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本以爲這武神暴走，也就是正面突營，沖進去打一套，殺到幹不動爲止。到時候驚天動地的，肯定能把南宮家收攏的高手都詐出來。屆時他再暗中相助，出手殺幾個元嬰境界的主将，想必就能把南宮大軍驚走。
但想不到這覺醒的武神傀儡李敢，接下來展現出了令李凡瞠目結舌的戰術素養。
它先突擊了一個斥候小隊，剩下一個活口打暈，然後直接把人塞到自己的铠甲裏頭，然後把頭盔戰袍換一換，就這麽‘僞裝’成南宮士兵了！
然後李敢先繞營一圈，直接摸清了營地的布置和斥候哨探的巡邏路線，接着稱南宮兵将被遮天烏雲吸引，毫不遲延，立刻潛入中軍，進了大營就回了家似得逛，這裏放火，那裏射箭，一會兒燒了糧草器械，一會兒驚走營中馬匹靈禽，斬了陣旗，拔了營腳，刺了偏将，沒一會兒功夫，就把南宮家攪得炸營，一個個驚叫墨竹山的魔道背信棄義不講信用大軍殺作來啦！
挖槽你是什麽老掉牙的特種兵王重生傳說啊！
不是，講真的你武神诶！正面打進去不就完了嗎？搞這麽麻煩好玩嗎？
然後就看見李敢在那‘敗啦！敗啦！我軍敗啦’得大叫着，興高采烈，手舞足蹈，吓得一群不明狀況的兵卒四處逃竄，樂此不疲的模樣。
這真的是暴走麽，看起來就是來過把瘾麽……
“鎮靜！都給老子鎮靜！！”
果然，此處統兵主将，南宮仙王一百十七子南宮無天反應還算快的，立刻跳出來喝止營中混亂。
看來選他做主将也是有理由的，雖然此時天色昏暗，到處都是修士神識亂掃，場面混亂難以傳令，但他那麽大一個筋肉人南宮杵在那，嗓門也大得離譜，倒是很輕易得引起了衆人的注意，穩定了軍心……
“我軍敗啦！我軍敗啦！”
然後李敢飛身撲去，一槊直刺向南宮無天面門。
南宮無天也不是泛泛之輩，把祖傳的方天畫戟一撥一抖，就擋開了槊擊，還反戟一掃，逼得李敢撒手棄槊！這長兵功夫是何其的娴……
“我軍敗啦——！”
誰知李敢一點也不講究，根本不打一騎挑，直接棄槊前突，仿佛知道南宮無天後頭幾招要刺那裏似的，根本從對方打出的滔天火焰罡風之中突入，兩步就沖到南宮無天面前，當胸口轟殺出一對炮拳，直接轟破隻穿了一層輕甲的南宮無天胸膛，然後一抓一舉一撕，當場将南宮無天撕成兩半！
“哈哈哈哈哈！！”
沐浴在血瀑中的李敢放聲大笑，一把将自己的軀幹也扯出來撕開……哦，盔甲裏還裝了一個人來着……
“将軍這就死了啊！！！”南宮軍被面前慘烈無比，出血量超大的場景駭得大驚，登時炸營，場中一片大亂。
周圍的參軍裨将也有幾個，但顯然不是李敢的對手，當場給這機傀三拳兩腳轟死，于是衆将紛紛逃離，周圍的兵士也就跟着潰散！丢盔棄甲……恩，大部分人也沒來得及穿甲，倒黴的赤着腳光着屁股就逃跑了，看來他們最近确實沒有開戰的打算……
李敢就嚯嚯哈哈得混在人群中，追着敗軍一通亂殺。打得血肉四濺，斷肢橫飛，好像有人開着渣土機從人群裏碾過去似的。
怎麽古代仙宮都是這麽打仗的嗎，說好的守禮呢……
不過瞧李敢這麽能打，大概一時也用不着他來出手喽。
李凡撓撓頭，看看地上死不瞑目的南宮無天，便化作一道血影飛下來，立在血泊之中。
接着便有鮮紅的血迹，仿佛紅漆似得從李凡的血袍底下蔓延開來，和地上死者暗紅的血迹融合一體。然後無窮無盡，無邊無際得向外蔓延開來，沿着仙兵們倉皇逃難的血路，鮮亮的血河一路蔓延開來，将周圍兵卒将佐的屍身，直接血解，融爲一體。
是的，自從偷到血魔大道身這招以後，李凡仔仔細細得研究過一番。
因爲有玄天的傳承和真神主玉的仙緣，同時身兼血箓神劍，和玄天版血影神行，道息血煉等功，而且還可以時不時偷窺神教的段烨煉功，李凡可以毫不臉紅得說，隻怕他是當今世上，對神教功法最熟悉的非神教人士了。
如果說三大派的特色，仙宮是外煉筋骨皮，玄門是内煉肺腑經一口氣，那神教就是心神血一脈貫穿。而這部血神主大道身，隻怕才是真正得了三大派精髓，将萬法歸一的神功。
毫不誇張的說，這部血魔大道身就是把‘道身’修煉到了完美無缺，不死不滅的地步。隻要修到大成時候，已經不拘泥于首級心肺之類的器官夠造，隻要還有一絲絲神念粘在血肉上，就可以原地複活，立地重生。而且還可以像他這樣，直接化解周圍的血肉，收爲己用。如此道血永遠不會耗盡。
真的是不戰到魂飛魄散，根本無法擊敗的至高秘笈了。
以李凡目前的見識和推測，大概《仙帝秘煉》《靈樞素問》《罡拳》一條古法武神煉體路線，最後成就的仙尊道身。隐藏在玄門傳承的九部玄女天書之中，可能是顯化在修煉的玄女道身，還有霸體功，玄女天書，血箓天書煉到大成所得的神主道身。
這三大派傳承修煉到最後，最最頂尖，甚至可以破碎虛空，立地飛升，肉身過門的三個完美道體，就是這個修仙世界的終極答案了。
不是靠科技，不是靠千面仙人，真正的依靠‘人’的力量，跨越諸天萬界，何其牛逼啊……
而如果橫向對比三道體，可能血神主大道身，作爲後來者，兼容了仙尊武神之體，以及玄女的天書秘法，最後所成的這部道體，才是如今太極界，最完美的不滅道軀也不一定。
李凡可以隐隐約約感覺到，雖然他算是開挂得了個魔子修煉的血魔道身，而且雜七雜八的，修了許多用來僞裝假冒神教的玄天流功法，但是神主道身也源自玄女天書，因此殊途同歸，假如他願意的話，甚至可以廢功重修，直接走神主道身得道，甚至可以趕着最後的窗口，成爲太極界最後一個破碎虛空的道祖也不一定呢！
不過李凡也隻是心動了一下，還不至于因爲得了一部功法，就改變自己的道心。畢竟他已經立志要在太素界得道，給人族開創一條太素人族道身，那自然不會半途而廢。
而血神主大道身之法雖然完美，可能在太素界也不會過時，但歸根結底，還是完全爲神主本人量身定制的功法，太過艱險難修了。可能除了李凡這個開挂的可能有所成就，就不會再有第二個傳人了。
而且不止除了反複廢功反複過劫的修煉難度，李凡也在比較了他手上，各種神教系道法之後，發現了神教功法存在的隐患，或者說，秘密。
血魔大道身除了要求道心堅守之外，還對修士的法力總量，有着巨大的需求！
因爲如果要隻剩一片血肉都能複活，那至少每一片血肉上，都得灌注足以複活的道力不是麽！因此哪怕道心未壞，如果血肉不足，抑或是法力不足以支持反複重生，依然是會死的！
是的，這大概就是神主要去搶奪玄女天書，而智慧法王試圖偷取真陽功的根本原因了！
因爲不管後世的仙帝貴胄怎麽樣，撸鐵增肌的煉體辦法，仙尊已經傳授給他忠誠的仙軍了，時至今日《罡拳》還在廣爲流傳。但上等的煉炁之法，玄門一脈卻藏着掖着不肯展露，所以在完善了霸體功之後，神教需要的，就隻剩下上乘煉炁秘笈提供的法力支持了！
而這幾個月來，靠着推算，以及通過窮奇那邊聖女确認，李凡大緻也推算出其中的因果。
大緻就是神主因爲長得太帥遭劫後，本身道體盡毀的情況下，雖然靠着各種奇遇福源屢曆劫數，最後修成了《血神主大道身》這部獨一無二，完美無缺的神功。但後世神教弟子，顯然無法複刻他的經曆和修爲。
于是神主就将《血神主大道身》削弱拆分，血箓天書三卷的修行之法，什麽聖女元神法，血箓劍經，血神子大法，都是把他本身的功夫拆分弱化，方便弟子學習的版本。
但是因爲種種原因，修煉提供道炁法力的秘笈似乎沒有傳承，又或者是傳承給了聖女，但聖女沒能流傳下來，總之目前神教的尊主們，普遍修行的血神子大法，就是血神主大道身的低配版本，因爲修爲法力不足，已經不能拿來戰鬥，僅僅用來逃命了。
而另一邊，南宮仙賊第七友，大概是從智慧法王的手裏，得到了關于血箓天書的秘密，但是同樣沒有上乘煉炁之法，就搞出了一部邪典的《血魔大道身》。
這《血魔大道身》和血箓天書上的神功顯然還有很多差距，比如元神法就不包括其中，血箓劍經這樣的戰鬥技巧也沒有，隻是塑造出不滅道身。
但此術需要消耗的滔天法力，也完全是幾個志同道合的人一齊修行，再以秘法合體才能供給的，衡山劉道銘，還有那個廿八魔子，皆是此類。
不過李凡用不着找人合體了，他多出一個道火，自己一個人就能施展了！
于是在真陽道火寄宿的心髒驅動下，奔騰擴散的道血，逐漸沸騰，仿佛奔流的熱湯，都不用什麽特别的招式，隻潑濺在南宮仙兵的身上臉上，就好像岩漿滾油潑面，刺啦一聲，即将整個仙兵，皮肉血骨融化殆盡，合爲一體！
于是随着李敢在前頭沖鋒，李凡足下這灘血泊，也跟着擴散出去，越來越大，越來越多，最後形成了崩流沸騰的血河，沖突咆哮，如山洪崩襲，将數百上千的仙兵融入血河之中融解！
而李凡也在這個時候，感覺到了難以言喻的快感，此身即血河，血河即此身，數百上千人同爲一體，在李凡吸收巨量的血肉之時，無數情感，記憶，信息，也如同崩流的河水，仿佛血河倒灌，沖刷入神庭，瀑布似得刷洗着他的元神！
‘李凡的心情降低一點一點一點……’
難怪神教要修煉元神法呢，這吞噬融合元神的同時，也在經受元神的洗禮和沖擊啊！
不過說真的，雖然心情在降低，但是好爽啊，就像三伏天，大汗淋漓的時候，沖個熱水澡那麽爽快！
感受無數元神被吸納入己身，享受血河沖身的快感，李凡甚至開始覺得，要不幹脆，就這樣算了，就這樣，和血河融爲一體，和所有人融爲一體，化爲無邊無際的血海……
“李怡。”
什麽。
李凡睜開眼，看着面前血色的瀑布後頭，一張黑色的，沒有五官的，仿佛鵝卵石似的面孔，突破血幕，撞了過來，湊到自己的面前。
“我不是都說了嗎，我讨厭那家夥。”
誰。
“李凡。”
李凡回過頭，看到一個同樣沒有面目的血人，站在自己的身後。
“多謝小友相助。”
李凡看看血人，又看看黑石人，突然反應過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這是少年的雙手，
一個曾經身穿峨嵋的白袍，在金頂筆試，寫字好像狗爬的少年的雙手。
墨迹未幹……
一瞬間，李凡仿佛記起了很多事，可一瞬間，又仿佛什麽事都記不起來了。
他試着用手摸了抹臉。
摸不到，眼耳口鼻，什麽都沒有……
那不是，連慘叫着睜開眼，發現這是個噩夢都辦不到了麽……
等一等，
等一等冷靜一點，
李凡冷靜了一點，扭頭看向血人。
你是智慧法王？
血人不說話。
李凡又看向黑色石頭人。
伱是千面仙人？
黑石人也不說話。
它們兩個就靜靜得看着李凡，短暫的沉默後，一齊開口。
“李凡（李怡），過來。”
然後它們一齊伸出手，一條黑，一條紅，扯斷了少年的雙臂。
艹！痛死了他媽的！
但是他依然醒不過來！
于是李凡扭頭就跑，就像在夢境中狂奔，周圍是一片虛無，什麽都看不到，什麽都感覺不到。雖然心髒跳得飛空，但腳下卻軟綿綿的，一點沒有着力的地方，隻感覺在不斷得下墜，下墜，下墜，下墜……
然後一隻血手從虛無中伸出來，掏走他的肺。
同時一隻黑手從虛無中探出來，搶走他的肝。
卧艹尼瑪哔的！你們兩個龜兒子！淦！淦！淦！！
但是嚎呼慘叫無濟于事，沒有口舌，他甚至無法發出慘叫，隻能在虛空中墜落，鹹魚似得在案闆上掙紮着，任由一隻血手一隻黑手，你一下我一下得，掏走他的心肝脾肺腎，撕走他的血肉筋骨。
冷靜一點！冷靜一點！冷靜一點！
醒來！
淦！醒來！淦！醒來！淦啊啊！艹啊啊啊！
冷靜一點冷靜一點！醒來！醒來！醒來！
艹啊啊！
冷……
然後一顆巨大的魚頭，仿佛藍鲸般大小的巨大魚頭，‘duang’得從虛無中撞出來，以至于黑紅兩隻手，一時間都停了一下。
鲲，“你幹嘛呢？啥時候開飯啊？”
鲲！帶老子出去！
鲲，“哦。”
于是鲲張口一吸，
但是血手抓住李凡左肩，黑手叩住李凡右肩，于是隻有一顆頭破體而出，翻滾着落入鲲的深淵巨口之中。
但李凡睜開了眼。
“啊啊啊啊嗷嗷嗷啊——！！！！”
窮奇嘶聲怒吼，聲震沙原，山搖地動，候鳥驚飛。
“啊啊啊啊啊！”
正趴在窮奇背上打瞌睡的聖女薩日朗，冷不丁給一嗓子吓醒，一個跟頭從虎背上翻下來，揉着屁股瞧着化成人形，跪在地上大口喘息，全身冷汗的李凡。
“怎，怎麽回事啊？魔君你做噩夢啦？”
“呼……呼……呼……”
李凡握緊了拳頭，牙齒還在得得得打着冷戰，滿頭的冷汗從面頰上流淌下來，
“艹，要隻是一場噩夢就好了……”
清虛第二元神的鏈接，被從那邊斷開了。
李凡和本體失去聯系了。
(本章完)