘蛛蜈蚣,突然瞠目張口,毒息大盛,一齊張口咬在陳阿莎手足脖頸,紫白金青赤五色毒息滿溢,驚天的猛毒直注入阿莎體内!
登時少女全身肌膚青白赤粉,青筋暴起,血毒橫流,面色一時猙獰如鬼,雙目血管炸裂,五色毒息撐破瞳孔的血管,如五條毒蟲,盤旋刺入瞳孔!五毒攻心!
陳阿莎一聲長嘯,周身道息爆漲!修爲瞬間提到了元嬰境界!猛得掙脫妖力束縛!一個閃身躲過獅魔飛撲!同時把手一招,從儲物玉中抽出一柄大劍,一個鹞子翻身,反手舉劍斬向獅子爪!
“玄天起落斬!”
“哈!給自己下了一身毒,就當我不敢吃你麽!剛才首級上也下毒了吧!你那點伎倆當我不知麽!下三濫招數對我無用啊!”
獅魔大笑一聲,撤爪避開劍斬,這老魔到底久在十萬大山厮殺,經驗何等豐富,一下子就看出這小丫頭毒蠱無數,還用了搏命的秘笈提升戰力,而且這甚麽玄天一劍勢頭極其狠辣,真的能傷到自己,當即收了輕視之心,把肩頭一擺,腦袋一晃,須臾間收了巨獅原型變化人身,手一揚又抄起偃月刀橫斬過來,攔腰砍向阿莎!
而阿莎見起落斬一劍都斬不到這獅魔,也當機立斷,撐劍一躍!直接棄劍飛身,避過刀光的同時,在空中大呵,“玄冥冰河遁形!”
刹那間冰霜乍現,淩風撲面!一道冰河當面門直沖而來!獅魔也是措手不及,撐刀硬攔了一下,被冰霜雪龍沖身,封困在漫天冰河雪海之中!
“什麽!玄冥遁法!你怎麽會……”
突遭上乘遁法突臉,還不等獅魔震驚完,阿莎還沒打完呢!
“玄天閃電擊!”
手持一把刺劍的少女,從冰風雪暴中沖出!一劍斬向獅魔首級!
“雕蟲小技!”
獅魔大吼,猛一發力,破開冰封束縛!掄起偃月刀,一個下撩斬向阿莎雙足!
“閃電再擊!”
阿莎面上青黑一閃,周身道息迸發,突然一個折腰反挑,劍勢反轉,蕩開刀罡,翻手一轉,将一卷劍風直刺向獅魔面門!
“好劍法!”
這白毛獅魔到底也是十萬大山殺到化神的精英怪,被阿莎以極緻功力,輔以上乘劍法和遁身突襲,直突到面門前依然不慌不亂!面上猛得張開三雙青色獸瞳!在滿面劍影之中瞳孔飛轉,一張口咬住了刺到面前的真劍!使得阿莎的刺劍寸進不能!
然而阿莎還沒打完!
“閃電三連擊!”
她大吼一聲,突然從手中刺劍劍柄中,抽出一柄子母劍,反手一擲,‘叮’得一聲,将那子劍一劍插入獅魔咽喉!
那子劍不僅是精金所鑄,化神大妖的道體皮毛居然也一劍刺入!而且劍脊上布刻雷符銘文!妖血滿溢劍刃的瞬間,刃上雷符藍光大作!雷霆交加!劈裏啪啦碰!得一片悶聲雷響連炸!炸的獅魔口鼻中雷光電閃,一片青煙火光,打得它氣管碎裂,口鼻中血肉狂噴!
但是阿莎還沒打完!
“出手劍!”
她把手往腰間一抹,居然又摸出一把寬刃短劍!把短劍往手中一攥一拉,劍刃上塗了一層青黑紫紅的毒血,接着便如同握着匕首一般,側步讓到獅魔後腰,一劍捅了進去!
“吼——!!”
獅魔咯血狂吼,周身妖氣暴走,狂風大作,将阿莎炸飛出去。身上三把劍也一起擲在地上,捂着咽喉腰腹的傷口,雖然用妖力将被毒息所腐的血肉沖開,但一時傷處也難以迅速複原,鮮血橫流。
它也萬萬沒想到區區一個金丹小輩,竟然敢正面挑戰自己,還仗着法高劍利,搶先打了它一頓連招,簡直顔面掃地,六隻獸瞳直盯着落在十丈開外的少女,憤怒欲狂,殺意沖天!
“呵……呵……呵啊啊啊啊嗷嗷嗷啊!!!再來啊!我看你還能出多少劍!”
阿莎面無表情得一招手,又召了一雙鴛鴦劍在手。這對鴛鴦劍雖然不是神兵法寶,也是同樣的利器,劍刃上銘文篆刻,如同流淌着金色的火焰,煞是好看。
獅魔下意識瞥了一眼手裏的偃月刀,這也是從古代仙兵遺迹中挑選的難得上品,剛才砍翻了十幾個墨山天魔,現在又被子母刺劍擋了一下,刃口已經碎裂了……
獅魔狂怒,“啊!本王的冷豔鋸啊——!混賬混帳!欺妖太甚——!!”
大概是舍不得手裏的兵器,獅魔把肩一抖,一個腦袋裂成六個,另外那五個喉嚨沒受傷的腦袋一齊狂吼,從口中噴出妖風冰火,火球冰錐亂打向阿莎!一時間漫山遍野妖火漫天,轟鳴爆裂,幾乎半個山嶺都被炸平!
阿莎也是沒想到這魔頭居然打起遠程來了,緊急把雙劍在胸前一叉,附上氣劍互刃,雙劍亂舞,以劍氣偏轉開獅魔的妖法轟擊,在轟炸中走位閃避,險之又險得躲開妖力正面的轟擊。
雖然她剛才全力以赴,刺中這獅魔兩劍,但對方到底是化神大妖,受了這點小傷依然中氣十足,嗷嗚嗷嗚的。而此時阿莎以五毒化血神功換來的元嬰境道息,卻在肉眼可見得迅速消散,正面怕是連獅魔一發妖火炮都抵擋不住,隻能純以技巧偏轉閃避。
不過還好,獅魔攻速倒也不快,主要是腦袋多,火力覆蓋罷了。以阿莎對着天下的雨點練出來的顧應式,抵擋這種頻率的轟擊還綽綽有餘,不至于被轟碎的。但是周圍被炸裂的磚石碎木她就無力全部攔截,隻能吃痛在轟擊中硬撐着,以顧應式規避偏轉妖力轟擊。
于是一陣狂轟亂炸之後阿莎活了下來,但也拄着雙劍氣喘籲籲,修爲已經掉回金丹境界滿臉汗水都是青黑一片,滿溢的毒汁,好像剛從泥塘裏爬出來似的。皮膚上被五毒蟲叮咬的傷口,已經開始膿腫腐爛,明顯無力再用一次五毒化血神功了。
她的劍技到底也沒修到極境,強行用劍氣偏轉格擋妖力的轟擊,也難免傷了雙劍劍刃,這兩把法器的劍刃遭到化神大妖許多下妖力轟擊,已經皲裂黯淡,神光不再了。
而這一會兒工夫,獅魔那邊傷勢已然基本痊愈了,大笑道,“這下你手中無劍了吧!”
阿莎看看它,拍拍腰間的蜈蚣腦袋。
那蜈蚣張開獠牙一吐,于是阿莎又從蜈蚣口中,抽出一柄繞指柔的軟劍,劍長三尺,劍身細如銀絲柔如軟鞭,劍尖沾着星星點點碧玉幽翠的蜈蚣毒,顯然孕育淬毒許多年月了。
獅魔一時都無語了,“……不是,你沒事帶這麽多劍幹嘛??”
阿莎居然也回答道,“其實我也不喜歡舞刀弄劍的。不過都是長輩用心替我準備了這些禮物,還老來問我修煉的如何,也就不好意思推脫,都帶在身邊了。”
她一邊這麽說着,往嘴裏塞了一顆紅色丹藥,龍胎羽化,真氣暴漲!再次直抵元嬰境界!
獅魔面無表情,“喂,過分了啊……”
然後隻見阿莎又掏出五顆青綠色的藥丸來喂給她的蟲子們。
于是黑蛇長出了角,蟾蜍蛻了金殼,蜘蛛長出人面,蠍子生出翅膀,蜈蚣開了千目,然後它們一齊咬住阿莎。注入五色流漿一般的毒炎,混合成青藍色的道火直從少女口鼻之中噴射出來,将整個人都點燃!
阿莎和五毒蟲!二階段!!
“嘶……這都什麽鬼招啊……”
獅魔到底是山裏的獅子得道,雖然沒見過這種世面,也是感覺不妙,倒抽一口冷氣,
“好了好了好了,今日本王不過是出來巡山打野罷了,犯不着和你們這群魔道拼命!點到爲止,就此别過,後會有期!”
“你的廢話,太多了。”
阿莎突然向獅魔飛來,不,是遁身突面,但是因爲太快了,以至于把周身氣焰狀的道火都甩在身後,仿佛青藍色的蝴蝶張開翅膀,撲騰而來,手中的繞指柔一劍抖開,便潑出一朵劍花,随後是百朵,千朵,三千朵劍花,迎着獅魔的眼簾盛開,朝它潑面灑來!随後遊如一陣冰雨,撲面而過!仿佛點點細雨沖撒在獅魔臉上!
“嗷嗷啊啊啊——!”
獅魔也不知道這到底使得什麽鬼招,隻得狂嘯一聲,手裏偃月刀一陣瞎幾把亂砍,把周身道火砍碎打散,然後上下摸了一陣。發現也并沒有缺胳膊斷腿的。
好像……雷聲大雨點小啊?
然後它扭過頭,看到阿莎已經倒在地上,力盡氣竭,心律失速了。
搞什麽,就刺了一劍就結束了?就這?
獅魔咽了口唾沫,擦了把汗。
又擦了一把。
再擦了一把……
然後它看着手中滿溢的鮮血,才意識到自己中劍了。
“嗚嗚……”
獅子突然意識到,不是中了一劍。
是上千劍……
撲面的細雨,每一滴都是一劍,而且……都淬了猛毒……
遭了,中毒了。
這些猛獸得道的妖神,荒山野嶺什麽毒物沒啃過,一般都有相當程度的毒藥抗性,但也架不住被毒劍刺上這麽多下。
獅魔一時頭暈眼花,感覺手腳麻痹,氣血不暢,瞬間明白了量變引起質變的道理。
“卑,卑鄙小人!嘔——!!”
白色毛皮被染成血色的獅魔當機立斷,一拳毆中腹部,六隻血盆大口噴泉似的噴出鮮血和濃汁。
“吼——!卑鄙小人!嘔!!殺不了我!嘔!殺不了我的嗷嗷嗷嘔——!”
不錯,上千劍雖然恐怖,但都隻是細雨蜂針般的皮肉傷,就算強加了猛毒,一時讓獅魔受創,但并沒觸及要害,還要不了它的性命。
而毒藥的效果也有限,或許時間久了會傷及靜脈内髒,或許有些幻術麻痹效果會在戰鬥中起到奇效。但到底抛開劑量談效果都是耍流氓,這獅子到底這麽大塊頭,哪兒那麽容易給毒死的,不過給一個金丹丫頭逼到這個份上,也屬實是顔面掃地了。
阿莎也明白,其實現在才是這獅魔方寸大亂,全然無備,該使出一劍必殺的時候。
但現在她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了。
已經是極限了。
阿莎隻能靜靜趴在地上,透過蜘蛛的觸手,幽幽得盯着那自己掏嘴洗胃的獅魔。
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拼出來的決勝之機,漸漸從眼前流走。
隻要有一個,隻要附近有一個幫手過來,就有勝算了。
可是并沒有,剛才獅魔一陣獅嚎狂噴,狂轟濫炸,附近的竹山弟子大概都給打的稀碎,又哪裏還有人來援手的。
有一瞬間,看着眼前的獅子,看着從臉邊爬下來的蜘蛛,阿莎的眼前,突然閃起走馬燈。
她突然回想起十年前,在雷澤獲救的時候。
隻可惜,讓師兄和皇甫前輩失望了啊。
是的,她并非那種生而有劍心的天才。
也不是那種于五式中,對某一式有格外心得,特别專精的劍鬼。
更沒有過目不忘,一學即通,舉一反三的本事。
她隻知道勤能補拙。
所以這十年裏,玄天五式,每一天每一式,她都會加倍勤懇得修煉打磨。
相信日積月累的磨砺,總有一天會有回報。
這‘回報’不是說她希望到了關鍵的時候,自己還真能和某人一樣,越級殺怪,金丹挑化神,元嬰挑一門,渡劫滅天道。
也不是說她希望被旁的人看到這種艱辛,認可這種勤勉,指望着飛劍啊神功啊符箓啊丹藥啊,種種樣樣的投資和回報。
阿莎僅僅,是希望憑借這份勤奮,多撐一時,多拼一刻,在這個危機四伏的,殘酷美麗的世界上,再多待一會兒。
好像阿嬷囑咐的。
就算隻剩一個,也要活下去……
仿佛是聽到了她的心聲,背上的蟾蜍爬過來,張口吐出一張黏叽叽的符紙。
原本不想用的。
因爲皇甫前輩說過,靠别人,永遠過不了殺劫。
但是,
果然還是不想死……
“師兄……”
“呵呵呵,卑鄙的毒婦,現在害怕了也沒有用了!求師兄!求爹爹告奶奶都沒用了!搞得本王顔面盡失!我豈能讓你這麽輕易的死啊嗷嗷嗷!”
這會兒功夫,已經自己嘔吐換了一輪血,清除了體内毒素影響的獅魔又行了,又能打了,跳起來六首嘯天,聲震山嶺!
然後一陣清風拂過,獅子的腦袋滾落一地,好像散了藤的葡萄滾落一地。
阿莎,“……”
“唉,還是差一點,不過這基本功,勉勉強強,也算合格了。”
少女的聲音如清風般飄來,傳入耳中。
肩背上紋滿烙印的短發少女,托着腮幫子蹲在阿莎面前,屈指一彈,打飛張牙舞爪,鼓腮脹腹護主的蜘蛛和蟾蜍。
“你這門功法也挺有意思,養這些毒蟲淬五氣,自己煉息化劍,雖然走了偏門旁道,但也算煉成我劍宗的真傳了……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月魄雖然化形十年,但常在李凡身邊修煉,要麽就是出山斬妖,還真沒有其他活人見過她的劍靈。
阿莎雖然也不識得月魄真身,但此時她功法時效已過,藥力也一招用光,真氣盡洩,手足發冷,筋骨無力,也無力反抗,但看面前這短發少女身上帶着劍宗箓印,舉手投足就斬了獅魔六首,也知道大概是師兄座下的護法,就老實答道,
“是皇甫前輩教我的。”
“哦,我想也是。”
月魄把手一招,之前被獅魔震落的石劍丸招到手裏瞧了瞧,
“這霜石被你用的太多了,這些年斬妖降魔,損耗太甚,又被魔頭打落傷了根基,得拿回去大修了。咦?”
月魄突然一聽,回身望去,隻見那獅魔無頭道體倒地的瞬間,化作原型獅身的時候,突然借勢發力一蹬,飛竄出去,同時從脖頸巨大的血口劍創處,生出一張獠牙骨肉尚未長全的血口,‘吼’得一聲,随便叼了地上一個獅子首級,就躍上雲層逃跑。
“第七條命都快修出來了,這年頭妖怪修煉起來也好快啊。”
月魄把那霜石劍丸遞還阿莎,同時手中一晃,又放了一枚紫黑色珍珠似的劍丸在她手心。
“我也不搶你的機緣,就且助你一臂之力吧。記得我的名字……”
然後少女身形化作紫光消散,仿佛隻是一場虛無泡影,阿莎走馬燈中的一幕。
但是手中劍丸的實感,
還有正奪命狂奔的獅子,
都告訴阿莎這不是一個夢。
她還活着,
她還要活下去,
“虛月魄,出鞘。”
紫光一轉,雲層中便下起了雨,豆大的雨點打在阿莎的頭發上,又黏又稠,又腥又臭,好像榨成汁,攪成沫的血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